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喘着粗气,身上的骨头仿佛融化了般,一寸寸的在挤压,燃烧。
疼得我抓在座敷上的指节泛出惨白。
最后在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失去意识的,等我睁眼的时候艰难爬起,发现自己变成少时的模样了,身上的衣服松松垮垮的披在身上。
‘走火入魔还有这种功效?!’
我震惊之下匆匆联系了师门里关系不错的师妹,半天没等到她的回音,我刚控制细微的法力把身上的法袍缩小穿上身,急匆匆的乘上院门旁的仙鹤前往她的院子。
“师妹!师妹!”我踉跄的从仙鹤上下来,还不太适应十四五岁的身体,猛地推门而入,看见师妹迷茫又震惊的眼神。
“真得变小了?”她围绕我转了一圈喃喃自语。
我挎着一张脸,开始和她说修炼上出的岔子。
就在我和她窃窃私语时,紧闭的院门突然被推开,门外传来爽朗的男声:“师父!你说今天有好事,弟子到时要看看有什么好事要你急……”
他话还没说完,目光就落到师父旁边娇俏的少女身上。
我被他盯得一阵恶寒,往师妹身旁躲了躲,像避开他的目光。
谁知他目不转睛的盯着我,俊秀的脸上扬起朝气的笑容,快步走上前,站在师父旁边两眼冒光:“师父,这个是你的新弟子吗?果然是好事!我有师妹了……”
“呃……”我拽着师妹的袖子,看着她似乎求救般的看向我,我不动声色的点头。
走火入魔还挺丢人的,我还不想大肆宣传宗门长老走火入魔变小了,吃点辈分亏也没什么。
我看见师妹点头,还是有些难以启齿的说:“是的,是你师妹……”
说到最后她声音有些心虚越来越弱,被快乐冲昏头脑的大徒弟到是没看出来什么,像膳食堂养的大黄狗,笑的爽朗:“请多关照啊师妹!我是你师兄,我叫许梦知,你叫什么?”
我抬头,阳光下他小麦色的肌肤被照的泛起淡淡光辉,朦胧的好似画一般,我手攥紧了师妹的衣袖,小声道:
“宝木木,我叫宝木木。”
我出生是凡人世家小姐,但我只是个庶女,母亲早早离世,我的命运好像已经被早早注定般,和其他女子一样,嫁人,为家族利益做些贡献。
我从小都不爱做女红这些,甚至不喜欢和人说话,也许是这样,家族更加无视我,生活过得和下人差不多清苦。
直到那天,年仅七岁的我被世子看中了。
也许是看我好掌控,也许是敷衍家族的使命,选中了我。
可我自此之后被其他姊妹注意到。
我站在偌大的庭院桥上,眼睛死死的盯着扑腾不止的水面,夜晚的风不是很凉,却吹得我直发抖。
我的嫡长姐掉下去了,被我“推”的。
因为他们都这么说,我看着长姐被捞上来,奄奄一息的趴在下人怀里,眼中却含着毒蛇一般令人作呕的剧毒,她哭得梨花带雨,话里话外都是我推的,当时也只有我离得近。
身边仆人不敢说话,夫人清脆的巴掌落在我脸上,打得我头晕目眩,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恍惚间,我的膝盖已经接触冰冷的地面,长发乱糟糟的搭在背后,听着夫人的怒骂。
“不是她……”
“不是她!”
院里传来两声不同音色的声音,一个稚嫩弱气,一个清脆冷漠。
众人看向院子上高大的桂花树,白衣翩翩黑发随意挽在脑后,随意的躺靠在树杈的高处,手中摇晃着酒壶,与他醉醺醺的外表不同,那双眼睛仿佛含了淌过冰山的清泉。
众人一阵哗然,尖叫和惊恐从各个女主人口中传出。
而我却注意到那个稚嫩声音的主人,他看起来比我还小,他就是今天在大厅上和我有婚约的世子。
我从不关注那些世家的东西,我总觉得我不属于这。
但我听到过下人谈论世子,我隐约记得他姓——许。
“咚咚!”
