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蓝星的另一边。
那座孤悬于月色下的古堡里。
“陆汌躲避‘神昭’离开了，眼下正是除掉Lucia的最佳时机。”一个沙哑的声音低语，带着毒蛇般的阴冷。
另一个声音更显沉稳，“再等等。”
......
上官大古觉得自己好像掉进了虫洞里面，被一股无形的巨力狠狠塞进了一条光怪陆离的隧道。四周是无声的、一片令人看不清所有的耀眼明亮，唯一能感受到的，唯有掌心处传来的微凉。
这特别的体验仿佛持续了千年，又似乎只在弹指一挥间。
黑色漩涡再次绽放，如同怪兽的口器张开又闭合，将两道身影“吐”了出来。
“啪！”
首次体验”空间穿梭“的上官大古，落地时脚步不稳，一个趔趄趴倒在地。
他干脆也不急着爬起来，翻过身、仰面躺在松软的草地上，目光随着天上的白云流动游离。上官大古抬起手掌，五指张开遮挡在眼前，午后的阳光透过指缝轻抚着他的眉宇，阳光在眉宇间投下斑驳的光影，带着劫后余生的虚幻暖意。
少顷，大古缓缓合上了双眼。
脑海里记忆汹汹，一帧帧地呈现着从昨晚到现在发生的种种。从公交车上的“艳遇”，到菜市场的连环杀机，到小巷的飞刀，再到建筑工地的绝境逃亡，这不到一天功夫儿，人生天翻地覆，透着刻骨铭心的荒诞，荒诞中又带着点不着痕迹的真实刺激。
此刻安全着陆，那股狠劲退去，死里逃生的巨大疲惫和后怕才姗姗而来，如同冰冷的海水，一**冲击着他的神经。
欸？
额头处传来一阵冰凉坚硬的触感，带着某种莫名的熟悉。
上官大古困惑地睁开眼。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Lucia那张近在咫尺的、混合着西方立体与东方精致的美艳脸庞，此刻却罩着一层寒霜。然后是她半蹲着身子露出的优美曲线，玲珑有致的身材在阳光下展露无遗，鼻尖依稀可嗅到暗香浮动。最后，视线才聚焦到抵在他额头正中央的——那把至少缠绕了四条亡魂的银白色手枪。
又来？！
上官大古长长叹了口气，郁闷道：“我刚刚才......啊！别打！疼疼疼疼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叫你动手动脚！”陆琪亚的怒斥伴随着拳脚落下。
“叫你乱抱我！”玉掌翻飞，专挑肉厚的地方招呼。
“竟然敢......哼！”想起他最后那“一抓”，陆琪亚脸颊飞红，下手更重了几分。
“臭流氓！我早就想抽你了！”新仇旧恨涌上心头，拳拳到肉，毫不留情。
......
两三分钟疾风骤雨般的“物理交流”过后，上官大古彻底瘫成了地上的一滩烂泥，脸上身上没一块肌肉不叫嚣着酸痛。
陆琪亚终于停了手，站起身，走到一边，舒缓着有些劳累的手腕，胸口微微起伏。
上官大古侧眸看了眼单手叉腰的女子，见她已经收起手枪，另一只手按在蓝牙耳机上，似乎在低声说着什么。
他龇牙咧嘴地慢慢撑起身子。下意识地，他抬起那只为这份毒打“贡献颇丰”的左手，指尖无意识地捻了捻，仿佛还能感受到某种......柔软的余韵？
“这个星期都不想洗手了......”一个荒唐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带着几分苦中作乐的玩笑意味。
他拍了拍沾满草屑和泥土的衣服，这才好整以暇地环视四周。
乡野的宁静扑面而来。他们身处一栋灰瓦白墙的现代别墅前，脚下是修剪得宜的翠绿草坪，两旁高大茂盛的白杨树在微风中沙沙作响，投下大片舒适的阴凉。空气里弥漫着青草和泥土的清新气息，远处隐约传来几声鸟鸣，与刚才那血腥肃杀的工地判若两个世界，有种恍如隔世的不真实感。
同样是超能力，大概只有空间穿梭这样的神技，才能如此轻易地编织出这般宛若身处幻境的奇妙体验。
不远处的空间突兀地一阵扭曲，一个熟悉的黑色漩涡无声地垂立浮现。
以为有什么突发的意外，陆琪亚又发动了能力，上官大古心头一紧，第一时间看向她。
陆琪亚却毫无反应，只是把耳机放回口袋里，淡淡地看着漩涡的方向。
漩涡中心光芒一闪，一辆亮黄色的保时捷911如同跃出海面的游鱼，疾驰而出，轮胎在草地上压出浅浅的辙印，稳稳停在了陆琪亚身旁。
驾驶座车门推开，一个年轻人跳了下来。他顶着一头雪白的短寸，在阳光下格外扎眼，与场间另外两人的白发交相辉映。身上是件宽松的橘色连帽卫衣，下身一条军绿色的工装冲锋裤，脚踩厚实的棕色马丁靴，浑身上下洋溢着一种跳脱的活力。看脸也就二十出头，麦色的皮肤，五官清秀，眉眼间还残留着一丝少年人的稚气，但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却闪烁着两分与其年龄不符的、近乎狡黠的睿智光芒。
“哇哦！雷猴啊，杀马特！”白发短寸男一眼就看到了草地上顶着满头雪丝、狼狈不堪的上官大古，立刻咧开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语气夸张地打招呼。
睿智个鬼......
