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大家还在院子里说着话呢，太阳渐渐没了光芒，慢慢躲进了云层里。风里裹着的湿气越来越重，谷老大往火盆里添了些柴火，想驱散这冷风中的寒意。刚暖和一会儿，就听到门外有人喊：“大哥，年哥儿，给我开开门。”
谷小年听到声音，转身一看，这次是大姑自己来了。他起身去开门，把人迎了进来。赵青和张山看到来人，识相的准备离开。走到门口的时，赵青悄悄把谷小年拽到一边，小声问：“年前家里的事儿，你娘跟你提过吗？”
谷小年一脸疑惑：“年前啥事儿啊？你也知道，我最近忙得很，经常不着家，咋啦？”
“哎！”赵青看着一脸疑惑的谷小年，叹了口气，“你不在的这段时间，你奶奶那边又闹事了，闹得还挺大。上次见你的时候我就想跟你说，后来觉得还是让你娘跟你说比较好。现在看来，你还是啥都不知道。”
谷小年这才反应过来，不过现在也不方便细问，等会再说：“行，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赵青拜了拜手，走了。
王煜坐在那儿，正尴尬着呢。这大姑之前见过一次，感觉说话挺直爽，可这也太直了吧。从大姑坐这儿开始，嘴就没停过，一直问东问西，他都感觉快被问到祖宗十八代了。
“煜小子是吧，大姑当时看你就行，这才多久，就和我家年哥儿好上了。”
“可以呀！”说着，大姑还上手捏了捏王煜的胳膊，打量着他的身形，“长得也好看，配得上我家年哥儿。你多大了，家里还有啥人呀？”
“听说是从海外来的，那海外可大了吧。”大姑一边不停地说着，还一边摆手，“你倒是说话呀，就让大姑一个人在这儿不停地说。”
王煜心里直犯嘀咕：您倒是给我说话的机会呀，就您这说话的密集程度，我能插上话嘛！
谷小年赶紧打圆场：“大姑，您咋来了，今天还准备走吗？姑父和石头呢？”
大姑摆了摆手：“不回去了，你姑父和孩子他们先回了。”
“你说你，下聘这么大的事儿，咋不派人去通知一声呢？我和你小姑今天才知道你已经定下来了。”
谷小年解释道：“嗯，当时有点别的事儿，就没来得及通知，就是请村里的人吃了顿饭，回头我给大姑补上。”
听到谷小年说因为别的事情耽搁了，大姑也不管王煜的回答了，直接拉下脸，叹了口气：“唉，我知道你为啥没通知，这事儿我才知道。”
说完，大姑转身面对谷老大：“大哥，你和爹娘断亲这事儿，我听说了。可这么大的事儿，家里的人没一个跟我们报信的。要是我也在，这亲咋也断不了。发生了啥事儿，我也了解了。大哥，你是长子，就算断亲了，你还是得给爹娘养老，可到时候却啥也捞不着，何必呢？”
谷老大听到妹妹这么说，也知道她指的是年前那事儿。当时也是话赶话，才断了亲。可这些日子，老宅的人轮番来闹，他的心反而凉得更快了：“宁子，你说的我知道。可是当时不是我要断亲的，是爹因为年哥儿出了事，才想着和我们断干净的。现在年哥儿没出事，就又想反悔了。难道我们一家子就是他们挥之即来、招之即去的吗？”
大姑刚想开口，就被谷老大举手打断了：“你先别开口，听我说。家里因为莲哥儿的事情分了家，我们和老三断了亲。外人不知道，家里人也都知道我为啥断亲。可是爹娘因为断亲，反而怪我。那段时间家里那么乱，爹娘不说帮忙主持家里的事儿也就算了，还净给你大嫂找事儿。结果年哥儿这刚有点事儿，啥事儿都没出呢，爹娘就怕连累到他们所有人，要和我们断亲，还让我们出去的时候见到人别说认识他们。要是我们不断亲，就让我休了你大嫂。宁子，你说，我能不同意吗？”
大姑没想到当时断亲还有这事儿，心里纳闷：在家里爹娘咋不说呢？她想了想，严肃地说：“可是大哥，现在这事儿过去了，分家也就分了，咋还断亲了呢。就是村里人虽然不当着你的面说，可也会背地里嚼舌根子。你是长子，爹娘没犯啥大错，你断亲不养，这是不孝呀。你看咱们村后边李老婆子都快把她儿子给磋磨死了，分家断亲，还不是要养老。再说安小子以后去上学堂，这事传出去，因为这个抬不起头咋办？”
谷老大急忙澄清：“我也没有不养呀，就是不住一块儿了。之前分家的五十两银子，我们搬出来的时候，分文未拿。牛呀，还有家里的家伙事儿我也都没要，出来就带了点随身的衣物被褥。”
“而且年前族长和村长重新写了断亲书。就算现在断了亲，我该给的都会给。年哥儿这几年打猎干活，哪样少了他们的？如果没有年哥儿，家里哪还能再出个读书人。可是你也看到了，一有事他们跑得比谁都快。宁子，现在这种情形，让我们回去，那是不可能的。我现在也就希望过些安生日子。”
大姑听了也无奈，想着来的时候爹娘说的话：“你去你大哥那儿，给他说，让他回来吧。当时断亲也是逼不得已。实在是不回来的话，我们也不强求。可是养老咋说呢？就年前拿了五斤肉过来，这过年连个孝敬银子都不给，也不怕村里人说他不孝。”