门外敲门的声音是短促而欢快的,但是每次听见这个敲门声我都心惊胆战,有种小时候被夫人抓包的心虚感。
不用想,门外的人是那个自称是我“师兄”的人。
说实话我不喜欢和他相处,我还没开口,他敲完们直接推门而入,嘴上嚷嚷着“师妹师妹”,眼睛亮的吓人。
“……师兄。”我有些不想看他这活泼阳光的样子,有些心虚的嚅动嘴巴吐出两个他想听到的词。
要不然他就会在周围转来转去讲着大道理【我们一个师门,我比你先入门,不应该就是你师兄吗?】
我漠然看着他心想:按辈分我还是你师叔呢。
当然,这话我不敢讲出来。
他递给我一个食盒,笑的张扬。
我纳闷的看着他,我们现在都已经是过了口腹之欲的修为,他见我半天不接,直接放在我旁边,温声道:“我下山接任务,看见凡间有个生意不错的一家糕点,我尝过啦,很好吃!”
我抿着嘴,伸手把食盒的盖子打开,白糯的糕点上面撒这一层淡淡米黄色的桂花粉,闻起来香气扑人。
“啪——”
我喘着粗气挥手把食盒扫在地上,恶狠狠的盯着滚落在地的桂花米糕,上面沾黏的灰土好像在告诉我令人厌恶的过去。
恍惚间我好像看到七岁的我趴在地上,怀里护着一个沾满灰尘的桂花米糕,旁边的差不多大的几个男孩一脚又一脚的揣着我。
我似乎有感觉到身上盈盈作痛,我抱着双臂恨得发抖。
许梦知也被我突然的举动给吓得怔住,直到看见我嘴巴吐血,有些走火入魔的倾向才冲过来喊我:“师妹师妹!”
可我已经听不见他的声音了,我好像魂穿到那个七岁的我,大冬天穿着几乎下人一样的破布衣服,冻得浑身发抖。
恍惚间一个温暖燥热的东西包裹住了我,眼前的场景开始像玻璃一样的破碎,直至——我闻见淡淡的香味,从记忆中传出来的熟悉感一闪而过。
许梦知抱住了我,他的身体很暖和,好像直穿我心灵。
他没有说话,没有多问。
半晌,我哑着嗓子说:“抱歉,吓到你了。”
他呼吸喷洒在我耳后,沉声又带有让人不解的痛苦:“对不起师妹,我不知道你不喜欢。”
我听着他话垂下眼睑。
不,相反,我很喜欢桂花米糕,就是因为太喜欢了,给我带来不可磨灭的痛苦。
在我的记忆中,我未来的师父,从桂花树跳下来,用法术还原我“推”姐姐的现场,第一次见到法术的人们极为震撼和惊恐,连忙跪拜。
周围齐刷刷的贵了一片,就连那个小世子也跪下了,只有我还傻愣愣的站在那,我被身旁的夫人瞪了一眼,怒骂:“孽女,还不给仙人跪下!”
“仙人?”我喃喃自语,却没有跪下,我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酒香和桂花糕的香味。想起来那天给我桂花米糕的好人就是他。
那白衣仙人却朝我走来,蹲下身子,拉起我的手笑得温和,和刚刚冷冽的模样完全不同:“徒儿。”
我看着他眼中闪过狡黠宠溺,瞬间懂了他意思,郑重的点头:“师父!”
他站起身子,在众人恐惧的目光下把我拉倒身旁,虽是温和的笑容却给人毛骨悚然的恶寒:“告诉师傅,是谁欺负你了。”
从出生到七岁那年,我第一次直到什么叫背后有人撑腰。
我在他们哀求讨饶的目光下冷漠的一个个指出。
“你,你,还有……你。”
我的手指缓缓地移动到还湿漉漉瑟瑟发抖的嫡长姐。
我听见我师父在身后轻笑道:“我宋清的第一个弟子就被凡人如此欺负,日后要落入其他人耳中,岂还有威严。”
“饶命啊,仙人,奴,奴家并不知啊!”
