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州市中心医院的特殊病房内，消毒水的气味也掩盖不住空气中残留的、属于意识层面激烈交锋后的异样波动。沈惊澜躺在病床上，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已经恢复了往日的锐利。他头部受到的精神冲击不轻，伴有轻微脑震荡和神经功能暂时性紊乱，需要观察休养。
那具属于“洛伊克·陈”的躯壳，被严密看管在基地的特殊隔离室内。初步的生理检查显示，这具身体各项生命体征平稳，但大脑活动近乎一条直线，仅维持着最基本的生命功能，就像一个被格式化的硬盘，所有数据都被彻底清空。没有记忆，没有人格，甚至没有基本的条件反射。
“意识转移，还是……彻底湮灭？”陆知遥站在隔离室外，透过单向玻璃看着里面那具空洞的躯体，眉头紧锁。她能感觉到，这具身体里连一丝残魂或执念都没有留下，干净得令人不安。对方处理首尾的手段，干净利落得可怕。
墨镜坐在轮椅上（追逐战中扭伤了脚踝），面前悬浮着数个光屏，上面滚动着从洛伊克·陈藏身的服务器机房中恢复的部分数据残片。
“大部分数据都随着那场电磁脉冲和后续的自毁程序被抹除了。对方是高手。”墨镜的声音带着疲惫与不甘，“不过，我们还是从一些物理存储介质的底层扇区里，抢救出了一些碎片。”
他调出一段被严重损坏的代码和几张模糊的图片。代码结构极其古怪，混合了高级编程语言和某些无法识别的、类似神经网络的节点图。图片则更加诡异：一张是手绘的、复杂精密如同城市下水道图般的意识映射结构图，上面标注着许多意义不明的符号和频率参数；另一张，则是一个模糊的、浸泡在某种液体中的婴儿胚胎的黑白照片，胚胎的额头部位，似乎有一个微小的、与之前信号中发现的“眼睛”图标相似的烙印。
“意识映射图……还有这个胚胎……”沈惊澜看着这些图像，即使以他的见多识广，也感到一阵寒意，“他到底在研究什么？或者说，他背后的人，在谋划什么？”
陆知遥的指尖拂过光屏上那胚胎的照片，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某种非自然的“纯净”与“空白”感的扭曲气息，让她手指微微一颤。
“这个胚胎……不像是自然的产物。它的‘气息’很古怪，像是……被‘制作’出来的，为了某种特定目的。”她语气凝重，“如果洛伊克·陈是在为某个组织服务，那么这个组织所图谋的，恐怕不仅仅是收集恐惧那么简单。他们可能在尝试……创造或者改造意识本身。”
这个猜测让病房内的温度都仿佛降低了几度。
沉默的共鸣
就在众人陷入沉思时，病房门被轻轻敲响。进来的是之前“深潜者”项目组的负责人，陈景明教授。这位老教授看起来苍老了许多，眼神中充满了愧疚与后怕。
“沈队长，陆顾问……我……我是来道歉的。”陈教授声音沙哑，“是我引狼入室，信任了洛伊克·陈那个恶魔，才导致了这么多悲剧……我难辞其咎。”
沈惊澜摆了摆手：“陈教授，现在不是追责的时候。我们需要尽可能多地了解洛伊克·陈在海州大学期间的一切细节，任何蛛丝马迹都可能至关重要。”
陈教授努力回忆着：“他……他很孤僻，几乎不与人交往，大部分时间都待在给他分配的实验室里。但他对脑波信号和潜意识研究的理解，确实达到了匪夷所思的境界。有一次，我偶然看到他对着一些非常古老的、关于萨满巫毒和集体潜意识原型的文献做笔记，当时只觉得他兴趣广泛，现在想来……”
萨满巫毒？集体潜意识原型？
这些词汇与高科技的脑机接口结合在一起，显得更加诡异。
“他还特别关注过我们采集到的、所有志愿者在深度睡眠状态下的 ‘Gamma波相干性’数据。”陈教授补充道，“他说这是意识整合与信息传递的关键指标……”
Gamma波相干性？陆知遥心中一动。在意识领域，高度的Gamma波相干性往往与顿悟、灵感以及……不同意识体之间的潜在共鸣有关。难道对方收集恐惧，是为了利用这种基于恐惧的“共鸣”，来做些什么？
意外的线索
就在这时，墨镜发出一声低呼：“等等！我发现了一点东西！”
他放大了一段从服务器废墟中恢复的、极其残缺的日志记录，里面反复出现了一个缩写：“P.A.N.D.O.R.A”（潘多拉），后面跟着一串像是坐标的参数，但大部分已经无法识别。
“潘多拉……魔盒？”沈惊澜沉吟。
“不仅仅是魔盒，”陆知遥眼中闪过一丝明悟，“在有些古老的秘典中，潘多拉也象征着‘赋予一切者’，或者说……最初的‘人造女人’。”
她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张胚胎照片上。一个被“制作”出来的、纯净的胚胎意识……一个旨在收集特定情绪（恐惧）并可能引发意识共鸣的系统……一个代号“潘多拉”的项目……
碎片似乎在慢慢拼凑，指向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可能性。
“查这个‘潘多拉’！”沈惊澜立刻下令，“动用所有资源，在全球数据库里搜索这个代号，尤其是与意识研究、生物工程、以及……那些隐秘组织有关的！”
命令被迅速执行。然而，“潘多拉”如同洛伊克·陈一样，被隐藏得极深，短时间内难以取得突破。
接下来的几天，海州市风平浪静，没有再出现新的“梦魇”受害者。仿佛随着洛伊克·陈这具躯壳的废弃，所有的活动都戛然而止。
但沈惊澜和陆知遥都清楚，这更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对方损失了一个重要的前哨和执行者，绝不会善罢甘休。他们一定在酝酿着更大的阴谋。
沈惊澜的伤势在陆知遥暗中以功德之力的滋养下，恢复得很快。出院当天，他站在医院门口，看着这座沐浴在阳光下、却可能隐藏着无形噩梦的现代都市，眼神坚定。
“他不会罢休，‘潘多拉’的盒子才刚刚打开一条缝。”沈惊澜对身旁的陆知遥说道。
陆知遥点了点头，望向城市远方，目光仿佛穿透了钢筋水泥的森林，看到了那隐藏在意识维度深处的、更加庞大而扭曲的阴影。
“那就让我们看看，盒子里到底装着什么。”她轻声道，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特别行动组的车辆无声地滑入车流，载着他们返回基地。下一场战斗的序幕，或许早已在无数人沉睡的梦境中，悄然拉开。
而在网络空间的某个绝对匿名的角落，一段新的加密信息正在生成：
【…‘哨兵-7’（洛伊克·陈）已确认损失…‘审判者’介入程度加深…‘潘多拉’项目第一阶段数据采集完成度87%…启动备用方案…‘共鸣器’测试准备…目标筛选……进行中……】
黑暗中，新的丝线，已经开始编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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