她转头看了看大哥居住的屋子，却看到厨房烧到一半，立即惊讶地指着那房子道：“大哥，这屋子是咋搞的，这是着火啦？”
谷老大顿时气愤不已：“现在也不知道咋起的火。不过庆幸的是当时人多，没有牵连到其他屋子，要不然
这个冬天我们都难过。”
大姑觉得可能是厨房的火星引起的，毕竟厨房干草也多：“可能是意外。”
她想了想，还是把爹娘让她来的目的说了出来。不管成不成，至少她也做了，大哥也知道这回事了：“大哥，我来一是看看你，二是爹娘让我来找你，说过年了，你也没给爹娘准备点东西。现在爹娘说东西不要了，能不能换算成银子。”
王煜在旁边听得直犯嘀咕，心想：这不是断亲了吗？咋一个个都来呢？好像就只是搬出去而已。刚刚都还说了，已经给了养老钱，咋还来要呢？难道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现在就是要钱，可也没有电视里演的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来要呀，咋就不一样呢？
他歪了歪头看向谷小年，眼珠转了一下满是疑惑，好像是在问咋回事。
谷小年板着脸皱着眉，没有回复王煜的疑问，他这心里也是嘀咕，恨不得立马问问他爹到底咋回事，这断亲咋还变卦了呢。
谷老大心里一阵透心凉，一趟一趟地，老宅来人就是为了要银子。也不想想，自己刚分家，一分钱没带出来，挣的银子就得把家底都给他们，都没想过自己家咋活吗？
“我咋没给？除夕给了五斤肉。而且当时族长都说了，今年不用给银子，啥都不用给，从明年才开始给粮食呢。我给送了肉还不行吗？你回去吧，我没钱。分家的时候爹娘没给我一分钱，现在花的都是你大嫂的嫁妆钱。他们要是不怕村里人传闲话，就让他们自己来。”
大姑听完了之后也不说啥，本来她也是想问问情况，现在话也传到了，事情也清楚了，她就不多嘴了。
谷小年看他爹发了话，也准备不多说了：“大姑，咋就你自己，小姑呢？”
大姑听到谷小年说起妹妹，顿时脸上显出一点尴尬：“你小姑家里有事，先走了，今天就我留下了。”
谷小年看到大姑的脸色，也不问了：“那大姑今晚在家吃饭吧，我一会儿就去做。”
大姑看了看天色，还是不留下了，笑着说：“我就不留下了，看这天，还得下雪。你奶奶那边还等着我回信呢，我这就回去了。”
说完，大姑看着王煜：“煜小子，真不好意思，今天本来是想好好认识你的，这样也行，也认识了。你可要好好对我们年哥儿。”
王煜忙点头：“这个可以保证，大姑可以看我的实际行动。”
大姑站起身准备走，谷小年忙去屋里拿了两盒从府城买的点心：“大姑，您拿着，这个是从府城带的点心，回头您给石头、青姐儿尝尝。”
大姑拿在手上：“那我走了，不用起身送了。”
等院子里就剩他们四个的时候，谷小年就问：“爹，年前咋回事，咋断亲书还重新写了？”
谷老大本来还想拖一拖，没想到就几天工夫，看着质问自己的儿子，他心里难受极了，苦着脸道：“就那样了。在你去府城的时候，你奶奶来了，闹得有点大，到最后村长就重新写了断亲书。”
姚氏也想起那天的闹剧，心里一阵难受，叹了一口气：“唉，这次妥协了，以后也有可能没完没了了。”
谷小年还想问，却被王煜拉住了。王煜对他摇了摇头，谷小年看着他爹那难看的脸色，说：“知道了，那就先这样吧。爹，您有啥事，记得一定和我说。”
“知道了。”谷老大没想到儿子竟然没有仔细问，心里松了一口气。想起那一天，他娘在门口一哭二闹，嘴里骂声连天，啥难听的话都说，还让自己休了姚氏，甚至还让村里的人拦着自己，让老大和老二去屋里翻东西，他就一阵难堪和心凉。
看着天确实快要下雪了，昨天都下了一天，今天好不容易停了一个上午，现在又要下了。王煜也准备回去了，顺便在路上和谷小年说说话：“那叔叔，我也回去了，让年哥儿送送我吧。”
谷老大也不留人了，免得一会儿下雪了，吃饭都没地儿吃：“嗯，知道了，回吧。”
可能有些啰嗦，不过家长里短就这样，最是磨人，地区偏向中原地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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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第 8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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