“是啊是啊!”
“明明就是个庶出的小贱人……”
宋清冰冷的眼神落在说出话的人身上,并没有动手,而是低头看向我:“你想怎么处置。”
我看着这一个个嘴上求饶,眼神却恨之入骨,突然笑出了声:“割舌,断臂。”
很喜欢骂?那你们永远的闭上嘴。
喜欢做女红排挤我?那你永远做不出曾近骄傲炫耀的女红。
几道剑光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落在几个女子身上,师父总归没有那么恶人,还好心的用法术给她们止了血。
最后我看向已经吓尿的那个弟弟,曾近一脚一脚的踹在我身上,其他人只对我有过语言上的攻击,但这几个,却实实在在的经常虐打我。
我忍着闻着血腥味想吐的冲动,走到他面前,狠狠的踹向他,我压抑许久的痛苦在那一刻爆发。
他被我打倒在地,不敢反抗,我坐在他身上,一拳又一拳的砸向他圆润的脸。
打到我手骨头发痛,他鼻青脸肿,奄奄一息,才泄了气,喘着粗气站起来。
他抱起我,清风拂过,我发现我和师父已经逐渐浮空,看着地面上哭嚎尖叫的人影越来越小,收回了目光。
宋清抱着我笑着问:“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收你为徒吗?”
“可怜我?”
“一半一半吧。”他摇头,“我喜欢你的眼神,漠然的不像小孩子。”
我有些听不懂师父所说的话,风吹的我脖颈凉飕飕的,我突然摸到脖子上空荡荡的惊呼道:“哎呀!我的项链!”
“什么项链?”师父好奇地问。
“能发财的!”我信誓旦旦的说。
师父听完哈哈大笑:“师门可不会亏待你,有的是钱!”
我跟着师父修仙,舍去了曾近的姓,随他姓“宋”。
“木木小师妹!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许梦知手里捧着一个机关小鸟,推开他师父的门,迈向我。
我对这种热情有些不适,身体不由自主的僵硬。
他却好似没有发现一般向我靠近,我能闻见他身上传来的清新的味道,脑海里回忆了半天,发现这是皂角的味道,心想:竟然还有人用皂角洗衣服吗?
毕竟法术就能解决的问题。
但是下一秒我的思绪就被打断了,许梦知把手中的机关小鸟放在我手心,他低垂这头,我抬眼就能看见他的发旋,长发被风带起,和我胸前的发丝纠缠。
“好啦!”他抬头,直愣愣的和我对视,有那么一瞬间有些眼熟,他眼中的灼热感更让我想逃避,但很快我又被他放在我手中的东西给吸引了过去。
我才意识到他在我手中摆弄半天的机关小鸟。
自从被师父带回宗门,我几乎是只待在宗门里闭关苦修,这些稀奇古怪的小东西到是让我觉得有意思极了。
我垂眸看向手中乎扇着翅膀,灵动的像个真雀儿的机关小鸟,有些惊讶:“这个是你……师兄做的吗?”
“是啊!”他一屁股坐到我旁边,一手撑着脸看着我说,“我小时候就对这些感兴趣,不过那时候弄不了太多这些……不过现在弄这些机关就轻松很多了。”
“真厉害。”我由衷夸奖道。
好像听见他傻笑几声,我低头摆弄着机关鸟,半晌听见许梦知带着笑意说:“师妹打算给我什么回礼?”
我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向他:“回礼?!”
似乎是我的表情逗笑他了,他俊秀的轮廓在阳光下极其柔和,模糊的笑容里面有着宠溺的味道。
“已经收到了。”
我听见他轻声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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