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一些忧虑,林溪慢吞吞地推着小车回了餐馆。
那点幸福感也已被担忧冲刷得一干二净。
就连晚饭时,她都有些心不在焉,扒拉着碗里的饭,脑子里全是那只小狗。
洗完澡后,她坐在小书桌前写作业,笔尖在纸上划拉着,心思却早已飘远。
台风、大雨、受伤的小狗、垃圾桶……
“小溪,作业还没写完呢?”林妈妈推门进来,看到女儿还趴在桌上,便走了过来。
“快、快写完了!”林溪猛地回过神,赶紧坐直身体,手下写字的速度加快了不少,试图掩饰刚才的走神。
“好,妈妈来把窗户锁好,这两天可不能开哦。”林妈妈走到窗边,仔细检查了窗栓,又在窗户下方卡了一个防止小孩误开的安全夹。
虽然知道林溪个子还够不到,但她还是习惯性地叮嘱了一句。
“知道啦!”林溪回过头,脆生生地应道。
她张了张嘴,想把小狗的事情告诉妈妈,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她曾经把一只流浪的大黑狗带回家,结果第二天,妈妈就把狗送给了开杂货店的俞阿姨。
虽然俞阿姨对狗很好,但她还是好想自己能有一只小狗。
犹豫再三,她终究没敢开口,只是低下头写着作业。
写完作业,林溪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上床睡觉。
她先是爬上椅子,扒着窗户朝外看。
外面黑漆漆的,异常安静,往日里隐约能听到的邻居家说话声都消失了,很多窗户都暗着,只有几个窗户还亮着。
她又悄悄推开自己的房门,探头看了看二楼的客厅,爸爸妈妈房间的门缝底下还透出灯光,但他们似乎已经准备休息了。
林溪坐在自己的小床上,怀里抱着那个有些旧的布娃娃,无意识地捏来捏去。
外面的风声似乎隐隐大了一些。
她咬咬牙,下定了决心。
林溪溜出房间,再次来到客厅角落那个尿素袋子前,蹲下身,在里面仔细翻找起来。
她想要找一块更大、更厚实的布。
翻了好一会儿,都没找到满意的。
于是,她又踮着脚尖,偷偷溜下一楼。
餐馆大堂里除了桌椅,没有什么布料。
她想了想,溜进了堆放杂物的小库房。
在里面摸索了一阵,终于拖出了一块看起来足够大、也还算干净的旧布。
抱着这块大布,她来到后门,伸手够了够门栓,发现够不着。
她一点也不气馁,熟门熟路地搬来一张小凳子,小心翼翼地放在门后。
搬动时,凳子腿不小心在地面上蹭出一点轻微的声音,她立刻停下动作,屏住呼吸,竖起耳朵听着楼上的动静。
确认没有任何异样后,她才轻轻打开后门。
门外,小巷比平时更加昏暗寂静,墙上那盏小灯泡的光晕在渐起的风中微微摇曳,明明灭灭。
林溪拖着那块大布,小跑着来到垃圾堆旁。
下午堆放的垃圾已经被清理走了,原本小狗趴着的地方空荡荡的。
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焦急地左右张望,压低声音呼唤:“狗狗?狗狗,你在哪里?”
她在附近来回找了好几遍,小声喊了又喊,就在她以为小狗已经被狗妈妈带走的时候,角落里传来一点细微的窸窣声。
林溪胆子向来大,她循着声音走过去,在一个被几个破袋子和废纸箱遮挡的角落里,发现了那只小狗。
它正抬起头,黑溜溜的眼睛里带着一丝疑惑看着她,声音正是从它面前一个被风吹动的破塑料袋发出的。
“原来你在这里呀!”林溪松了口气。
小狗瞥了一眼她手里拖着的大布,以为这个小孩又要来给它盖被子了,便重新把头趴在前爪上,懒得理会。
然而,它只听那个小女孩小声说了句“对不起”,下一秒,眼前骤然一黑。
那块大布从天而降,把它整个儿罩在了里面!
林溪可是牢牢记得沐宜歌的警告。
所以她特地找了这块足够大的布,这样隔着布抱,就不算直接碰到啦!
