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奥提注意到程优身边漂浮的眼睛，就明白这人又一次使用了监视法术。
但他想不明白程优这样做的原因，他没有任何出格的行为，也没说不妥的言论，明明两个人已经一起走过一段很长的路了，为什么法师同伴仍然不信任自己？
想到这立奥提不禁叹气：“把那东西收起来吧，我不会蠢到对同伴——”
程优却光明正大地上手去调整监视眼睛的角度。但可能是这玩意有卡顿延迟，他按了好一会都没找到合适的视野，弹幕里还一直在吵吵分辨率不高看不清老婆们的美颜。
虽然不知道老婆为什么要加个复数，不过这并不妨碍程优失去耐心，他直接上去就是两拍，把摄像头拍成网络满格。
［弹幕］大力出奇迹
［弹幕］聚焦了聚焦了！
［弹幕］感觉整个屏幕都清澈起来了
程优冷笑，果然世界上的所有电子设备都欠揍，然后又转向立奥提：“你刚刚说什么？”
立奥提：“……”
暗夜精灵没打算问的，因为他明白问了也是自取其辱，但好奇心始终在趋势着他，让他想从他的法师同伴口中得到不一样的答案。
“那只眼睛，是做什么的？”
程优回头看了摄像头一眼，现场编瞎话：“警戒，可以理解为哨兵召唤物一类的？”
毕竟这群观众姥爷们都很活跃，有一点风吹草动立刻在弹幕里报备，让人玩个恐怖游戏都毫无危机感。
“不是监视？”立奥提说。
程优莫名其妙：“监视什么？”
“……没事。”
不是监视。立奥提开始思考这句话的真实性。据他了解，有关监视、观察的法术都很高级，是只有黑塔的法师才有那个资本，程优看起来没什么钱，魔法袍子也土土的，应该没有那个精力弄到这么一只昂贵的眼睛。
再加上程优摆弄那只眼睛时毫无怜惜，立奥提就稍微放下疑惑，姑且当人说的是实话。
程优并不知道暗夜精灵的纠结，他在适应匆匆忙忙的弹幕。
［弹幕］立奥提！我的老婆！我老婆皱眉都这么好看！
［弹幕］有谁能告诉我现在是什么剧情？
［弹幕］最近不是在卡bug嘛，地精的任务接不到
［弹幕］主播怎么遇到立奥提的呀
［弹幕］主播快说点什么啊，想听我老婆说话
［弹幕］前面的，程优也是老婆啊
［弹幕］纸片人天下第一
［弹幕］大家难道不都是因为立奥提进来的吗
［弹幕］立！奥！提！
［弹幕］啊，暗夜精灵的建模可真完美
程优感慨这帮人换老婆换得如行云流水，让人自叹不如，结果还没心酸一会，立刻有他的粉丝反驳。
［弹幕］在搞笑呢，程优直播人数本来就是频道前三，用得着靠这游戏的流量
［弹幕］我老婆根本不需要某些反派npc加人气
［弹幕］前面新来的，没见过程优长什么样吧
［弹幕］对哦，用XR我们就看不见程优的脸了
眼看直播间戾气渐起，程优立刻跟立奥提对话，以转移他们的注意力：“这头狼，我们要把他带回德鲁伊村庄。”
立奥提一边想又来了，一边认命：“太好了，你要怎么带？”
程优知道自己的背包已经放不下第二具身体了，只好说：“首先，我们可以把它拖回去……”
立奥提点头，然后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你不会是想让我来吧，拽着这家伙的两条腿，一路拖拉过泥地，像驴那样？”
“我们当然要一起拽。”程优说。
“哦，两头驴。”立奥提说，“不如我们还是把它藏在某个树洞里，它的毛这么厚，肯定能靠自己挨过去的。”
程优：“我不是说现在拖回去，是要等到他的魅惑解除之后。”
立奥提挑眉：“魅惑解除……这么说你会治愈系法术了？”
哪知程优说的坦荡：“我不会，你会。”
“我也不——”
立奥提下意识反驳，却被程优拆穿：“我听见了，你之前在路上偷偷念咒语，是为了抵抗我身上的希莱祝福，对吧。”
“……”
他们相处时立奥提表现出了恰到好处的克制，根本不像其他npc那样对程优眼不离身、随叫随应，一部分是因为暗夜精灵血统，另一部分则是他所掌握的传承至希莱门书的反抗法术，湮灭灵光。
