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长长的观鱼台，俩人来到一栋小洋楼前。
小洋楼通体雪白，三层高，像一座梦幻城堡。
关清然被他牵着走进大楼，“嗯？礼物放在这里吗？”
周珽樾没回她，只是一直拉着她穿过大堂，来到另一个小门前。
随后他松开手，轻声对她说：“你来打开。”
关清然抬头对上他的视线，不明白为什么要她来推开，但还是照做了。
厚重的实木大门被推开后，她愣住了。
室内没有开灯，但遍地都铺满了暖黄色的灯带，门后是一个巨大的鲜花拱门，以及沿着灯带做了一条花路，环绕在上面的花朵还沾着水滴，像是刚从花丛中采摘下来的。
她的瞳孔被灯带散发的光点亮。
她回头去看周珽樾，而身后的人只是笑着让她走进去看看。
每走一步，就能看见更多东西，他们这几个月来拍的合照、她的个人照，挂了满满的一面墙。
她伸手翻过照片，看到背面上是他一笔一划写的字。
她很少会有情绪起伏很大的时候，可现在，她每走一步，眼眶就更湿润一分。
直到她走到尽头处，想转身去看周珽樾时，才发现他一直都跟在自己身后，等她转身时他已拿着一个盒子单膝跪地。
仔细看还能发现他的手止不住地在颤抖，连掀开盖子时都重复了好几次才将它掀开。
“我......”
他的喉结滚动几下，有些发不出声来。
于是又深吸了一口气，才接着说：“我从十七岁时第一眼见到你，就决定了要做你的丈夫，无论是在你离开的那些年里，还是在我们恋爱的这段时间里，我的想法都从未有过改变。”
“我知道在这段感情里，你承受了更多，我的小脾气、我的患得患失、甚至是无理取闹，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你都包容着我，呵护着我。”
“但今后，我希望能陪你走更多的路，以关清然丈夫的身份。我想，我也能成为你的臂膀，成为你的港湾。”
“所以......”他一口气说了一大串话。
等到最后一句时，他红着眼眶问眼前的人：“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他说话的声音回荡在室内，身旁的灯带照亮了他的半边脸，双眼之下是泪水划过的痕迹。
从他的十七岁到二十七岁，关清然走进了他的世界里，而十年之间，她从未在他的记忆里褪色，她的存在擦不去，也抹不掉。
人生还能有几个十年，她的出现就占了他此后所有的十年。
她也许不会知道，这十年里，他没有缺席过她的演奏会，天南海北地跟着她飞，从亚洲飞到美洲，不论时间，不论距离，只为了能够看上她一眼。
哪怕是坐在灯光最暗的角落里，看着她平平安安地站在台上，一如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女孩在她的绝对领域里闪闪发光。
而他要做的，就只能在离她最近、也是最远的观众席上为她鼓掌。
也期待着下次再见。
其实他有过无数次冲动，在后台里堵她，逼她同自己在一起。
但，他不愿意这样做。
他没有上帝视角，不能知道在他们那短暂相处的一年里，她会不会也有一点喜欢自己。
只知道她能过得好，身体健康，万事如意，就已经是那时的他最大的愿望了。
而如今，命运之神也终于听到了他的心愿。
于是他听见关清然说：“我愿意——”
话音一落，门后瞬间出现了一群人，他们都带着如释重负的笑脸，为这对终成眷属的有情人喝彩。
两人被起哄“亲一个”，得到了默许的周珽樾紧紧将她抱在怀里，吻上了她的唇。
来的人很多，有舒为雪、万弋兹、宋凌等高中好友，也有双方的亲戚家人，还有曾经照顾过关清然两年的护工也来了。
他们此刻都站在这里，为这对久别重逢的恋人而热泪盈眶着。
站在人群最前面的是关家一家人，爷爷关志中拄着拐杖站在中间，见到两个孩子相拥在一起，也热了眼眶。
他的小孙女前二十多年糟了这么多罪，作为疼爱小辈的爷爷，他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而如今现在这个样子，也总算让他能够放下心来，等到百年之后也不会再有遗憾了。
成堆铺在一旁的玫瑰花瓣被人捧起，随后又被撒向空中。
片片鲜艳的花瓣将他们包裹在内，这是一场专属于他们的花雨，也是幸福的“见证人”。
花无百日红，但今日，它们在短暂的生命里也曾灿烂地绽放了一场。
彩色窗户外透进来的光折射到关清然带着的钻戒上，镶嵌在中间的是一颗切面完美的钻石，无论在多么昏暗的环境下，它都是如此的璀璨耀眼。
这枚钻戒，并不在柜台里展出，而是周珽樾用他赚的第一桶金去定制的专属款，虽然它不再是新颖的设计，但也承载了他这三年来的思念。
