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森潮湿的地牢深处,弥漫着腐朽和绝望的气息。墙壁上渗出的水珠缓慢滴落,在死寂中发出单调而瘆人的声响。赵明和段九刀被分别关押在相邻的囚室,厚重的石墙隔绝了视线,但每日隔着墙壁的咒骂争吵却能清晰可闻。
两人脚腕上皆锁着沉重的精铁镣铐,行动艰难。为防止段九刀暴起伤人,他更被封住了几处要穴,一身功夫形同虚设。
当徐子铮和顾贞飞盈、陆江一行人来到赵明的囚室外时,只见他正狼狈地蜷缩在角落肮脏的草垛里,蓬头垢面,眼神浑浊空洞,短短时日,已被这牢狱之灾折磨得形销骨立,再无当初的半分精神。
顾贞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五味杂陈。徐子铮示意狱卒打开牢门,沉声问道:“赵明,抬起头来!本官再问你一次,续芳遇害当晚,你究竟是用什么东西杀的人?”
赵明被这声音惊得一哆嗦,茫然地抬起头,眼神涣散地扫过众人,好一会儿才聚焦在徐子铮身上。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嘶哑:“我不是都认了吗?就我那把随身带的小刻刀,本来是雕泥人玩的,那天喝多了也不知怎的,就捅进去了。”
他语无伦次,显然那段记忆对他而言也是混乱不堪的噩梦。
徐子铮上前一步,紧盯着他,声音清晰而带着一丝紧迫:“赵明,你当晚喝得酩酊大醉,神志不清,你确定你记得的都是真的?你确定你摸到的就是那把刻刀?”
这一连串尖锐的问题,如同冰冷的锥子,刺破了赵明浑噩的伪装。他愣住了,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挣扎和极度的困惑。他努力回想,眉头痛苦地拧在一起,额头渗出冷汗:“我不知道,我真的记不清了,我只记得摸了一手黏糊糊的血,然后我就吓醒了,我身上一直带着的那把刻刀不见了。”
他猛地抱住头,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仿佛那晚血腥恐怖的场景再次将他吞噬:“其他的我都忘了。”
“你!你到底是真醉还是装疯?” 陆江被他这颠三倒四的话弄得火起,厉声呵斥:“快说清楚!”
赵明猛地抬起头,脸上是真实的恐惧和绝望:“小人不敢撒谎!小人真的不记得了!”
徐子铮与顾贞交换了一个凝重的眼神。徐子铮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赵明,顾小姐在后花园发现了一把带血的匕首。”
他示意衙役将顾贞带来的匕首展示了一下,“这把匕首的刃宽,正好与续芳身上的致命伤口一致。而你认罪的那把小刻刀。”他顿了顿,语气加重:“刃宽仅一指,若用它行凶,根本不可能造成那么大的创口,这足以说明,真凶很可能另有其人。杀续芳的,恐怕不是你。”
这石破天惊的一句话,如同惊雷在狭小的囚室炸响。赵明猛地瞪圆了眼睛,那死寂浑浊的眼底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随即是狂喜,紧接着是滔天的委屈和悲愤。
他发出一声嘶哑的嚎叫,手脚并用地往前爬了几步,镣铐哗啦作响:“不是我杀的续芳?那真凶是谁?她死得好冤,我也冤啊!” 他哭嚎着,声音凄厉,在阴森的地牢里回荡,令人闻之心酸。
顾贞看着眼前状若癫狂的赵明,心中酸楚,她转向徐子铮,大声道:“赵叔叔没杀人,赵叔叔是好人,有人杀了续芳,哥哥要找坏人!”
飞盈道:“徐大人,我家小姐的意思是,既然赵叔叔不是凶手,那凶手一定另有其人,请徐大人一定要找出凶手,为续芳报仇。”
徐子铮神色凝重,正欲开口,一旁的陆江却重重地叹了口气,脸上带着无奈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抢先一步泼了冷水:“怕是翻案不得了。”
陆江摊了摊手,一副你们太天真的表情:“人都抓了,口供画押俱全,凶器也找到了,府尹大人据此拍板定案,文书都归档上报了。您觉得,府尹大人会推翻自己刚定下的铁案?”
他走近一步,压低了点声音:“上面若是知道我们出尔反尔,案子反复无常,会对我们的能力产生怀疑的。再说了,那续芳姑娘都入土为安了!伤口隔了这么多天,尸体都烂了,还能验出什么?”
隔壁的段九刀听到这里,猛地抬起头,隔着石墙的方向,一双眼睛如同淬了毒,死死瞪着陆江声音传来的方位,仿佛要喷出火来。
“狗官!贪官!人命关天,岂能因怕麻烦、畏人言就任由冤案发生?若续芳泉下有知,见害她之人逍遥法外,而替罪羊含冤莫白,她如何能安?”
徐子铮沉默着。陆江的话虽然冷酷世故,却不得不承认,他点出的确实是现实的重重阻力。
徐子铮没有看飞盈,而是又将目光移到顾贞脸上,他突然开口:“顾小姐,如果你承认之前你是在装傻,那我就出手继续调查。”
他定定地盯着顾贞,仿佛已经认定顾贞是装疯卖傻,顾贞心中狂跳,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徐子铮给盯上了,不过她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如他的意,这个该死的狗官!
她躲在飞盈身后瑟瑟发抖:“哥哥好凶,我好害怕……”
陆江见状道:“徐大人,我看这个顾小姐不像是装傻,又要承认什么呢?”
“就是。”飞盈挡在顾贞面前,对徐子铮道:“徐大人,你如果不愿意查案的话,就别怪我家小姐去公主府走一遭了,到时候我家小姐请公主查案,就用不着徐大人了!”
陆江大惊失色,他赶紧跑到徐子铮身边小声道:“我说徐大人,长瑛公主咱们可都得罪不起啊,这该怎么办?”
徐子铮深吸一口气,迎上顾贞的目光:“既然如此,此案本官会继续查明真相的。不过,顾小姐的把戏我也迟早会拆穿。”
那我拭目以待,顾贞心里想。
可如果赵明真的不是凶手,那真凶到底是谁呢?
顾贞步履沉重地回到府中,心头压着地牢里的阴霾和陆江那番世故的话语。
“飞盈。”顾贞屏退旁人,压低声音:“府中上下,尤其是与续芳相熟的,除了你还有别人吗?”
飞盈凝神思索片刻:“与续芳姐姐相熟的还有丫头小桃,不过前几日告假回乡下照顾生病的娘亲了。算算日子明后日也该回来了。她之前和续芳住一间房,或许更了解她?”
“好,等她回来,立刻带她来见我。”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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