程优身上与魅力有关的状态是来自希莱的祝福，与湮灭灵光师出同源，其本身是散发着迷惑性的光芒，而湮灭灵光则能够在心灵中建立起高墙，像寂静的暗幕一样掐灭所有光焰，对祝福的神赐展现出相应抵挡力。
但那又怎么样，会并不意味着分享。
“请允许我拒绝。”立奥提说，“很遗憾我没有那么强烈的善良心肠，救助被魅惑的德鲁伊不在我的人生履历中。”
“……”程优想想也是，此举在旁人看来多少有点圣母，于是他妥协了，“好吧，但至少我们接下来的行动要带着它。”
立奥提像是听到了玩笑话：“怎么带？你真的要把它拖在身后？”
看起来他的法师同伴不仅天真得惊人，还没有对自身力量的良好认知。
程优却准备起新的法术：“我又没说要自己拖。”
名为“永恒回音”的项链从刚才就在他胸膛震动，冷意顺着接触的皮肤蔓延。这条项链是他之前和刘子荆在打赢遗迹骷髅后拿到的，而他现在终于明白其中包含的法术有何作用了。
几乎是无师自通般，程优理解了这个新技能。
他抬起一只手，对着面前躺倒一地的地精尸体释放咒语。死灵的幽光瞬间笼罩住四周，那些尸体纷纷漂浮，在突如其来的鬼火里熊熊燃烧，鼻间的空气被压缩得辛辣起来。
［弹幕］什么什么！新技能！
［弹幕］怎么要玩死灵法啊，死灵法最没用了
［弹幕］主播在哪里得的装备，我怎么不记得商店有这个项链
［弹幕］是不是打怪掉落啊
“你果然是死灵法师。”立奥提抬高声音。
“我只是会死灵法术而已。”程优在施法之余不忘反驳。相比偏辅助的法系，他还是想走更纯粹的暴力输出。
伴随着鬼火的逐一消散，地精们的尸体被重新唤醒，但他们大部分都灵魂已经去见了死神，只剩下生前残存的习惯。他们依靠双脚重新站立在地面，对着新的主人——永恒回音的演奏者献上忠诚。
“我……的……殿、殿下。”
本来地精这个种族在生前就口才不好，死后更是磕磕巴巴，除了黑眼罩，其他人口中崩出来的语句根本听不懂。
“呃，你好。”程优也不确定自己说的命令有没有效果，“能领我们去蜘蛛女妖的洞穴吗，顺便把那只狼也带着。”
黑眼罩和其他地精恭恭敬敬地低下他们的头，哪怕有些人的头已经摇摇欲坠了：
“是，是……愿、愿意为您，效、效劳。”
生命被剥夺，死后的意识也加以囚锁，无论愿不愿意，死者都必须服从造命者的要求，这就是死灵法师最令人作恶的一点。
即便知道事实，立奥提看着眼前的景象仍然不禁嘀咕：“我在死之前一定要放把火把自己烧光。”
程优看了他一眼，脑海里却莫名出现了暗夜精灵苍白的尸体跪俯在自己脚下的画面。他立刻甩甩头，把这种怪异的念头赶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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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坛新帖：关于最新版本的消息，官方仍然没有要修bug的意思
帖主：地精罗索找不到，德鲁伊村庄进不去，不过好消息！我们还是可以遇到我们的老婆立奥提！
一楼：放屁，那是我老婆
二楼：德鲁伊进不去实在太伤了，我真的很想进去，让我进进吧，德鲁伊小哥哥们
三楼：怎么遇到立奥提？我记得之前的版本就是在村庄附近随机刷吧
帖主：现在还是随机刷，概率应该没变。就是说进不去德鲁伊村庄不影响你跟老婆一起冒险
四楼：原来概率就小得可怜，官方之后不打算改吗？
五楼：没办法，毕竟是真人npc
六楼：可是官方不承认是真人诶
帖主：听官方放屁，我老婆说话那么生动，肯定是真的
七楼：我已经开了四五个号了，任务都快做吐了也没遇到过
八楼：我朋友小号遇到了，但是立奥提没入队，不知道为啥，我朋友还特意为他选了暗夜精灵
九楼：俺也是，还以为同是暗夜精灵加好感呢，结果兔子不吃窝边草，气
十楼：好像某个知名主播遇到了……
帖主：！！！
十一楼：前楼细说！
十二楼：快说！！！哪位欧皇！
十三楼：程优吧，刚去他直播间了，确实跟着组队呢
十四楼：站网游戏区的主播
