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萧儿,是妖界首席长老风无情的独苗苗。再过半个月,就是他十八岁的生辰了。十八岁的少年,懵懂渐醒、情思初萌,不知不觉间,心里头那爱情的小火苗,“噌”地一下就冒出来了。
要说风萧儿的眼光真的是高,他看上的不是别人,正是他们妖界的君主-赵玉欢。
按理说,他身为大老风无情的独子,日后拜将封侯,继承他老子的衣钵是理所当然的。只是可惜了,他偏不爱武装爱红妆,走路扭胯,说话撒娇还翘小指,男生女相,媚骨天成。
大长老风无情也料想到了,这孩子喜欢男子是迟早的事情。不过此事也怨不得别人,纯属是拜大长老本人所赐——风萧儿幼年时期,风无情曾在他的体内注入了一缕小女妖的魂魄。也正是这缕魂魄作祟,改变了风萧儿的性情。
风萧儿对妖王赵玉欢的暗恋可谓算是日久生情。
妖界衰败百年,属地狭小,整个都城雾峰也没多大地方。而妖王赵玉欢本是来自广阔繁华的人界,性子好动,不喜整日被困在妖族王宫里面。自他登基以后,微服出巡也好,借口商谈政事也罢,时常出入各个妖界首脑府邸和市井中的各处场所。一来二去的,他与那些与他年龄相仿的二代小妖们也熟识了,这其中就包括风萧儿。
赵玉欢本人英姿飒爽,长相俊美。性格活泼不羁,待人宽厚,同时又兼有统御万妖的王者之气。这样的相貌和气质与其他年轻的男妖相比格外出众,也难怪风萧儿会倾心于他。
按风萧儿的出身,倘若身为女儿身,将来充入妖王后宫,位份肯定也不能低。可惜,一来他是个男子,二来现任妖王赵玉欢早已有命定之人,不会有扩充后宫的打算。
风萧儿情窦初开,又羞于启齿。而他的父亲风无情近来忙于公务,较少呆在家中。风萧儿心事无处言说,难免变得失魂落魄。
这日晚间,父子二人难得有机会坐在一处进食。风无情几次同风萧儿说话,风萧儿要么恍若听不见,要么反应慢半拍儿。风无情仔细观察儿子,只见他目光呆滞,还时不时无意识地用筷子戳着饭碗数米粒,磨蹭老半天也没吃下几口饭去。
风无情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突然大声问道:“萧儿,怎么茶饭不思的?好好吃饭!”
风萧儿正在苦闷纠结自己的终身大事,冷不丁被他爹的高声质问吓了一跳。
风萧儿急忙垂下头去,脸色涨红了。
风无情方才不过是故意逗弄风萧儿罢了,此刻瞧见风萧儿紧张得小脸都绷紧了,便将那副吓唬人的模样一收,语气瞬间变得和缓,还带着几分调侃的意味,说道:“哟,怎么突然扭捏起来了?心里头在琢磨什么呢?”
“爹爹,我……”风萧儿缓缓抬眸,怯生生地看了父亲一眼,随即害羞地抿了抿嘴唇。
风萧儿自幼便被大长老当作女儿来抚养。府中的仆人,也一直安排着四个妖女在旁伺候。这般成长环境,让他与家中女眷相处日久,沾染了不少女子的习气。加之他本性阴柔至极,平日里,举手投足间,尽是女儿家的娇柔情态。
风无情看着眼前风萧儿这副模样,心中暗自思忖,自己还是头一回见儿子这般吞吞吐吐。又想到如今他已然长大成人,心里便隐隐猜出了七八分。
“萧儿,你莫不是有了心上人?”风无情试探着问道。
“爹爹,你是怎么知道的?”风萧儿被父亲一语道破心事,心中一惊,立刻抬起头来,一双眼睛睁得溜圆,眼眸中闪烁着慌乱与羞涩。
风无情轻笑一声,说道:“哼,果然如此,说说吧,你看上谁了?”
风萧儿双手扯着自己的衣袖,将脸微微掩住,脸上泛起一抹红晕,赧然道:“是……是妖王哥哥。”
风萧儿心里十分清楚,这件大事唯有爹爹能替他做主。虽说此刻他羞涩难当,但为了能得偿所愿,他还是鼓起勇气,大胆地说出了自己喜欢的人的名字。
风无情听闻此言,内心不禁微微一震。只见他眉头皱起陷入沉思,稍后才缓缓说道:“你怎么就看上他了?这……可不成。”
“啊?为什么啊?求爹爹帮孩儿做主!”风萧儿见父亲面露为难之色,顿时心急如焚,赶忙站起身来恳求道。
“萧儿啊,为父劝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咱们日后慢慢物色更适合你的人。”风无情语重心长地说道。
“不嘛,爹爹,为什么就不能是妖王哥哥啊?你不是最疼萧儿的吗?而且妖王哥哥最是倚重你,咱们门当户对的。”风萧儿撅着嘴,满脸的不情愿。
“话虽如此,可惜啊,主上早已有了命定之人。”风无情无奈地叹了口气。
“什么?他有人了?是谁啊?”风萧儿瞪大了眼睛,一脸的难以置信。
“是他的师尊。”
风萧儿回想着曾有过几面之缘的俊秀仙长,大为震惊:“无尘仙尊?他……他们居然是那种关系!”
