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薛衡这出于本能的动作,几乎令三个人都不约而同地愣了愣。
何雾的眼神中写满不理解,显然是觉得对方这形似避嫌般的举动有些莫名其妙。
毕竟她与薛衡的关系最多也就是在校运会时见过一面而已,且不说关系好与不好,连熟悉都还谈不上。
罗芸的脸色却是因为品味出他急于与自己划清关系的心理而猛地变青几分。
她面含委屈瞥了身旁的薛衡一眼,却发现对方的视线竟然依旧像长了钉子般牢牢落在何雾身上,整个人顿时更是如坠冰窟,一股强烈的凉意从头直接蔓到脚跟。
至于薛衡,他在经历过短暂的错愕与茫然之后,脸上最终浮现出显而易见的喜色。
紧接着,他便顺理成章地一改方向,径直朝着何雾所在的那家清吧走去。
被他彻底遗忘在身后的罗芸忍不住咬了咬牙,却还是不得不收敛好神情跟上他的步伐。
“何老师。”她挤出虚假的笑容,抢在薛衡之前向何雾打起了招呼,“真巧啊,没想到你会趁着停职期间出来旅游...也对,越是这种时候就越应该好好放松一下心情嘛~”
果然,这段话很快就引起了薛衡的注意,“停职?是因为…”
说到这时,他有些迟疑地停顿片刻,可最后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是因为休息室的那段视频?”
“是呀。”罗芸一边说着,一边摆出一副义愤填膺的气氛模样,“听说还是由学生自发向学校申请的停职审查,唉,现在的学生们真是越来越不好相处了。”
薛衡不知有没有听出她口中内涵何雾与学生关系不好的意思,而是将关注的重点放在休息室的问题上,“网上流传的视频我也看到过,被偷拍到的休息室应该就是我使用的那一间没错吧?”
面对他这么直白的提问,罗芸看起来反而比作为当事人之一的何雾还要更加措手不及。
出于直觉,她打心底里认为,让薛衡知道当天发生的事情对自己而言绝不会是一件好事。
然而,还没等她找到借口将此事揭过,薛衡就已经再次上前一步,整个人几乎是呈压制状态挡在了何雾身前,“何老师,能告诉我,那一天你都对我做了什么吗?”
看着罗芸苍白如纸的面色,何雾似笑非笑地接道,“很多人都说,我是贪图你的钱财…”
薛衡的喉结忍不住上下滚动,他的眼中有着不难察觉的期待,“那实际上呢?”
每当看到狗血电视剧中,多个女人为男人争风吃醋最后扭打成一团的桥段,何雾总会感到有一丝微妙的怜悯。
需要费尽手段才能促成的恋爱,她从来都不明白为什么还会有人趋之若鹜、视之如宝。
见罗芸的面容因为惶恐不安而逐渐变得有些扭曲,她唯一的感想就只有同情。
因此,何雾最终还是收起脸上的笑意,又重新摆出如往常般古井无波的神情。
正当她打算不再借此戏弄罗芸,而是直接打消薛衡的最后一丝希冀时,一道冷淡中带有几分不善的声音却先她一步响起,“借过。”
薛衡愣了愣,偏过身望向旁边隐隐有些压他个子的李佩平。
而在他还没回过神的这段时间,李佩平却已经面色坦然地坐回到了何雾身旁的位置,动作可谓是无比自然。
见他两手空空,何雾先是对着他上下扫了两遍,而后望向他的视线之中堆满茫然,“你给我打包带回来的是——两袖清风?”
李佩平举起自己的手机,“互联网时代,送餐方式当然要与时俱进。”
听了这话,何雾才恍然般点点头,可视线一瞥见屏幕中密密麻麻显示着等待收取的订单时,眼睛又不由得睁大几分。
点这么多,也难怪一个人拿不回来…
自从李佩平出现后,眼看着连罗芸的目光也仿佛被丝线牵引着时刻粘连在他脸上,一直处于被忽视状态的薛衡终于有些难以按捺地追问道,“何老师,这位是?”
然而,还没等何雾开口介绍,李佩平就已经一本正经地回答道,“我是酒店的陪玩,她是我的顾客。”
何雾:“……”
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闻言,薛衡的脸色似乎变差几分,连嘴角的笑容都透露出勉强的味道,“幸会,我叫薛衡。”
他稍稍颔首,“李佩平。”
倒是他身旁的罗芸满脸恭维地夸赞道,“你的中文好流利啊!”
“谢谢。”李佩平朝她露出一个客气的笑容。
这时,薛衡抬手轻敲桌面,用眸光指了指他们对面的座位,彬彬有礼地问道,“不介意我们坐这里吧?”
