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一个孤独老人留家里？”俞老爷听后一惊，“你有没有良心？”
“我只住两个月。”俞皓站得笔直，眼神非常坚定，“周末我会回来，宋洋说可以在家里装监控，平时也会……”
“装你妈个逼！还想监视我！”
“你以为你能困我多久？”俞皓索性摊牌了，没给爷爷好脸色看，“我不像你，一辈子走不出这座山，这条村。”
“我**……”俞老爷扬起手要打俞皓，被旁边的宋洋挡在中间。
“大爷！”宋洋抓着俞老爷的手，“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看着要发癫的爷爷，俞皓依旧冷着张脸，“你答不答应都好，反正我明天开始住学校。要是周末回来发现你动我房间里的东西，我以后都不会再回来！”说完，他径直走回自己房间。
俞老爷寸步不让，跟着走过去喊：“你要是敢走……我死给你看！”
“你不会死。”俞皓冷笑一声，“你懒得死，也没勇气死，像你这种没心没肺的人才会长命百岁，别人学都学不来。”
“你……”俞老爷用颤抖的手指着他。
“行啦。”宋洋在旁边劝着，扶俞老爷回沙发坐，“大爷，你放心。周末阿皓就回来了，很快的。”
看硬的不行俞老爷开始演起来，“我命苦啊，儿子没了现在孙仔也不要我。俞家剩我一个人，怎么过啊……”
“大爷，没人不要你。”宋洋安慰道，“等阿皓读完书回来给你赚大钱，接你到外面好吃好住。”
“我不去！”俞老爷捶胸顿足，“我走了这俞寨村没有俞家人啦！祖宗不会放过我的。”
俞皓站在房门问：“你觉得这样有意思么？”
宋洋赶忙给他使眼色，让他别再说话。
“你们年轻人怎么会懂。”俞老爷喃喃道，“人走光了村就没了。”
俞皓没理他，把房门关上反锁起来，坐在床边握紧拳头，努力把外面爷爷哭丧的声音屏蔽掉。
凭什么非得留在这？
因为他姓俞吗？所以必须守在这，一辈子走不出去？
等外面终于安静了，房间门被敲了敲，宋洋喊了他一声。
俞皓走过去把门拉出半巴掌开，确认只有宋洋后，下巴朝屋内一挑。
宋洋会意，挨着门框闪进来。
“你确定只住两个月？”宋洋问，“住到高考不是更好？学校又不收你钱。”
“我东西不多，反正周末也会回来。”俞皓说。
“想不到一个温老师让你转性子了。”宋洋欣慰道，“看来这些大学生挺不错的。”
“方便学习而已。”俞皓话没说全，其实也方便自己照顾温绵川，毕竟还是心存内疚。
“行。”宋洋捏了捏他肩膀，“阿爷那边你不用担心，跟老人家做思想工作是有点困难，以后他自然会明白的。”
俞皓默默点头，没有回话。
宋洋最后跟他约好明早一起去学校，再啰嗦了两句离开。
简单收拾两套衣服后，俞皓刚准备躺下，手机“嗡嗡”地收到了两条消息。
[m]：我没事，你不要放在心上
[m]：笑脸.jpg
俞皓不明白温绵川为什么那么爱笑，连今天流鼻血，扭伤脚都要撑出个笑脸。
不累吗？
他盯着那笑脸表情很久，直到屏幕暗了下去又划开，回了句：好好休息
随后锁屏重新躺下。
第二天一大早，宋洋骑着电瓶车在俞皓家门口等人。
“就这点东西？”宋洋瞅他只拎了个塑料袋，眉毛快挑到碎刘海边上。
“天气不冷。”俞皓戴上头盔说，“没必要带那么多衣服。”
宋洋“啧”了声，“现在是一天经历春夏秋冬的时期，还不多带件外套。”
俞皓跨上电瓶车催促道：“有校服，快开车吧。”
昨晚宋洋就跟学校领导打点好，所以入住手续办得很快。但因为临时插进来，俞皓只能跟别的年级挤一间宿舍。
宋滢也一大早在校门口等着，把住宿该有的东西都备齐了。
他们刚准备上楼，楼梯间传来一阵阵欢呼声。
俞皓走上二楼往走廊看去，温绵川被他从没见过的男学生背着走过来，周围挤满了起哄的学生。
“温老师，明天换我背你！”
“老师！中午我背你去吃饭！”
温绵川像坐在巡游的花车般挥手致意，看见俞皓时眼前一亮，“俞皓同学？你怎么在这？”
俞皓看愣了眼，话全卡在喉咙里。
“温老师，你这么受欢迎啊？”宋洋看这场面也乐了，“阿皓还想着住宿舍，方便来照顾你呢。”
这话刺刀俞皓某条神经，不受控地踢了宋洋一脚。
“做什么？”宋洋一脸懵。
“要迟到了。”俞皓扭头往三楼冲，“刚进找宿舍，不然来不及早读。”
等宋家姐弟和温绵川寒暄完，俞皓还扒在三楼栏杆上，盯紧温绵川被人群护送走，表情像含了颗酸梅，惹得他牙根发痒。
“你快去上课吧。”宋滢从308宿舍探出脑袋，“剩下我们来帮你搞定。”
俞皓扫了两眼宿舍环境，只剩个睡眼惺忪的学生在刷牙。他心不在焉应了声，满脑都是温绵川刚刚被人背走的画面。
“那我走了。”俞皓说，“别搞太复杂。”
宋滢摆了摆手，让他快走。
等俞皓追到教学楼时，背温绵川的已经换了个人。几个男生闹哄哄地把温绵川送进办公室坐下，每个人脸上都神采奕奕的。
“谢谢你们。快回去早读吧！”温绵川笑道。
