电话那头传来五菱面包车引擎的轻微轰鸣。
“老四，陈女士那边怎么样？”
“刚把她从家里接出来，情绪不太稳，张豪度把她吓坏了。”端木曈的声音透过电波传来，“我建议她先避避风头，她同意了，说去表姐家暂住几天。”
“好，安全送到。”洛毅德叮嘱道。
“明白，老大。”端木曈应声。
挂了电话，洛毅德的目光扫过会议桌旁忙碌的几人。秋桐正埋头在那堆材料里，指尖捻过每一张纸页，法医的严谨不允许他放过任何可能的蛛丝马迹。洛娉娉在一旁协助，将秋桐挑拣出的可能有价值的文件分门别类。吴拓邦则像一只巨大的蜘蛛，在网络的深处编织着他的信息网，监控着张豪度和王杰涛的社会关系和通讯记录，试图找到新的突破口。
朱胭抱着胳膊，脸上强撑着别扭的傲气，纠结片晌，终于忍不住开口，“喂，姓洛的，那......现在我做什么？”
洛毅德转过头，看着那双眼睛，心里那点火气不知怎么就散了，反而生出一丝促狭。他故意摸着下巴，做出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嗯......朱大小姐嘛......要不，你先看几集《名侦探柯南》？说不定能从中发现什么我们忽略的线索呢？”
空气骤然凝固了一下。
“噗——咳咳咳！”正对着电脑屏幕的吴拓邦第一个没绷住，被自己的口水呛得直咳嗽，胖胖的肩膀一耸一耸。
洛娉娉赶紧捂住嘴，肩膀也在微微抖动，忍笑忍得很辛苦。
连一向严肃的秋桐，嘴角都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随即被他强行压下，继续专注于手中的纸张。
朱胭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从脸颊一直蔓延到耳根。她那双漂亮的眸子瞪圆了，难以置信地看着洛毅德，仿佛他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洛！毅！德！”朱胭从椅子上弹起来，柳眉倒竖，“你什么意思！消遣我是吧？本小姐好心好意想帮忙，你让我看动画片？！”她气得胸口起伏，几步冲到洛毅德前，恨不得把会议室的长桌子都给掀了。
若是初见之时，没准现在一鞭子已经过去了！十二路谭腿起码有十一路要印在他的脸上！
洛毅德赶紧举手做投降状，脸上却还挂着那副欠揍的嬉笑：“哎哎，开个玩笑，活跃下气氛嘛！朱大小姐息怒，息怒！”他指了指秋桐他们，“你看，老二老四他们都有明确分工，你贸然加入反而可能打乱他们的节奏。要不......您就在旁边督战？精神支持一下？”
朱胭气鼓鼓地瞪着他，觉得这家伙就差直接说让她别添乱了。她哼了一声，倒也没真去掀桌子，只是泄愤似的，故意“不小心”碰掉了洛毅德放在桌角的一叠无关紧要的文件。
纸张哗啦啦散落一地。
洛毅德：“......”敢不敢换一招？
他一次次因为朱胭弯腰捡东西，像极了卑躬屈膝的牛马，而朱胭抱着胳膊，下巴微扬，则像个打了胜仗的女王。她倒也没去干扰秋桐他们，只是坐回原位后，时不时用那双漂亮的眼睛“凌迟”一下洛毅德的背影。
时间与朱胭无声的怨念悄然流淌。
临近傍晚，端木曈也回来了，对洛毅德点点头：“老大，任务圆满完成，陈女士说等我们这边有进展再联系她。”
“好，辛苦了。”
几乎就在端木曈拉开一把空椅子的同时，事务所门口那串临时悬挂的风铃铃铛发出空灵悦耳的泠泠声。
“欢迎光临！”洛娉娉立刻从会议室里出去送上职业化的甜美笑容。
众人的目光投向门口。进来的是一个二三十来岁的女子，眼神有些局促地打量着事务所内部。
洛毅德站起身也出了会议室，脸上挂起温和可靠的笑容：“您好，我是所长洛毅德，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
朱胭看有新的事情上门了，眼睛一亮，刚才那点小郁闷瞬间抛到九霄云外，好奇心立刻被勾了起来。她早已不满于置身事外，轻盈地从椅子上起身，跟在洛毅德身后，一副也要参与接待的样子。
洛毅德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算是默许了。两人引着那位女士在待客区的沙发上坐下。洛娉娉很快端来两杯温水。
“您请说。”洛毅德温和地开口。
