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叫牛走得一瘸一拐，应该受了伤，温野心中一阵不安。
上次它后背上的伤还没有好，现在腿又瘸了。
温野把草笼的绳头固定在岸边，快步走下山坡。
它的伤在左后腿，只能用剩下三条腿拖着身体缓慢走动，离得近了，温野看见它嘴里叼着一个长条状的物体。
金属材质，接到手里沉甸甸的，温野一愣，这玩意显然是人工铸造的，两端还有明显外力导致的断裂痕迹。
应该是在飞船外壁上，供宇航员在太空中攀爬检修用的梯子，
狗叫牛有气无力地汪了一声，走到水渠边，埋头牛饮。
温野将梯子收到柴堆边，用它爬树倒是方便些，但这玩意是实心金属，太沉，搬去树林子里费劲，温野还是喜欢用自己的飞斧弹力绳。
不过倒是可以熔了打造一些工具和武器。锻造需要大量木炭，温野想把树林里那些木头都运回来回来，奈何狗叫牛现在受伤，温野可不忍心再让它再卖苦力。
狗叫牛喝完水，趴在田边休息，趴着趴着，它就挪窝到菜地的栅栏边，鼻子从栅栏中间探进去，目光紧盯着地里的植物。
温野顺着它的目光看去，发现番茄和黄豆植株上的小花已经蔫下花瓣，底下结出指甲盖大小的绿色果实来。
温野又惊又喜，按照这样的速度，过两天就可以收获了。
狗叫牛仰头，鼻孔不断扇动，一副陶醉的模样，木头栅栏被牛头顶得向菜地的方向缓缓倾斜。
温野连忙制止，狗叫牛却仿佛丢了魂儿般，眯着眼朝着菜地方向挤，眼瞅着牛嘴就要够上娇嫩的青番茄果。
“喂喂喂喂！不能吃！”温野晃动牛头，拎起牛耳朵喊。
狗叫牛被吵到，回过神来，一脸不满地瞪着温野。
温野哄它，“现在它还没长大呢，我需要种子，有了种子，我们就能种更多，到时候咱们天天吃都吃不完。”
见狗叫牛还是气鼓鼓的样子，温野赶紧跑去山洞，拿来留给它的那把沙葱呈上。
温野本还想把沙葱当做诱饵，哄狗叫牛帮自己就近撞倒棵树。
可为了洗脱自己虐待员工的嫌疑，现在就得给它吃，不然狗叫牛发起火来，区区木头篱笆几下就装翻了。
狗叫牛嗅了嗅温野手里绿油油的草，眼睛亮了亮，这可比这树林里原生的植物鲜嫩多汁多了，它伸出舌头，将一把沙葱全部卷进了口中。
牙齿咀嚼葱叶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温野都闻到了沙葱汁液的清香味道，也有些馋了。
晚上再给自己做一顿，他想。
狗叫牛很快就把嘴里的吃完了，又开始眼巴巴地望着田里的。
“真不能吃，你要知道创业开始很艰难，但我保证，以后一定会带你过上好日子的。”温野感觉自己像黑心老板画饼充饥。
好在狗叫牛像是听懂了一般，一顿饱和顿顿饱之间权衡利弊，做出了取舍，恋恋不舍地退后几步。
温野忍不住微笑。
之前开垦菜地，自己拿嫩枝树叶诱惑狗叫牛时，它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和现在馋得口水直流的样子简直判若两牛。
看来地球蔬菜在这外星牛眼里，颇有魅力啊。
接下来的两天，狗叫牛没有再钻树林，温野用清水帮它处理了伤口，这次的伤口竟然和之前背上的伤有点像，像是被什么硬且钝的东西撕扯开了皮肉造成的。
看着不像是人造武器所伤。
温野对这两次弄伤它的凶手有两个猜测，一是那只黑龙，但黑龙体型庞大，虽然可以收起双翼，隐蔽在树林中行动，但温野也应该会听见沉重的脚步声。
另一种可能便是被狗叫牛的同类，也就是盐崖山谷的那群牛。
取盐那次，有温野分散牛群的注意力，狗叫牛才勉强毫发无损地和牛崽碰了面，吃到了黄金果。
后来温野就摔伤了，狗叫牛不仅失去了盟友的帮助，还得天天单枪匹马去偷黄金果带给温野，想来就十分辛苦，也十分危险。
温野叹气，将剩下的最后一点鲜沙葱捣碎，涂抹在狗叫牛的后腿上。
沙葱有缓解筋伤和骨折肿痛的作用，比不上黄金果的神奇治愈能力，但在没有黄金果时也可以一用。
“以后咱们有的是果子吃的，你不用再去冒险偷了。”温野许诺。
第二天，狗叫牛一直在自己的牛棚里睡觉，温野则把时间都泡在了溪边捕鱼。
新做的三层捕鱼笼很好用，温野只需要放下笼子，离开溪边一段时间，折返回来时笼子里就可能出现鱼了。