李佩平先是扭头看向何雾,见她并没有反对的意思才慢悠悠说道,“有一位哲学家曾经说过,所有反问句其实都是经过伪装的命令。”
已经将椅背稍稍拉开些的薛衡顿时动作一僵,而李佩平带有笑意的声音又在此刻适时响起,“你请便。”
这时,莫名觉得这句话听起来有些耳熟的何雾忍不住追问,“是哪位哲学家?”
李佩平面不改色,“我。”
何雾:“......”
片刻后,何雾甚至忍不住感到有些自惭形秽。自己对于语言艺术的钻研程度,竟然还比不过一个常年生活在国外的家伙...
在此期间,何雾的[读心]一直保持着生效状态。
李佩平的心声一如既往地沉默,薛衡表面上看起来气定神闲,可心底却早就乱成一团。
至于罗芸,她在不由自主地对着李佩平的长相欣赏许久后,最终还是秉持着“可惜只是个在酒店打工的帅哥,也对,不然怎么会那么好搞定,何老师才刚到弗斯兰德没几天就能把他忽悠的团团转...”、“果然像薛衡这样帅气多金的男人,就算满世界打着灯笼也找不出几个~”之类的想法,喜滋滋地悄然挪动位置又往薛衡身边凑近一些。
薛衡并没有察觉到她的举动。
他的想法在此时难得与罗芸不谋而合,因此便状似不经意地对何雾问道,“何老师现在住在哪家酒店?要是环境不好,或是有什么服务不够周到的话,我可以帮你在诺顿订一间套房。”
诺顿酒店是弗斯特兰德颇具盛名的五星级酒店,也是许多游客在旅行计划中列为首选的住处之一。
“嗯——”何雾一手虚握成拳,放在嘴前清咳了咳,视线指向身旁不知为什么正露出满脸期待的李佩平,“你一定要让我在酒店的未来继承人面前说他家产业的坏话吗?”
闻言,薛衡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尽管望向李佩平的视线中少了几分轻蔑,却也仍旧满是不以为意。
他对自己的财富总是有着充足的自信。
“我倒是很乐意得到一些真实的评价,这对于酒店的可持续发展也有好处。”李佩平笑盈盈地接道,或许是对自家的古堡充满信心,他的神情之中丝毫见不到任何紧张的味道。
“非要说的话……”何雾咬了咬吸管,“交通不太方便吧。如果不是由你带路,想要赶到主城区恐怕要花两个多小时。”
一听这话,罗芸的脸当即皱成一团,“天呐,什么山旮旯里的酒店,居然得花两个小时?我们住的酒店可是一下楼立刻就在城市中心了。”
“确实在山上…”何雾瞥了李佩平一眼,见他露出一副“这可没办法解决”的苦恼神情便忍不住弯眉一笑,“而且还是在半山腰。”
“半山腰?”听到这么具有明确指向性的描述,薛衡显然想到了什么,视线不自觉投向远处的弗斯特兰德山,皱眉问道,“该不会,是在那座山上吧?”
相较于人气火爆的诺顿酒店来说,位于弗斯特兰德山上的古堡酒店几乎可以算是门可罗雀。
大多数时候,酒店中空置的房间都远远多于有客人入住的房间。
但这绝不意味着古堡酒店在旅客间不受欢迎,真正的情况恰恰截然相反,是酒店为了避免被认定为文化遗产的古堡建筑遭到大规模损害,故而压根不愿意接受大部分游客。
如果眼前这位青年真是古堡酒店的继承人,那么他出身的家族大概率还与弗斯特兰德的皇室带有亲缘关系。
不想让自己连最后一点优势都彻底失去的薛衡几乎是在心中咆哮着期盼李佩平能够给出否定的答案。
只可惜,事与愿违,李佩平的指尖百无聊赖地在玻璃杯上弹出一道清脆的响声,半耷拉着眼皮望向薛衡的视线中流露出丝毫不加掩饰的傲慢,“是。”
顿了顿,他又继续说道,“虽然不像诺顿酒店的客房一样,只要花点小钱谁都能拎包入住。但既然是何雾的朋友,你们要是感兴趣的话,下次我可以为你们提前预留名额。”
对于弗斯特兰德山上的古堡酒店,罗芸不仅从未听说过,并已经自顾自地将何雾所住的酒店想象成偏僻山村中特价预定的某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酒店。
因此在听到李佩平的话时,她只是打心底里感到疑惑。
见薛衡的脸色铁青,罗芸便想要替他把场子找回来,只是她并没有将矛头对准李佩平,反而硬生生地把祸水引到了何雾头上,“何老师可真是魅力十足,刚认识没几天的男人都愿意看在你的面子上给我们行方便~”
这一回,并没有等李佩平开口解围,何雾就已经带着戏谑的笑容回道,“那想必你们二位应该认识很久了吧?毕竟,都是能够结伴进行长途旅行的关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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