每到深夜，在思念疯涨之时他总会在书房里拿出这枚戒指轻轻擦拭，连同那年捡到的那只珍珠耳环一起。
一遍又一遍，明明那上面并无尘埃，可他却依旧仔细地擦拭着。
仿佛有朝一日，它们终会排上用场。
事实也确实如此。
戒指被他保管得很好，岁月并未在它身上留下痕迹，也毫无褪色的样子，仍旧是当初取到它时那个模样。
而此刻，他最珍爱之物交到了他最珍爱之人手上。
这何尝不是一种圆满。
看着不远处紧紧相拥的俩人，关清越感受到怀里有一些颤动，他底下头一看，就瞧见了挂着两行清泪的宋书安。
先是一愣，然后握着她肩膀的手一紧，“怎么哭了？我求婚的时候都没见你这么感动。”
宋书安眼里还嗜着泪水，闻言却抬头瞪了他一眼，说起话来还有些沙哑：“能不能正经一点。”
“好了好了，不哭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被求婚的是你呢。”他弯下腰替她擦去眼泪，随后又在她眼角亲了一下，以示安抚。
人与人之间能走到这里，实在是不容易，对此他深有感触，他知道书安流泪也是因为这个。
随后他又偏头看向脸上带笑的两人，露出了一个笑来。
真好，最后他的妹妹还是平安地活下来了，也找到了属于她的幸福。
——
求婚结束之后，俩人回到公寓里。
才发现家里多了好多包着精美外包装的礼盒，大大小小的堆满了一个角落。
周珽樾捏捏她的手，贴心地说：“这些都是你的生日礼物，洗完澡之后慢慢拆？”
“给我的吗？这么多？”她有些惊讶，原以为周夫人只送了一样，没想到会收到这么多。
“当然了，只有两件是爸妈送的，其他都是我的。”拉着她到浴室的盥洗台上洗了手，又帮她擦干，才让她去拿衣服洗澡。
迫不及待地想要拆礼物，于是她洗得比往常快多了，连头发都没擦干就要拆礼物。
周珽樾提前帮她把礼物都挪到沙发前，现在她只要一伸手就能拿到礼物。
拆礼物的工作进行得如火如荼，而他则是站在关清然身后拿着风筒帮她吹头发。
这些礼物是周珽樾这些年给她准备的生日礼物，每一样都有着它自己的意义。
例如十八岁的生日礼物，是他在戈壁精心挑选的最完美的一颗石头，带着他对十八岁的关清然的祝愿——这块石头像她一般美丽，而她也应该像这块石头一样拥有强大的生命力。
十九岁的礼物，是他从全国有名的寺庙里求来的护身符。
二十岁的礼物，是一套从拍卖会上拍下来的首饰，没有人比她更适合这套珠宝。
二十一岁的礼物......
二十二岁......
二十三岁......
每拆一份礼物，都是对他的爱意的一次揭露。
若不是有足够的爱，又怎么会十年如一日地坚持了这么多年。
关清然看着这些礼物，眼尾染上了粉红，哽咽着抬头看他。
她说不出话来了，这些年他为她做的一切，太多太多了......
他的爱，太拿得出手了。
直到看见他对自己展开双臂，关清然终于忍不住埋在他怀里哭了起来。
不敢去想，这些年他是怎么一边受着折磨，一边为她准备这些东西。
思念一直都没有消失，只是随着这些物件久久地被封存在了那里。
而每看一眼，都需要莫大的勇气。
看着她哭成泪人的样子，周珽樾想帮她缓解一下心情，于是笑着问她：“感动吗？”
她说不出话来，于是他自自顾自地接上，“我想到了，那年我的报酬——是想和你走完这辈子，再到下辈子，下下辈子，永远永远都不要分开。”
轻声说完，一个亲吻落在了她的手背上。
此时，多年以前的回旋镖扎回了两人的身上。
无论命运有多么弄人，兜兜转转却还是他们。
......
求婚之后的没几天，是关清然今年最后一场演出的日子。
在国际会展中心举行，也就是当年她与周珽樾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这次故地重游，却是不同的心境。
周珽樾坐在观众席的第一排中间，是最瞩目的位置。
他的一双眼，里面饱含深情，心无旁骛，微微仰起头来盯着站在台上演奏的人。
上帝偏爱她，给了她漂亮的脸蛋，更给了她惊人的天赋。
于是她成为了一名出色的小提琴演奏家。
舞台灯光照在她身上，过了这么多年，她依旧是最夺目的那颗星星，远不可及却又近在咫尺。
演奏会临近结束时，她说，最后一首曲子是送给她爱人的礼物。
她对着周珽樾温柔一笑，随后抬起琴弓演奏着这支关于他的乐曲。
坐在台下的他一瞬间晃了神，他眨眨有些酸涩的眼，仿佛看见了当年那个小精灵。
容颜未变，她依旧笑颜如花，还有他在身边。
他想，此后经年，他再也不要松开关清然的手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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