很明显这个人是Lucia的同伴，上官大古翻了翻白眼，没好气道：“你才杀马特！你全家都杀马特！”大古躺下时顺手解开了发绳，此刻长发披散，发色仍未恢复原样、依旧是皎洁的雪白，配上他此刻鼻青脸肿的模样，确实有几分颓废艺术家的风采。
二人站到上官大古面前。张小路看着对方此时与自己姐弟如出一辙的醒目白发，笑容更灿烂了几分，比了个剪刀手：“张小路，陆琪亚的弟弟。幸会啊，上官大古！”
“陆琪亚？”上官大古瞥了眼旁边的混血美人，明白了，这是Lucia的夏旦名。
张小路还想客套两句，陆琪亚已经不耐烦地一把将他扯到自己身后，上前一步，盯着上官大古扬声开口道：“说！你刚才的能力到底是什么？！你怎么不会空间穿梭？”她可没忘记这家伙在工地上引发的诡异画面。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上官大古揉了揉还在隐隐作痛的腰肋，有些别扭地回答道：“黑色变白色......”
陆琪亚和张小路同时露出困惑的表情，面面相觑。什么意思？
上官大古见他们不解，沉吟片晌，目光下移，落在陆琪亚脚上那双黑色的军靴上。陆琪亚和张小路下意识也跟着他的视线低眸。
只见陆琪亚左脚那只原本漆黑锃亮的军靴，从鞋尖开始，颜色飞快地褪去，眨眼间就变得如同崭新的白纸一般刺眼！一只黑靴，一只白靴，并排摆在一起，透着一丝说不出的怪异。
调色盘？黑白配？
张小路只是转念一想就明白过来了，嘴角抽搐了一下。他抬眸扫一眼上官大古的白发，再低头看向姐姐从白色重新蜕变回去的黑色鞋面，不禁吐槽道：“呃......难以描述的超能力......”
张小路暗暗嫌弃，陆琪亚却猛地抬头，眼神锐利如刀，瞬间联想到方才那惊险一幕——所有白袍人同时失明，连圣镜都短暂失效！她凝眸看向上官大古，语速加快：“你让他们眼睛变白，所以失明了？”
与姐姐的通话里，张小路显然只得知他们二人遭遇围攻的事情——但其中被刻意省略去了某些关于上官大古的部分。闻言，张小路连忙竖起耳朵认真倾听，高智商的脑子却自动开始运转起来：虹膜是眼球中层的有色部分，中央开口为瞳孔，通过收缩调节入眼光量。虹膜颜色由黑色素含量决定，黑褐色虹膜黑色素多，蓝色较少。瞳孔本身是无色孔洞，实际观察到的“瞳孔颜色”是虹膜或眼内结构的反射光......
“对。”上官大古耸了耸肩，牵扯到痛处，又龇了龇牙。陆琪亚当真是忍了很久了，大古身上的伤至少有八成是被她打出来的。
“能持续多久？”
“盯着一个人死磕，时间能长点。像刚才那种大场面......撑不了几秒就歇菜了。”
“发动条件？眼睛？”陆琪亚不知觉微微歪了歪脑袋，这个不经意的小动作冲淡了她身上的泼辣和冷冽，平添了几分少女般的灵动好奇。
上官大古看着陆琪亚这副模样，脑子都慢了半拍，哪里还藏得住秘密，脱口而出：“眼睛或者......触摸也可以。”
陆琪亚沉默了。蓝眸深处却闪过一道精光。
这在以后的行动中没准可以帮到忙......
