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小轿跑驶进了木棉湾小区的地下车库,盘旋而下,没多久就找到了配置的固定车位。
景从看见车位上已经停了一辆奥迪,知道她妈已经到家了。
倒车入库,停车熄火,景从只拿着手机就下车了。
一梯一户,没等多久就到了22层。看到熟悉的铜质门,景从的脚步愈发缓慢,输入密码,显示错误。
“不对吗?”景从一愣,又输入一次,还是失败。她直接按上指纹,不知道是系统识别失误还是哪儿不干净,几次都没通过。
智能门锁上的红色环形灯亮起,听着滴滴作响警告电子音,景从脑中的神经一下绷紧,感到无比烦躁。
她敲敲门,没人应,又拿出手机打电话。
“喂。”
电话那头传来冷淡的嗓音,如同无机质一般剐蹭过景从的耳蜗。
景从说:“是我,门打不开。”
那边的人不再说话,只听见椅子的摩擦声和拖鞋在地上发出的响动,过了一会儿,门终于开了。
蓝沅看着面前许久没见的女儿,一时有些恍惚。
景从侧身走进玄关,直直的走到一张大大的木桌前坐下。
这是一间三房两厅的房子,其中一间房被打通,和客厅连在一起做成开放式书房,因此客厅的空间很大。沙发后面摆了个两米四的橡木桌,四张木椅相对摆放,再后面是整墙满满的书,晦涩沉闷的医书和跳脱鲜明的杂书中间隔着二八线,泾渭分明。
蓝沅关上门,跟在景从身后,也坐回她常坐的位置上,把坐上零散的资料拢在一起整理。
景从问:“我之前给你买的人体工学椅呢?”
蓝沅的手顿了一下,“坐不惯那个,放到你房间去了。”
母女俩好像都在刻意避开视线相交,尽管如此,依旧散发着让人尴尬不适的氛围。
蓝沅合上笔记本电脑,将水杯里的水一饮而尽,抬眼看着对面的景从问:“不是说有重要的事吗?我晚上......”
“我要结婚了。”
景从一句话甩出来,看着面前怔住的母亲,说:“我想这件事还是有点当面交流的必要,对吧。”
“这么突然,以前没听你说过。”
“你哪儿有空啊。”景从随意笑了笑,“蓝主任,你的时间太难约了。”
蓝沅深呼吸几次,语气中已经带上微微的怒意,“男方家里什么情况我都不知道,你结哪门子的婚?”
“所以我这次就是回来跟你说,那边要求两家聚一聚,邀您莅临。”
蓝沅说:“你不要这样跟我说话。”
话音刚落,景从脸上的笑意消失殆尽,那股在门外就积起来的燥意顶上胸口,“我知道了,这次没谈成,那我先走了,为表示尊敬,下次我会打电话给您的助理再次预约。”
景从说着猛地站起,转身就走,椅子被带起倒下,与瓷砖地板相撞发出重重的声响。
“景从!”蓝沅也站起来,嘴唇嚅嗫几番,在景从的身影快要消失在拐角时开口大声道:“不要做那些莫名其妙的事,我空出时间来就联系你。”
身影彻底消失,随之传来的是一声闷闷的关门声。
坐回车上,景从吐出一口气,在这个密闭的空间里闭上双眼,只能听见心脏突突跳的小声音,慢慢冷静下来。
她没想那么情绪化的,方才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都不在她的预想内。可是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看见蓝沅木然板着的脸,蓝沅无波的声音,她就是会心烦意乱,好像身体里有个被吹起无数次满是皱褶的气球,再一次膨胀到了爆破边缘。
景从调整了一下后视镜,与镜中的自己对视,眨眨眼,又变回了柔软平静的样子。
小区的自动车闸旁,显示屏上亮出景从的车牌号和进出时间,没到二十分钟。
嚯,新纪录。景从心想。
转弯过街口,驶入主路,景从打算直接回家,没开出几公里就意识到不对劲,她斜过眼去,有一辆面包车一直跟她,阳光在玻璃上折射闪过,看不清司机的脸。
景从看了几眼车牌号,一脚油门继续前行,错过本该走的岔路。挂在支架上的手机忽然响起铃声,景从瞟了一眼,来电显示:兰姐。
免提接听,那边传来利落的女声:“景从,晚上有没有时间?”
景从:“有。”
“我给你发个地址,你过来吧。”
景从应完,随便找个街边停下,导航重新出发,后视镜里,那辆面包车仍然跟得紧紧的。
目的地是一个独立的酒楼,车直接停在自带的露天停车场,景从戴上口罩帽子,没走两步就碰到同样刚下车的庞成兰。
庞成兰揽着大开口的包包,也看见了景从,“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呢?谁认得你似的。一会儿上去,别戴这些。”
景从一面摘下口罩一面走向庞成兰,帮她捡起掉在地上的发夹,丢进包里。
跟在庞成兰身后,景从几次想开口又不知道如何说,终于等停在一处包间门口,庞成兰刚握住门把手,景从也伸出手突然按在上面。
庞成兰一顿,扭过头,“干什么呢,我们已经晚了。”
景从答:“......我紧张,一朝被蛇咬。”
庞成兰不怒反笑,肩膀耸动着,别扭的用左手从胸前伸过去拍了拍景从,“你放心,我不害你。傻孩子,倒霉成精了。”
景从闻言,眼眸中的警惕渐消,长睫扑朔几回,收回手把帽子也摘下,秀发如黑瀑,乖顺的贴脸淌下。
庞成兰这时倒是不急了,她将景从的发丝挽在耳后,扫过景从的脸,才再次开门。
“我来的晚了,路上堵车,小姑娘跟着受累。”
庞成兰大大方方的打头招呼,里面的人也给面子的回应。
“兰姐!好久不见啊!”
