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
三月的雨淅淅沥沥地打在寒凉的地砖上,郑素素跪在灵堂前,蒲团冰冷潮湿,她的孝衣被门外灌进来的冷风吹得簌簌作响。
供桌上,三炷香将尽未尽。
青烟缭绕间,她望着黑漆棺椁上“卢珩”二字,忽然想起去年差不多时候,她被迎进卢府的情形。
“跪直些!”身后传来茶盏重重墩在几案上的声音,紧接着响起婆婆陈氏的怒斥,“克死我儿,还不尽心守灵!”
郑素素下意识地挺直腰背,膝盖传来针扎似的疼。自卢珩入棺那天起,除去短暂休息,她已经连跪三日。
突然,一只青筋暴跳的手扯住了郑素素的头发,用力摇晃,“没用的废物,冲喜的时候,媒人把你吹得天花乱坠,连个种都没给珩儿留下!”
郑素素麻木地任由陈氏撕扯,不做丝毫反抗。此时的她又冷又饿,加上夫君新逝,悲伤压得她神思麻木,完全想不起来,也不想反抗。
她和卢珩虽只作了一年夫妻,但上卢珩为人温柔体贴,面对婆母陈氏的刁难,尽其所能地保护她。她对卢珩,有一点点的爱,还深深的依赖。
突然,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自廊下传来,“住手!”
郑素素被陈氏扯住头发,头不觉向后仰去,刚好看见小叔卢琳一身月白色的锦袍,执伞而来。
卢琳,这个卢家的庶子,不过才过弱冠之年,可是他的周身上下却笼罩着任谁都无法忽视的杀伐之气。
陈氏扯着郑素素的头发不肯放,“你怎么回来了?”
卢父早亡,嫡子卢珩多病,卢家的生意几年前交由庶子卢琳打理。卢珩过世时,卢琳正在徐州处理生意上的事。
卢琳几步走到二人近前,轻飘飘地扫了郑素素一眼,“母亲忘了吗,早在大嫂过门之前,我们扬州城最好的郎中就与我们说过,大哥的病,原就是熬日子。”
郑素素忽然想起卢珩过世前,不止一次气若游丝地对她说,“玉郎会护着你。”
玉郎是卢琳的小名。
进门一年,郑素素不过只见了卢琳两三面,卢琳常年在外经商,一走就是几个月。每次相见,卢琳对她也不过是冷着脸,点下头,不冷不热地叫声大嫂,再无其他。
所以,卢珩跟她说卢琳会护着她,她全不当真。
不想今日……
陈氏蛮不讲理,“就是她没用,护不住你大哥!”
“母亲,大哥的事与大嫂无关,你放开大嫂吧。”
陈氏看着健康的庶子,想起了自己的亲生儿子,怒火更炽。
“我今日就是要惩治她!”她挑衅地怒视卢琳。
卢琳垂下眼,避开陈氏的目光,声音轻而淡漠,“大哥生前叫我护着大嫂,我不能伤了大哥的心。”
说罢,他弯腰拾起郑素素被扯掉的发簪,从袖中抽出手帕擦去泥水,递给了郑素素,“嫂嫂且去休息,此处有我。”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扶少夫人去歇息!”
两名丫环在卢琳的喝斥声中,胆战心惊地走过来,搀扶着郑素素回房去了。
陈氏面对卢珩的棺椁,拍着前胸,嚎啕大哭,“珩儿啊,你尸骨未寒,母亲就被人欺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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