一旁的张小路也从这番交谈里咂摸出点味道来了。这“调色盘”能力，似乎被这个杀马特开发出了意想不到的实战效果？有点意思。
被盘问了半天，上官大古终于有机会抛出自己满肚子的疑惑。
“现在，总该告诉我，那群追着要净化我的神经病，到底是什么来头了吧？”他揉着微微发青的眼眶问道。
“他们是‘圣母会’的。”陆琪亚随口应了声，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
见到上官大古脸上的困惑更深了，陆琪亚不耐烦地补充：“一群自诩道德审判者的疯子！信仰一个不知所谓的道德圣母，能力是操控，通过眼睛和声音。而我们是白帝一族，觉醒后能穿梭空间，白发就是标志。”她抬手指了指自己、弟弟，最后指向上官大古那一头显眼的白毛。
上官大古稍微消化了一下，这才继续问道：“那他们为什么要杀我？”
陆琪亚和张小路交换了一个眼神。张小路收起那副中二少年的嬉笑表情，清了清嗓子，语气变得认真而凝重：“因为你的名字，出现在‘道德宝典’的碑文上，而且，是27岁这个年龄段的首位——极恶榜首。”
“道德宝典？27岁榜首？这都什么跟什么？”上官大古感觉像是在听天书。
“一块很邪门的古碑。”张小路一边解释，一边从随身的背包里掏出一个平板电脑，手指飞快滑动，调出一张模糊的照片，展示给上官大古看。照片上是一座白色的古老石碑，上面密密麻麻刻满了无法辨认清楚的黑色符号和文字。“这石碑上，随时会在特定的年龄段——9岁、18岁、27岁、36岁、45岁、54岁、63岁、72岁，一直到81岁——显现出一些被它判定为‘恶’的名字。每个年龄段排名第一的，就是所谓的‘极恶’。‘极恶’名字显现后不久，石碑还会给出一次此人之后某个精确时间点的位置坐标。”他顿了顿，看着上官大古的眼睛，“圣母会就是根据这个坐标，锁定并‘净化’目标。等到名字的主人死亡，或者安然度过那个特定的年龄段，名字便会从碑上消失。其中，又以‘极恶’最为特殊，即便度过了所属的年龄段，也会牢牢占据着‘榜首’的位置。只有当被判定为该年龄段更‘恶’之人出现时，名字才会被取替。”
听完这番离奇的解释，上官大古默然许久，忍不住翻了翻白眼，“扯淡的吧？！这不是乱来吗？”
对于上官大古的反应，张小路似乎早有预料。他收起平板，掰着手指头，语气带着一种揭示黑暗历史的沉重：“觉得离谱？那我给你讲点更离谱的！历史上，死于巡游途中的‘勤始皇’，被陨石砸死的‘汪莽’，还有那位从马上摔死的摄政王‘朵尔衮’......背后，都有圣母会的影子。”（本章中历史相关事件和人物为艺术加工。真实情况以官方权威认证的文献及影视记载为准）
他看着上官大古逐渐瞪大的眼睛，继续扳着另一只手的手指：“近代的，现代的，那些搅动世界风云的恐怖头目、依靠煽动战争而从中牟利的军火贩子、只手遮天的黑手党教父、大毒枭、大资本家等等等等，只要他们的名字出现在碑上，符合圣母会对‘恶’的定义，下场都一样。”张小路的声音低沉下去，“圣母会的力量，远超你的想象。他们自认为是维系世界平衡的‘清道夫’。”
听起来，怎么感觉自己真是反派......
上官大古越想越脊背发凉。
按照这个标准，自己这个“榜首”岂不是比那些穷凶极恶之徒还要“恶”？
这口从天而降的黑锅，压得上官大古几乎喘不过气。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平复好心情，狠狠地啐了一口，咬牙切齿道：“那我就躲起来！我不相信这回他们还能找到我！”
“你可真有出息。”陆琪亚斜睨了他一眼，满脸不屑地开口。
大概是感觉刚才的话题太沉重了，张小路忽然对上官大古挤眉弄眼，语气也轻快了许多，“说起来，还得感谢你，我姐都在9岁和18岁的‘榜首’呆了快十八年，简直是‘罄竹难书’......现在好了，要死也先死你啊！”一旁的陆琪亚实在听不下去了，她抬起一脚狠狠地将忘乎所以的张小路踹翻在地。
“呵呵！”上官大古都给他气笑了，想了想，终于意识到缺了点什么，他微微皱了皱眉头，道：“杀坏人我勉强还能理解......那他们为什么要针对白帝一族?”