“温老师，脚好点没？”有老师问。
“消肿了。”温绵川露出被绷带缠绕的右脚，“估计过两天都能跑了。”
“我看这几天办公室要成景点咯。”隔壁工位的男老师打趣道。
“会不会打扰大家工作？”温绵川有些不好意思。
“哪会啊，平时也蛮多……”另一女老师瞥了眼门口的俞皓，“这不刚好有人来了。”
温绵川扭头，“俞皓？是想问试卷吗？”
“我……”
刚俞皓一直偷偷跟在后头，男学生们散了他都没回过神。
上课铃突然炸响，正好给他一个恰当理由逃走，撂下句话：“我中午再找你！”
说完，俞皓跑回了自己教室。
朗朗的读书声让他恢复心智，拿出课本认真背诵起来。
到了中午，俞皓跑遍了办公室、饭堂、宿舍，却都扑了个空。
“温老师去校外看跌打师傅了。”郭志飞说。
“他……”俞皓很惊讶，“不是说消肿了吗？”
“没呢。”郭志飞说，“脚踝肿得厉害，肯定得敷药，不然好不了。”
“……”
又在骗人！明明早上还说过两天能跑。
俞皓脑门钻进一股莫名的烦躁。他给温绵川打过去语音，迫切地想知道对方到底在哪。
“俞皓？”
“你在哪？”俞皓急切地问。
“我在你姐姐店里……”温绵川说。
“你……”俞皓满脸疑惑，“怎么会在她那？”
“姐姐说要带我去看中医敷药，刚看完医生回店坐坐。”温绵川话音仍然带着笑意，“你有什么事？月考的题目有疑问？”
想问对方好点没，但俞皓又问不出口，“你……什么时候回来？”
“等下姐姐就载我回去。”
”我去校门口接你。”俞皓接着说。
“你不午睡吗？听说你要住宿舍了？”温绵川问。
“我平时也不睡，先这样。”俞皓迅速把电话掐断，直奔校门口。
十分钟后，远处有辆白色的电瓶车晃悠悠驶来。后座的温绵川高兴地朝俞皓用力挥手。
“麻烦你来接我了！”温绵川很热切，“姐姐介绍的中医好厉害，一会儿功夫消肿不少。”
俞皓将信将疑地看他拖鞋里露出来的赤脚，脚踝处贴着张厚厚的药膏。
“这个你帮温老师拿回去。”宋滢递来满满一袋药膏，“早中晚各换一次，睡觉前要拿下来，不能过夜。”
“医生怎么说？”俞皓自然地接过。
“不是特别严重，好好敷药就行。”宋滢回道。
俞皓看向温绵川说：“那温老师，我背你回宿舍。”
温绵川连忙摇头，“不用，哪能让你们天天背我，其实我还是能走路的。”
“你为什么老是骗人啊！”俞皓突然来了句质问。
温绵川一脸无辜，完全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怎么跟老师说话的？”宋滢在旁边责备道，“要不是你打球把人弄伤了，温老师也用不着你背。”
“没事没事。”温绵川用没受伤的脚撑地准备下车，“男孩子嘛，打球磕磕碰碰很正常，身为老师我也有责任。”
俞皓快步绕到另一侧扶住他，坚持道：“我背你回去。”
见推辞不过，温绵川只好答应，轻轻搭上俞皓肩膀。
“好好照顾温老师。”宋滢踢掉支架，开动车前再叮咛两句，“有事随时给我电话啊！”
“回教学楼吧。”温绵川说话时，气息扫过俞皓后颈，“你是不是要想问试卷？看你找我挺急的。”
俞皓被他弄得脖子发痒，转过身缓了几秒回答说：“好。”
“你穿短袖不冷吗？”温绵川又凑近了些，“感觉你身子挺凉的。”
俞皓没吭声，只希望他别再说话了。
最后温绵川坐在了俞皓的座位上，拿着张数学试卷给他讲题，直到班里同学渐渐多起来，他才扶着温绵川慢慢往办公室走。
“有事给我消息。”俞皓学着刚刚宋滢的口吻。
“你们三姐弟人真好。”温绵川笑了笑。
不知为何，俞皓听到表扬后心里面还有点小骄傲。
“哟！”黄沛沛一进门开始嚷嚷，“俞皓同学来啦！这次又把温老师背回来啦？”
温绵川丢过去一记眼神，“要不是昨晚你到处说，今早同学们也不会围在我们宿舍。”
“哎呀，同学们也是好心嘛。”黄沛沛说着靠在办公桌边上，“俞皓同学，什么时候可以组织去你们村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俞皓反问道。
“你哥哥不是说在弄旅游线路嘛，有空带我们去玩玩呗。”黄沛沛说。
“我们村什么都没有。”俞皓语气硬邦邦地，“别来。”
氛围忽然凝固了，黄沛沛脸上写满了尴尬，求助似地看向温绵川。
“再说吧，我的脚还没好呢。”温绵川赶紧救场，随即跳转话题，“你看，中午俞皓的姐姐还带我去看跌打师傅，我的猪蹄终于消了一大半。”
俞皓才记起宋滢给的那袋药漏在教室，急忙说：“我去给你拿药，你别自己乱跑。”
“好。”温绵川点点头，露出他标志性的小虎牙，“谢谢你！”
俞皓走出办公室没几步，又折返回来，扒着门框对里面喊：“下午我还来接你回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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