十五楼：就是程优
十六楼：有没有程优的粉丝出来冒个泡
十七楼：刚从他直播间出来，好像没解释咋遇到的
十八楼：这还用解释吗，脸好呗
十九楼：粉丝应该都在看直播吧，他的粉丝都不太逛论坛
二十楼：去看了下，他写了公告，说之后下播会发流程攻略，到时候蹲一蹲
二十一楼：好气，立奥提真的在跟队，欧吃矛啦
——————
跨越融冰的溪水和黄草地，两人终于来到铺垫已久的蜘蛛洞。
由于野兽和黑暗的肆虐，这片土地已经被摧残得支离破碎，四通八达的洞穴让那些丘陵压抑着衰败，从石缝中传来令人胆寒的哭泣声。月亮在此处的痕迹完全消失，就连途径的水流都会在转弯时变得粘涩而迟缓。
处处都是落叶腐烂的气味。
有地精在枯树上拦住他们的去路。
“停下！说出你们的名字！”
头顶一撮毛的家伙冲着程优举起木棒，“为什么要把猎物活着带回来！”
他背后的食人魔听到声音，跟着站起身，一股恶心的肉味随之逃散过来。食人魔的身体向来十分膨胀，眼前这只更甚，他们虽然爱吃各种种族的肉，但胃并非能消化完全，所以他们的进食时间总是格外漫长，人们通常能轻而易举地闯入他们的用餐时间。
他们面前的食人魔也在进食。他的眼睛在缓慢转动，嘴巴却一刻不停地拒绝着条鲜血淋漓的手臂。
因为上面有亚麻残留的袖环，程优认出来这是一条属于德鲁伊的手臂。
“啊，希莱之主……”立奥提别过头去，还提醒程优，“别盯着他看了，你会让他自信爆棚的。”
地精没得到回应，张牙舞爪地喊：“回答我！你们是怎么回事！”
木棒敲击在石头上，震动把某个尸体的头吓至歪栽，程优手疾眼快，立刻扶住。
立奥提转移注意力：“看不出来吗，我们是俘虏，那头狼是今天的晚餐。”
“我们很少抓活的，除非女王特意要求。”地精下意识反驳，但很快反应过来：哪里有俘虏随意说话的道理，就大声嚷嚷，“你怎么敢！一条臭烘烘的暗夜精灵排骨肉！你的牙应该都拔出来！”
立奥提嘲讽：“你真的有闻过自己的味道吗？”
地精顿了顿，然后更生气了：“我要把你的皮都拨下来，晒干做成衣服！”
趁此机会，程优心思一动，让最前面的黑眼罩开口。
“我们……抓到了新的俘虏，献给、女、女王。”黑眼罩一字一句，说的还算清晰。
地精余气未消：“但是最近女王没有说要抓活人来。不过你的嘴巴怎么了，扎克，不能把话说得明白些吗！”
“牙齿，被打掉……”
“怪不得你一身是血。”地精空空如也的脑袋里不出来哪里不对，“肯定是门牙没了，漏风了。”
黑眼罩发出赞同的呵气声。
“你！”地精突然指着程优，“把面具摘下来我看看！”
程优皱眉，有点犯难。没成想就是这样短短的犹豫时间里，黑眼罩突然爆起，把沾满泥巴的石头砸上地精的脸：
“温莎、殿下……不尊敬！”
地精痛呼一声，仰倒在食人魔身上。
程优立刻让黑眼罩安分下来。尸体的行为其实很规律，只要主人不开心，他们就会替主人行动，帮主人解决一切让其烦恼的事物。
——但这回就非常麻烦了。
旁边的暗夜精灵已经准备召唤武器了。
但出乎意料的是，被打的地精并没有更生气，也没有叫守卫，反而慌慌张张的爬起来，声音都颤抖了些：
“温、温温温……呃，好好吧，我很抱歉。”
他没办法说出那位女神的名字，也不敢直呼其敬称。
“既然是您的命令，我，呃……我会服从……”
在程优好奇的注视下，地精缩头缩脑地放行了，“女王在注视着，快、快把他们带进去吧……你们可以进去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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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亡灵的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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