这次，张小路和陆琪亚都没有回答。也不晓得是不知道呢，还是有所隐瞒。
“好吧，”上官大古换了个问题，“最后一个问题，你们......为什么要救我？”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们想让你加入我们组织。再说，咱都是白帝一族的，本来就是一伙儿的！”张小路拍了拍上官大古的肩膀，眼神诚恳。
“别！我连‘空间穿梭’都不会，跟你们可不是一伙儿的！”上官大古拼命挣扎，完全不接受张小路的忽悠。这一听就很危险，他躲都来不及，还主动掺和进去？！他疯了？......
陆琪亚凝视着上官大古的眼睛，语气不容置疑：“但你使用那怪能力时头发变白，这是白帝一族最核心的特征！”
上官大古看着眼前这对姐弟，小心翼翼地问，“我不想加入......可以吗？”
陆琪亚动作流畅地掏出腰包里那把银白色的手枪，枪口再次稳稳指向了上官大古的眉心，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妩媚的浅笑：“你说呢？”
“加入！加入！必须加入！”看着那明晃晃的枪口，上官大古服了。然后，他认命地叹了口气：“好吧......那你们组织是叫......白帝会？”
“卍宰！”
上官大古愣了一下，脑子里立刻蹦出那个憨态可掬的卡通形象，“......旺仔？”
“对！组织的名字！是不是很酷？”张小路得意地扬了扬下巴，眼中闪烁着中二之光，“卍字代指神、佛、圣母会，宰嘛，那就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我们要自由！我们要自己主宰自己的命运！”
告辞！
上官大古忍不住吐槽道：“你们不会还整了什么会徽吧？”
“当然有！”提到这个，张小路更起劲了，“这可是凝聚组织精神......”
上官大古伸出手掌示意对方先别开口，做了个深呼吸，艰难地问道：“......不会是那个‘卍’字吧？”他脑子里瞬间闪过一颗金光闪闪的秃头形象，再闪过某些极端主义禁忌符号的画面，冷汗都要下来了。
要真是那样，他宁可挨陆琪亚一枪也得跑路！
张小路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眼神充满了嫌弃：“想什么呢！当然不是！我们的徽章是——”他挺起胸膛，带着一种谜之自豪感，“一个优雅而深邃的白色骷髅头！象征着向死而生，蔑视一切强加于我们的规则！酷不酷？”
上官大古：“......”
他默默地看着张小路那闪闪发亮的眼睛，又看了看旁边随身携带枪械的陆琪亚，再想起她枪杀白袍人的画面......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我要退出......
这“旺仔”组织，越来越像反派了......
他在风中凌乱了半晌，才幽幽地，带着最后一丝挣扎，问出了灵魂深处的问题：“冒昧地问一句......你们......应该不算......犯罪组织吧？”
“不是不是！绝对不是！我们的敌人只有圣母会。”张小路连连摆手，语气斩钉截铁。
上官大古心里稍微松了口气。听起来......好像还行？他杀我，我反抗杀回去......大概、似乎、或许、应该也没错.......吧？
目光扫过那栋大别墅和崭新的豪华跑车，上官大古试图找到一点让自己安心或者心动的理由：“看起来你们组织很有钱嘛！肯定有不少产业吧？”比如开个集团公司什么的？
陆琪亚正低头用一块绒布擦拭着心爱的手枪，闻言头也没抬，语气随意得像在谈论今天天气：“产业？麻烦。需要用钱的时候，直接去银行金库里拿就好了。”
上官大古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
这是犯法的吧......这他妈不就是抢银行吗？！
他已经不抱希望了，面无表情地指了指旁边那辆保时捷911：“那......这车？”
陆琪亚不耐烦地瞥了上官大古一眼，语气更加理所当然，“看上哪辆，找机会传送到品牌方的新车仓库开走呗！”
上官大古：“......”他感觉自己的三观正在噼里啪啦地碎裂。
这就是犯法好吗？！**裸的盗窃啊！苍天啊！这已经不只是嚣张了......利用超能力实施的完美犯罪......这得多肆无忌惮啊！
他缓缓地、深深地吸了一口带着青草芬芳的空气，努力压下立马扭头就跑的冲动。
圣母会要杀他，因为一块破石头说他该死。
这个“旺仔”组织救了他，却当着他的面，轻描淡写地把抢银行、偷豪车说得跟下楼取个快递一样平常！
阳光依旧温暖，白云依旧悠闲。但上官大古只觉得眼前发黑，前途一片灰暗。
跑！必须想办法尽快离开！
那个圣母会固然是群疯子，可眼前这个“旺仔”......看起来也不像好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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