等鱼进笼子的时间，温野将打下来的沙葱种子种到不远处的一片空地上。沙葱本身就是野菜，又已经显示出适应这里气候的能力，所以温野不再专门育苗开田，种得随意了很多。
沙葱种子种完，鱼也捉到了七八条。
除了从前就捉到过的蓝色和绿色的透明小手鱼后，温野又捉到了紫色和蓝绿色的小手鱼，各个都想翡翠般晶莹剔透。
没想到在这放眼望去一片黑白灰的世界里，还有这样五彩的生物。
温野算是明白了，为什么人类里会有钓鱼佬的存在，这种不知道下一条是什么鱼的感觉，真的上头。
他像小孩收集彩色卡片一样，想看看这种小鱼到底有多少种颜色。
温野很快又捉到了白色的小手鱼，和另一种没有小手，而是有一条像腿一样长而对称的尾巴的灰不溜秋鱼。
再往后，鱼捉得再多，也是在蓝色，绿色，紫色，白色这几种冷色调里重复。
这些小手鱼都只有巴掌大，不知道是这个品种就这么大，还是因为现在的季节它们没长大。
灰不溜秋鱼倒是大一些，比小手鱼长半截，小臂那么粗。
观察完这些战利品，温野猛然发现日光逐渐消失，过不了多久，天就要黑了。
现在树林里不仅可能有出山觅食的黑龙，还多了颗定时炸弹般的不明飞船，每一样都能要自己的小命。
他赶紧拎起装鱼的桶，又去溪边收笼子，他得把笼子带走，免得笼子在夜里被鱼咬破。
他提起最后一只笼子时，漂亮的粼粼波光浮动，温野惊讶地眯眼，草笼里竟然有一条彩虹般光彩耀眼的小鱼。
简直就是一颗七彩宝石。
这是温野在地球上从未见过的，他小心地把鱼放进水桶里，旁边的小手鱼和灰不溜秋鱼都四散让开，任七彩鱼四处游动，好像是水域中的公主一般。
太稀罕了。
温野把桶拎回洞，他现在还有吃不完就会坏掉的盐腌牛肉，并不急着吃鱼。
他想养殖这些鱼，或许它们还能再长大一些。
而那只光彩耀人的七彩鱼，温野将它单独养在了一只陶罐里，放在洞中收藏。
可惜这地方没有玻璃罐，不能全方位欣赏它奇妙的色彩。
不过这里既然有沙子，温野也能自己制造出玻璃来，只是它现在还不是生存的必需品，不急着做。
第二天，温野就开始着手挖鱼塘。
他将鱼塘的位置定在水渠的另一侧，呼应着菜地，这样挖好后方便从水渠引水进池塘，将来还可以用池塘水浇地，鱼吃喝拉撒的水，更富有营养一些。
狗叫牛经过一天的睡眠休息，恢复了些元气，只是走起路来还是一瘸一拐，行动缓慢。
它见温野挖地挖得起劲，用牛蹄帮温野刨了一会儿地，见温野不给吃的，便没了兴趣，拖着伤腿慢悠悠朝着树林深处走去。
温野光顾着挖鱼塘，将鱼塘蓄上水，投入小鱼。
等一切做完，他找牛时，牛已经彻底没了踪影。
这牛，真是天不怕地不怕，温野无奈，只能在心里默默担心。
过了两三天，牛还没回来。
温野靠自己又开了一块农田，并从种子箱里取了小麦，玉米和土豆的种子种上。
这些天光吃牛肉，温野感觉身体总有种不满足的感觉，前几天他做了个梦，梦见吃小学门口的那家炸酱面，面筋道，弹牙，又不失柔软，裹着咸香的酱汁，光溜溜吸进嘴里。
又梦见端午节的粽子，温野爸爸爱吃甜粽子，妈妈爱吃咸粽子，导致温野两种都爱。他在梦里吃了一只咸的，肉的油脂融化在清香的粘饭中，就着油润的咸蛋黄滑下肚。
翻了个身，又吃一只甜的，枣泥和赤豆的香软绵密裹着香甜的糯米，就是小区门口老奶奶的手艺。
温野想着还应该再来一碗赤豆元宵时，梦醒了。
他砸吧砸吧嘴，意识到这个梦代表着，自己的身体和心灵都非常需要吃主食。
所以这次，把种子箱里有的主食种子，每样都取了一半种上。
过了一天，狗叫牛没回来，黄豆结出了食指长饱满的豆荚，温野将整株黄豆连茎带叶拔下来，整株倒悬在重新修整好的晾晒架上。
又过了两天，番茄开始转红，狗叫牛还是没回来。
这些番茄个头很小，大概是在这里的土地生长还是营养不良，但至少结果了，结果就是胜利。
飞船那仍没有什么动静，没看到狗叫牛回来，也没看到有可疑的外星生物。
随着时间的推移，温野对那艘飞船的恐惧越来越淡，好奇心也越发浓重了起来。
安静了这么多天，也许那颗大铁蛋里根本没有什么危险的东西。
但也不能排除，现在的安静是它们的陷阱。
又忍耐了两天，温野既担心狗叫牛，又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终于决心去树林里一探究竟。
他准备了一些石头武器，但这些玩意儿是野人级别的，对付能建造宇宙飞船的外星人，恐怕只能起到心理安慰的效果。
