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芙不知道花了多少的劲才让自己僵着没动,可是紧绷的身子,微张的嘴唇还是泄漏了她此刻的无措。
她已经尽量安静了,可是却依然引起了同事的注意,身边的同事好奇地张望,但是在她看过去的时候便稍稍一愣,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
江芙稍稍松了一口气,那个水囊胚胎已经不见了,app里也收到了大佬的回复。
【我就是司渟】那两个咒语还记得吗?
【我就是司渟】一起念,越大声越好,越虔诚越好
江芙:……
她不禁瞪大眼睛,目光向周围看了看,这么多人?她怎么叫?叫什么?
头皮发麻的时候,老板从办公室探出脑袋叫她进去一下。
那个水囊胚胎此刻就端坐在他肩头,那个水囊似乎从里面开始碎裂,如同被敲破的蛋壳,裂缝还在不断向旁边扩张,江芙心里忽然没来由的出现一股直觉
——如果它破壳而出,那一切就要完蛋了!
她瞥了一眼那个胚胎,在老板揉着脖子的过程中,低着脑袋,谨慎跟在后面。
老板办公室陈设简单,桌上摆着照片,看起来是他和妻子的,似乎是更年轻的时候,里头的妻子笑容灿烂。
说起来……江芙忽然想到一件事情。
她是不是从没见过老板的妻子?
可是老板婚戒日日不离手,应该和妻子感情很好吧。
老板喝了一口茶,微微叹了一口气,似乎在组织言辞:“江芙。”
她顿时头皮一麻,下意识就想从位置上站起来,就像是小时候被老师点名,那些聚集过来的目光牢牢盯在她身上,无声无息,却如蚕蛹包裹,让她不能逃脱。
但是很快,老板就接了上去:“别担心,今天叫你过来,是想确认一个事情。”
这一声很快抚平她的情绪,江芙稍稍松了一口气,目光朝着老板脖子上一看,见那胚胎咯咯咯笑着,脸色一僵,但是很快她就笑起来,故作轻松地移开目光:“您说。”
老板摸索着手里的茶杯,好一会,方才开口:“你是不是看到那个东西了。”
江芙:?!
见她满脸错愕,老板反而松了一口气,似是释然一笑:“果然看见了。”
江芙张了张口,她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说是不行,说不是也不对。
老板便向颈侧看了看,目光温柔,不像是看到什么惧怕的东西,也不像是嫌恶,反倒是看着孩子一般的温柔和怜悯。
“这孩子……很可怜。”
从老板口中,江芙方才知道事情原委,老板妻子和他是少年夫妻,原本马上就要结婚了,但是她却在加班途中车祸丧生,与之一同离开的,还有她腹中的孩子。
至此之后,老板便时常在梦中见到妻子,以及她腹中孩子,他们在梦里渐渐长大,度过了一段美好的时光。
但是很快,这次梦境出现了变故,梦里出现了一个道人,说他被邪祟缠上,梦里根本不是他的妻子,而是邪祟幻化。
他想不明白,明明他们是他妻儿,为什么死了就变成了邪祟?
但是确实至此之后他确实没再梦见过妻儿,唯有这脖子一天比一天的沉重。
后来他去过云栖山的神君庙,那里和梦中中相似的道人提醒他,他肩上有未了却的因果,然后又告诉他,未来他会遇上一个人。
云栖山,神君庙,那个道人……
江芙捏了捏衣角,脑海里不断回忆着昨日的事情,脑袋有些懵懵地,一时竟然有些分不清此刻身处何地,唯有老板的声音又把她拉回了神志。
“所以……当时你是看见了,才尖叫着逃跑的吧。”
他这声不是询问,而是笃定。
江芙沉默了片刻,她垂着脑袋,没有否认。
老板便松了一口气,他目光向边上看去,眼中露出一点温柔的笑意:“那它……现在可爱吗?”
可、可爱?
江芙卡壳了一下。
看见趴在老板脖子边吸血的那个水囊胚胎,怎么都和可爱扯不上关系。
似乎注意到她目光,那个胚胎又朝着她看去,咯咯咯笑了起来。
半晌,江芙硬着头皮回答:“还、还挺会笑的。”
老板却似乎放松了一点,他温柔注视着肩头:“他母亲也是。”
江芙:“……”
看不出老板还有点恋爱脑啊
在如此危机之下,江芙脑子还是不可抑制的皮了一下,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
不过很快她就回过神,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咳嗽了一声:“那您意思是?”