“诶哟,你哪里晚了,有个还在路上呢!”
景从错身而立,很快就被注意到。
眼前有两男一女,都站起身,男士同庞成兰握手,女士直接跟庞成兰来了个大大的拥抱。
“想死你了姐。”她说。
景从瞳孔骤缩,这张众人皆知,印在无数大屏、包装上的脸,是正当红的大花魏依依。
魏依依跟景从不是一代的,她三十五六岁,早已功成名就,现在好饼太少,她珍惜羽毛少有活动,但名号仍旧响当当,景从说是看着魏依依的戏长大的都不为过。
兰姐、兰姐。
是那个兰姐!
景从脑中闪回想起,小时候不知道在哪本街头小报刊上看来不知真假的报道:魏依依成功进组《遗莲梦华》,兰姐资源不减当年!
心中震荡之时,庞成兰一把把她拉出来,向几人介绍:“这是我带的孩子,景从。”
庞成兰:“这位是蔡进源,蔡导。去年银狐的奖项几乎被他的组包圆了。”
景从赶忙伸出手,二人礼貌交握。
“这位是李昇,李制片。”庞成兰示意,“景从,我可跟你说,这是个低调的大人物,你见过的大IP,十部里有八部都有他的影子。”
景从两眼亮晶晶,满腔敬佩之情溢于言表,同样微微伏着身子同人握手。
庞成兰继续道:“这位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景从上道,像是尽力掩藏激动之意道:“依依姐,我是你的粉丝啊!一会儿能不能跟你拍张照?”
魏依依轻笑着,映丽的五官不减当年,岁月流过反而赋予了独特的韵味,她也给了景从一个拥抱,“当然可以,小景。”
景从双手没用力,搭在魏依依腰间,呼吸之间都是魏依依身上淡雅的香气,心想不愧是红极一时的大前辈,实在有魅力。
“还要抱多久?”
突兀的男声响起,景从愣住,与魏依依拉开距离,一齐看向门口。
陈斯和正站在那儿,视线扫过一圈,定格在景从身上。
景从忽然僵住,还有些心虚。
陈斯和怎么也来了!?
她还没有跟兰姐说过她跟陈斯和的关系呢。
哇塞,换位思考,她要想到她带的艺人马上要结婚,简直是惊天巨雷啊!
越想越虚,越想越慌,景从感觉头顶上的碎发都要立起来了,眼神飘忽不敢和陈斯和对视。
李昇一拍手,喜笑颜开调侃道:“这不是小陈总嘛!你是最后来的,你买单啊!”
陈斯和挥挥手,走进包间,“小问题。”
六人到齐,菜陆陆续续端上,桌上不开酒,话题轻松,看着是朋友间的私人聚会。
景从在庞成兰和陈斯和之间坐立不安,很少动筷,斯斯文文的只夹自己面前的一两盘菜。
“景从,怎么吃的这么少?”陈斯和声音不大,但周围还是立刻就安静了下来。
他夹了一片水煮鱼放在景从碗里,桌下众人看不见的地方,还拿腿去碰景从的腿。
感受到下面有热乎的活物靠近,景从脑子一抽,看着碗里的鱼小小声说:“我不爱吃鱼。”
“......”
蔡进源夹着的菜心掉回盘子里,李昇探出脖子,魏依依脸上出现了玩味的笑容,庞成兰挑挑眉,继续吃着。
陈斯和不说话,把鱼片夹回来放在自己碗里,又夹了一片牛肉放过去。
景从看过去,陈斯和精致的薄唇微不可察的撅着,幻视小猫努嘴巴,景从忍不住想笑,吃掉那片肉,语气中不自觉带着点安抚:“嗯嗯,好吃!”
大家又动作起来,一个话题收尾之时,景从起身道:“我去一下卫生间。”
陈斯和的脑袋跟着她的动作转,景从察觉到了却没敢回头,害怕看到庞成兰不美妙的脸色。
去卫生间简单整理了一下,景从打起精神又回到包间,或许是服务员进出,门没关紧,传来里面的说话声。
“长得这样漂亮,怎么不红啊?”是魏依依的声音。
一个男声道:“小魏,你不知道,她前几年还是有点水花的。我手里一些项目也给她发过邀请,最后她公司招呼都不打一声,送来的却是别的艺人,搞得我都不乐意找墨合的人了。诶诶......小和,我知道啊,那时候你还不在,之前管事的也太不仗义了。”
景从听着,这应该是李昇。
接下来是庞成兰的声音:“你们今天也看到了,这小姑娘各方面都是很不错的,大奖项提名也有,业务能力绝对过关。更何况别的不说,我的眼光你们还不信啊?要有合适的工作直接发来,我亲自对接!”
蔡进源哈哈道:“那是,有兰姐在有什么好担心的!”
李昇问:“话说兰姐,你怎么会找到景从啊?她原来的经纪人呢?”
庞成兰说:“那不是小陈总盛情邀请,我去看看,看上了呗。”
魏依依问:“对了,小和,你们......”
蔡进源也好奇:“在恋爱吗?”
这么久了,终于聊了个陈斯和感兴趣的话题,他放下筷子,淡淡道:“没有。”
哦?
陈斯和说:“我们要结婚了。”
哦哦。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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