年轻女子搓了搓手，显得有些紧张：“那个......我姓王，是名小学语文老师，住在城西郊外，靠近老工业区那片。我是......我是来委托你们帮忙调查一件事的，侦探委托。”她特意强调了一下，想来也是留意到了前台两块招牌，明白这是一间怎样特殊的事务所。
听到是侦探委托，朱胭的兴趣更浓了，身体微微前倾。
“王女士您别急，慢慢说。”洛毅德安抚道。
“是这样的，”王女士喝了口水，定了定神，“我家附近有个废弃了好些年的旧仓库，以前是放机械零件的。就最近这一个多礼拜吧，每到晚上，大概十一二点往后，那仓库里头就老传出怪声！”
“怪声？”朱胭忍不住插嘴，眼睛亮堂堂的。
“对对，”王女士连连点头，“特别刺耳！有时候像是金属摩擦，滋啦滋啦的，听得人牙酸；有时候又像是什么重物砸在地上，咣当咣当的！声音还挺大，隔老远都能听见，吵得人根本没法睡觉！”
呵，还挺有画面感，拟声词一套一套的。“白天您去看过吗？”洛毅德问。
“肯定去了呀！”王女士有些郁闷，“白天我壮着胆子去过几次，可那仓库外面锁得严严实实的，窗户也都封死了。我扒着门缝往里看，乌漆嘛黑的啥也看不见。
在外面听，又怪阴森的，一点动静都没有。那地方本来就偏，周围也没什么人住，一到晚上，黑灯瞎火的，我一个人哪敢去啊？实在没办法了，听同事说你们这侦探所靠谱，就找来了。”她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地补充道，“不过......我经济条件不太好，委托费可能......给不了太多。”
洛毅德点点头，表示理解：“王女士，费用问题好商量。您主要就是想弄清楚那仓库晚上到底是什么在响，对吧？”
“对对对！弄清楚就行，是闹鬼还是有贼，或者就是机器坏了，总得有个说法，不然我这心里老不踏实，觉也睡不好。”王女士一脸恳切。
闹鬼？朱胭听到这两个字，嘴角忍不住勾起一丝兴奋的弧度，跃跃欲试的情绪几乎要从眼睛里溢出来。
洛毅德心里则倾向于可能是废弃设备年久失修，或者野猫野狗在里面折腾发出的声响。这种小案子委托费低，但胜在简单直接。
“行，这个委托我们接了。”洛毅德爽快应下，“我们会尽快安排人去调查，有结果第一时间通知您。”
送走了千恩万谢的王女士，朱胭立刻转过身，精致的脸蛋上满是憧憬：“喂！什么时候去？带上我！”
洛毅德看着她那副“不带我去我就自己去”的表情，无可奈何地笑了笑：“晚上，等夜深了那‘鬼’才出来活动呢。先说好，去了得听指挥，别乱跑。”
“知道啦知道啦！”朱胭满口答应，心情大好，仿佛即将进行一场有趣的探险。
夜色渐浓。事务所二楼飘散开诱人的饭菜香气。洛毅德系着围裙，在开放式厨房里娴熟地颠勺炒菜。
端木曈自告奋勇地承担起招待客人的任务，在二楼的KTV包厢里，陪着兴致高昂的朱胭吼了几首歌。
朱胭的歌声意料之内的不错，只是选的曲子都是英文，尤其钟爱Avril Ramona Lavigne和Taylor Swift的作品。
当她唱起《Love Story》时，是非常标准的美式腔，透着古灵精怪的俏皮。
当她唱起《Skater Boy》时，美语中又带了点加拿大口音的痕迹，歌声中充满power而不失甜美。
端木曈十分体贴地将包厢的隔音门拉开了一条缝，让旋律恰到好处地流到隔壁的锅铲碰撞中。
洛毅德听了片刻，默默地多炸了个鸡腿。
秋桐、吴拓邦和洛娉娉依旧在一楼奋战。秋桐面前的资料已经被分成了更细致的几摞，吴拓邦的屏幕也滚动着越来越多的数据流。
半个小时后。
“开饭了！”洛毅德的声音从楼上传来。
众人暂时放下手头工作，聚集到二楼的大餐桌旁。饭菜简单却可口，是朴实的家常味道。
朱胭大大方方地坐在洛毅德旁边的位置，她喜欢这种热闹的烟火气，比高端宴会厅里的珍馐美味有意思多了。
饭桌上气氛轻松自在，大家俨然已经渐渐习惯了这个闯进他们小小世界的刁蛮公主。洛毅德给朱胭盛了碗汤，随口调侃：“朱大小姐总是这么清闲？坤兴集团没文件等着您批阅？”
朱胭接过汤碗，优雅地吹了吹，丢给他一个“你懂什么”的白眼：“本小姐是小老板，老板懂吗？大部分事情有专业经理人处理，再说，我妈才是真正掌舵的。我呢，主要负责花钱，以及......始终美丽，快意一生。”她理直气壮的样子，引得端木曈和洛娉娉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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