老板沉默了一会,手里摩挲着一枚素色的戒指,好一会方才像是下定了决心:“我留了这孩子太久,我听说这种魂魄滞留人间,以后会无法往生,所以……”他抬起头,眼里有微光闪烁,“你可以帮我送这孩子一程吗?”
胚胎此刻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什么,它明显呆滞了一下,然后忽然嚎啕大哭:“不要!呜呜呜呜,不走!不走!”
“爸爸坏!要送宝宝走!坏!”
它身体里长出血管的一样是丝线,狠狠扎进面前这个中年人脖颈,既是蚕食也是寄生。
这个胚胎被“滋养”了太久,早就和他连成了一体,此刻想要送走,无异于挖肉剔骨。
江芙犹豫了一会,目光又落到手机上,“司渟”的消息还停留在上方,他仿佛可以看到她一样,又补充了一句
【我就是司渟】记得喊得虔诚一点。
这句话混杂着诡异的页面,让她有点绷不住,差点要在这个情况下笑出声,但是还是很快稳定住心情,轻轻咳嗽了一声。
她犹豫了一会,最后还是下定了决心,小声开口:“我可以试试。”
老板顿时眼睛一亮。
但是面对对方这毫不掩饰的期翼,江芙却莫名有些退缩,立刻补上一句:“但是我不确定行不行。”
她莫名害怕这种期待,害怕自己达不成别人的期望,这比一开始就拒绝,会更让人因此讨厌她吧。
老板自然没有注意到她此刻的内心挣扎,只是一个劲点头,他整理了下衣服,似乎是尽量做出一个为人父的体面,和蔼看着她:“那就劳烦你了。”
胚胎窝在他肩膀上,此刻似乎也感知到什么,还是嚎啕大哭,更多的丝弦从他水囊里生长而出,狠狠扎进那个不再年轻的脖颈,水囊在扭曲里迸发出裂痕,似乎下一刻这个胚胎就会彻底蠕动着爬出来。
不能再犹豫了。
江芙闭上眼睛,然后再睁开的时候,就很认真的问了他一个问题:“您的办公室,隔音效果好吧?”
但她只是这样一问,就算隔音效果不好也没办法了。
这句话与其说是询问,不如说是给她提前打个预防针。
既然如此……
江芙看着那个哭声震天的胚胎,终于——
她闭上眼睛,一鼓作气喊了出来
“司渟神君天下第一!”
“司渟神君超厉害!”
伴随着这两句话一出,如同清风拂过,勉强的婴灵似乎呆了一会,原先蠕动挣扎的身体停下来,水囊开始慢慢虚化,它视线里露出一股天真的迷茫,张了张,似乎发出了一个单独的音节
“妈……吗……”
江芙此刻忽然感觉到了什么,她回过头,就看见从老板相框里走出一个年轻女人。
那年轻女人手里带着和老板相似的对戒,流转间闪过星辰般的光辉,她首先温柔地摸了摸眼前不再年轻的脸颊,最后方才轻手轻脚抱起那个胚胎。
原先哭闹的孩子到了她怀里,立刻安静下来,伏在她怀里张着嘴,嘤嘤嘤嘟囔。
女人摸了摸它的脑袋,丝毫不惧怕那蠕动的水囊,如同母亲温柔的怀抱婴儿。
“再见。”
她这一句话不知道是对谁说的,她只是对着空气,温温柔柔开口,最后伴随着不知道哪里席卷而来的风,拖着她,连带那个胚胎,从窗户里如流风一般倾泻而出。
做完这一切,江芙觉得自己胸口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拽着,此刻随着异象彻底消失,她也终于支撑不住,跌坐在地上,捂着胸口狠狠的喘气。
结、结束了吗?
那自己这是?
老板此刻也似乎从迷蒙里渐渐回过神,他此刻忽然感知到了什么,几乎是身形一晃,就踉踉跄跄跑到了办公桌旁边。
桌子上,年轻的女人正在照片里笑得灿烂,两人手中的对戒相对成趣。
他看了很久,眼底闪烁的泪光终于滴落。
窗帘此刻被风吹拂扬起,拂过他的脸颊,如同方才两人的手拂过他的眉眼。
他停留了很久,终于缓过来神,回过头,对她挤出一个笑容:“已经结束了?”
江芙此刻脑袋还有些嗡嗡地,直到听到他的声音,才让她找回了意识,她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细弱瓮声地“嗯”了一声。
他便抬手抚过自己的肩头,那里已经没有那个古怪的胚胎,肩膀也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抬起头的时候,看着外面的清风流云,盛夏阳光清透纯净,仿佛能驱散一切阴霾。
他从未有一刻如此刻这般深切地感觉到
——过去已经过去,而未来已经在眼前徐徐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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