“哼!可不是吗!这清风派名声好听,暗地里什么龌龊事儿都有,此事知之者甚少,不便为人道哉,你自己知道便罢了。”
接着,风无情又怕儿子执念难消,又耐着性子将赵玉欢和柳含烟的渊源解释给了风萧儿听。
风萧儿听后,得知自己与妖王哥哥无大可能,顿时满心失落。
风萧儿自幼娇生惯养,但凡想要的东西,几乎都能轻易得到。风无情平日里也很少拒绝他的要求。可这一次,自己长这么大头一回有了心上人,却不能如愿以偿,从此便整日里闷闷不乐。
风无情几年前开始悔过自己将风萧儿当女儿来养,导致他性情越长越歪,便开始鼓励他多多接触男伴儿,因此将他送入都城的男妖学堂。风萧儿在那结识了两个特别要好的纨绔子弟,一个是统领整个妖界库房的财务卿钱千贯之子钱万贯,一个是妖师府妖兵教头霍冲之子霍麒麟,三个少年时常聚在一处不务正业。
这日,三人约好去雾峰最好的茶楼听曲。唱曲的伶人颇有水平,小调唱得婉转悠扬,余音绕梁。这边钱万贯和霍麒麟二人随着小曲摇头晃脑,手指点着桌面,还跟着打节奏。那边风萧儿却兴趣缺缺,提不起精神来。
钱万贯心细,察觉到风萧儿的异样,便问道:“萧儿这是怎么了,看起来魂不守舍的呢?”
霍麒麟也转过头来,打趣道:“嗨,我们小老弟怕不是得了相思症了?”
风萧儿一听此言,柳眉轻蹙,杏眸微斜,眸光似寒刃出鞘,冷冷地剜了他们一眼。
钱万贯一看这等情景,便知霍麒麟蒙对了。于是也眉眼弯弯,调笑道:“哦?小萧儿终于开窍了啊,来来来,和哥哥们说说,看上谁了?”
钱万贯平日里便细心,偶尔充当个知心大哥哥的身份,风萧儿有事也爱找他倾诉,于是便说道:“二位哥哥,我若说了,你们可不准取笑我。”
“那哪能啊?咱哥仨儿什么交情,哪能干那事儿啊!”霍麒麟附和道。
“那我便说了。”
“嗯,快说吧,哥哥们帮你拿主意。”
“我喜欢上了妖王哥哥,可是爹爹不同意,他的意思是让我掐断念想。”
“哦……原来是妖王哥哥,咱弟好有眼光啊,哈哈哈哈!”钱万贯干笑道,随后沉默下来。
这风萧儿喜欢的人级别有点儿高,虽然他们几个也是妖族权贵,但任谁也不敢打妖王的主意啊!
霍麒麟思忖了半天,道:“万贯,咱们几个从小玩到大,萧儿是咱最亲的弟弟,你喝花酒的事他也帮你瞒着呢!弟弟难得有难处,咱当哥哥的不能白当,得给弟弟终身大事助上一臂之力才是。”
“嗯,你说得对,容我想想。”钱万贯的神情也正经起来。
他思忖片刻后说道:“嗯……你们看看这样成不?再过几日便是我二十岁生辰,那天父亲会为我行加冠礼,晚上办生辰宴,妖王哥哥也会过来,到时候,咱们随机应变,给萧儿创造表明心迹的机会。”
风萧儿道:“哥哥大可不必为我的事操心,到时候若再搅扰了你的生辰宴,倒叫我的心里过意不去。”
钱万贯一摆手道:“嗨,萧儿说的哪里话,不会的,哥哥们心中有数就是。”
风萧儿想到好久没看到赵玉欢了,心中思念得紧,若是能在钱万贯的生辰宴上见上一面也是好的,便不再多说什么。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间便到了钱万贯的生辰宴这日。
妖界衰败多年,虽然赵玉欢登基已有两年之久,但依旧要务繁多。而柳含烟近日有事回清风派了,独留他一人在宫中,更是烦闷得不行。难得今日有机会凑个热闹,赵玉欢怎能缺席?所以白日里他在宫中迅速地将紧要的事情处理完,晚间一到,他便急匆匆地穿上便服,带着几个小妖侍卫来到了钱府赶场子。
生辰宴席早已经在庭院中布置好了,众人分宾主落座,中间空地上陆续上演了一些歌舞法术等小节目。
虽是钱府少爷的生辰宴,不过赵玉欢一到便被让上了主位,来参与生辰宴的妖族首脑们都相继寒暄敬酒。
因着钱千贯在妖族的地位也属德高望重,因此宴会有不少长者在场,故而在场的这些个年轻小妖们也放不开玩乐。赵玉欢其实也不喜与这些老家伙们周旋,但因着自己妖王的地位,只能耐着性子接受这些老家伙们的吹捧。
钱千贯见时候差不多了,便提议儿子钱万贯带着这帮年轻的子弟们另开别处院落去玩。这正合了赵玉欢的意。他立刻表达要与妖族年轻的一代多多沟通,旁人也就不便说什么。
于是这帮年轻小妖们便簇拥着小妖王和小寿星来到钱府另一处宽敞屋子中,喝酒掷骰子。
风萧儿知道今日能见到赵玉欢,特意精心打扮了一番。他长相雌雄莫辨,如美玉一般的面庞,两鬓缀着小红穗子点缀,让人看了就移不开眼睛。
风萧儿从赵玉欢一出现,眼光便粘着他。钱万贯刻意安排他坐得与赵玉欢最近。
赵玉欢与风萧儿也有月余未见,他向来嘴甜好亲近,习惯性地夸了风萧儿一句:“几日不见,萧儿真是越长越俊了!”
这一句夸得风萧儿心花怒放,连忙高兴地答道:“谢谢妖王哥哥夸赞。”
钱万贯和霍麒麟对视了一眼,心道:嗯,有门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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