她为自己的聪明感到得意。
她原本以为小狗会很重,做好了费力拖拽的准备,没想到入手轻飘飘的,隔着布还感觉它有些硌手,完全没有肉乎乎的感觉。
小狗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搞懵了。
等它反应过来,开始奋力挣扎想要叫时,林溪早有准备,隔着布按住了它的嘴。
它本就因为长时间饥饿和腿伤虚弱不堪,又是只幼崽,那点微弱的反抗在林溪看来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它徒劳地扭动了几下,就被林溪稳稳当当地抱了起来。
抱着这个被布包裹的狗,林溪小心翼翼地回到一楼餐馆内。
或许是累了,怀里的狗渐渐安静下来,不再动弹,也不再试图发出声音。
林溪试探着松开捂住狗嘴的手,发现它真的不叫了,这才彻底放心,将狗轻轻放在地上。
她重新站上凳子,费力地关好并插上后门门栓,再把凳子搬回原处。
然后,她抱起她的狗,踮着脚尖一步一步,极其小心地爬上了二楼,溜回自己的房间,轻轻关上门。
她将那个裹着狗的布团放在床铺最里侧、紧挨着墙壁的角落。
从门口看进来,如果不特意走到床边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这里多了个狗。
小狗终于挣扎着从布里探出了脑袋,它警惕地转动着眼珠,打量着这个陌生、简陋却干净的小空间,最后,目光落在正紧张地看着它的林溪身上。
而此时的林溪,在成功将小狗偷进屋后,看着这个狗,一时间也有点不知所措,不知道下一步该干什么。
她的目光落在小狗的后腿上,那块皮毛纠结,隐约能看到暗红色伤痕的地方。
“狗狗受伤了……”她小声嘀咕着,努力回想自己以前摔倒磕破皮时,妈妈是怎么处理的。
她记得妈妈会拿出一个棕色的小瓶子,倒出一种透明的药水,倒在伤口上会很痛很痛,但妈妈说过,那是为了消毒,把脏东西洗掉。
想到这儿,林溪眼睛一亮。
她又悄悄溜出房间,来到客厅,轻轻拉开存放家庭常用药的抽屉,借着窗外微弱的光线摸索着。
隐约还能听到父母房间里传来的细微说话声,她的动作放得轻了又轻。
当她回到房间时,手里不仅拿着那个棕色瓶子,还戴上了一双大人用的橡胶手套。
手套对她来说太大了,套上去直接盖住了她一整个胳膊,两只手都被包裹在厚厚的橡胶里,动作显得有些好笑。
“你别乱叫哦,我在给你治病,很快就不痛了。”林溪用戴着巨大手套的手,笨拙地拧开消毒水的瓶盖,小声对小狗说道。
小狗怀疑地看着她,尤其是她手里那个瓶子和那副古怪的打扮,让它本能地感到不安。
林溪回忆着妈妈的动作,好像是倒一点在伤口上。
她用一只戴着手套的手,不太熟练地抓起小狗受伤的后腿,另一只手拿起瓶子,打算小心翼翼地倒一点点。
然而,瓶身对她的小手来说有些沉,再加上只靠一只手操作,她手腕一抖——
“哗啦——”足足小半瓶消毒水,直接泼在了小狗的伤口上!
“呜——!!!”
一股撕心裂肺的灼痛感瞬间席卷了小狗的神经!它猛地张大嘴,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一声惨叫几乎要叫了出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那只戴着橡胶手套的小手再次迅速合上了狗子的嘴,把即将脱口而出的惨嚎硬生生堵了回去。
小狗在她怀里拼命挣扎,小小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嘘——!别叫!爸爸妈妈还没睡着呢!”林溪一边用力按住狗嘴,一边把食指竖在自己嘴唇前,小脸上满是紧张。
此时此刻,这一人一狗谁也不知道,这瓶消毒水刺激性很强,用在开放性伤口上会产生巨大的刺痛感。
这小半瓶泼下去,就算是意志再坚强的人恐怕也得痛得龇牙咧嘴。
在小狗此刻的认知里,眼前这个人的形象已经彻底颠覆。
她不再是那个有点蠢的小孩,而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恶魔!
林溪感觉到怀里的挣扎渐渐微弱下去,大概是没力气了。
她试探性地一点点松开捂住狗嘴的手。
发现小狗没有再大叫后,她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完全放开了手。
她看着地上那一小滩泼洒出来的消毒水,赶紧拿起之前那块布,蹲下身擦拭着水泥地面。
虽然知道很快就会干,但她还是想尽快清理干净,生怕妈妈突然进来,发现地上的水渍而起疑心。
她一边擦地,一边小声地对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小狗说:“明天真的要来台风了,特别危险,你在外面会被吹跑的。所以我带你回来住几天,等台风过去了……”
“如果你妈妈还没来找你,你、你就留下来吧,好不好?”
小小的她,在完全没有征求家人同意的情况下,就已经单方面做出了收留的决定。
小狗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又把头埋进了前爪里,沉默了。
“嗯,就这么说定了!”林溪把地板擦干净,看着没有水后,才满意地点点头。
她心里打定主意,等台风一过,她就跟爸爸妈妈提出养狗!
她又溜到客厅,从尿素袋里找出一件更柔软些的旧衣服。
此时,父母房间的灯光已经熄灭了,说话声也消失了,整栋房子很是安静。
林溪踮起脚尖溜回了房间,把那件软和的旧衣服盖在小狗的身上。
直到这时,她才费力地脱掉那两只完全不合手的手套。
即便给小狗治疗完毕,她其实也完全不知道这算不算治好了,以至于连手套都没有摘下来。
关上灯,房间里陷入黑暗。
林溪在床上躺好,拉过被子盖住肚子,朝着床角的黑暗轻声说了一句:“晚安,狗狗。”
小狗盖着旧衣服,耳朵轻轻动了动。
窗外,风声似乎更清晰了一些。
在这渐起的风声中,房间里,小女孩的呼吸逐渐变得均匀绵长。
角落里,狗子也抵不过睡意,缓缓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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