为了隐蔽身形，他还用干草和树叶编织了衣服，想让自己在树林中更隐蔽一些，不过如果对方有红外探测仪，那也是无济于事。
即便如此，温野还是决定去一探究竟。
他举着斧头，带着干粮，在树林里小心地走呀走，竟一路畅通无阻得走到了大铁蛋附近。
大铁蛋就那样安静躺在树林中。
温野想起自己在小学旅行时在复活节岛上看见的一些巨大石像时，感觉又不舒服又恐惧，赶紧捂住眼睛。
爸爸嘲笑他，说这都能被吓哭，温野愤愤拿开手，证明自己没有哭，却一不小心又看到那些雕像，连忙再捂住眼睛。
后来他才知道，这种症状叫做巨恐惧症。
而在这个星球上，一切都是巨大的，巨大的树巨大的牛，巨大的飞龙怪物，但还有眼前这颗巨大的铁球飞船。
他又蹑手蹑脚的靠近了些。
脚下突然发出啪嗒一声，踩进了水坑里，温野低头，发现脚底浸在黑色粘稠的液体中，抬起脚，粘液还拉丝。
这些黑色液体是从飞船中泄露出来的，一路蜿蜒淌出十几米。
他蹲下身，用手指蘸取一些搓了搓，滑腻腻的，有股令人头晕的刺鼻味道。
温野想到了起石油。
小时候，人类还在使用石油作为燃料，那是真正的黑色黄金，地球最珍贵的不可再生资源。
直到那一年，人类在莫里星发现了晶盐。
它的能源效率是石油的千万倍，同时比核能清洁安全。
那是划时代的发现，从此人类的发展不再有任何限制，只取决于想象力。
人们把发现晶盐之前的时代叫做“旧世界”，从拥有晶盐开始，人类终于跋涉过昏暗迷惘的旧世，寻得新世界之门。
由晶盐供能的近光速的跨星系星舰出航，奔赴宇宙，扩大人类的星际疆域版图，出发前，联合国主席发表演讲：
“我们将成为宇宙间光芒万丈的神级文明。”
但这次航行并没有让人类□□异星。
恰恰相反，人们惊恐地发现，就在几光年之外，有文明已经开采晶盐并发展了上百年。
甚至人类发现晶盐的莫里星，原本是他们废弃的矿场，因为产量枯竭而被放弃，人类采回的晶盐，不过是捡了些残羹剩饭罢了。
而像它们那样的文明，还有成千上百个。
原来宇宙宛如繁忙蜂巢，充斥着文明的嗡鸣声。
只是旧世界人类听不见。
各文明之间争夺晶盐资源，比过去人类的石油冲突残酷千万倍，牺牲数以亿计。
而地球文明，就像一个刚捡到金币，就挤进大人堆中炫耀的孩童。
谁不想杀死这个还没长大的未来竞争对手呢？
后来，温野常常想，如果人类没有发现晶盐就好了。
就不至于最后，落得灭顶之灾的结局。
回过神，温野将指尖黑色油滑的液体抹了抹，朝着飞船的方向走去。
这艘飞船的燃料用的是油而非晶盐，就说明它来自于相对落后的旧世界文明。
这样一想恐惧就消散了一些，旧世界文明大同小异，使用火枪
他仔细观察飞船的构造，一侧有起落架脱落后的焊接痕迹，顺着痕迹的方向向上看去，温野找到了舱门所在。
离地面有约十米高，下方有脱落了一半的梯架。
温野走到距离舱门最近的一棵树下，拿出呕吐虫皮弹力绳，大力将它一端的消防斧甩到树冠上卡稳，借力爬上了树。
舱门只有三五米远了，温野这次将斧头瞄准那半截梯架。
“当！”金属碰撞的声音在林间回响，斧头卡在了梯子的两根横梁之间。
温野拽了拽弹力绳，确定卡稳后，脚下一蹬树枝，朝着飞船荡去。
砰一声他和金属外壁相碰，又被荡开，他调整姿势，贴住飞船外壁。
那半截梯架不堪重负，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温野屏住呼吸，尽可能将身体更多面积贴在金属外壁上增大摩擦，终于稳住了身形。
慢慢向上爬到梯架上，温野环顾四周，没有找到舱门的开关，他伸手向侧边尝试着推了推舱门。
哧啦一声，门开了。
今年流行电饼铛压粽子，外脆里嫩，研究这玩意的人真厉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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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农田耕作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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