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谣到了周末就把这部电影搜过来看。
并不只是一个爱情故事,它讲述的是一个双手布满锋利剪刀的机器人爱德华,自遗世独立的古堡来到人类社会,从表面被友善接纳,实则只是被猎奇、被利用,最后又因为人们的偏见被群起攻之,再次逃回古堡的故事。
喻谣看完忿忿不平,觉得善良的爱德华实在可怜。
电影里爱德华的住家主人提醒过他一句话:“你不应该对所有人都表现出无偿的善意,这样当你停下时,反而可能会招来加倍的误解和埋怨。”
一语成谶,成见难以被行为改变,曾经尽情接受爱德华好意的邻居最后将其逼入绝境,喻谣在想,如果是在现实生活中的人遭受了这样的背叛,是否还能像爱德华一样善良的从一而终?
答案大概是不能的。
以恶治恶,才是这个社会不可言说的规则。
而关于影片的爱情部分,喻谣理解的很模糊,爱德华对金情不知所起,更像是一种符号意义,是他注定会爱上一个愿意打破偏见保护他的人,而他却因为那双剪刀手,连拥抱都会变成伤害,只得年复一年用剪刀手刨冰,给金一场又一场小镇原本从来不会下起的大雪。
很美好,但像童话。
喻谣还是觉得电影里打打杀杀那一部分更有意思。
从小到大,喻谣在感情方面是没有太多苦恼的,她不太明白喜欢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在她的想法里,要是她会对一个男生心动,那这个人一定要有有趣的灵魂,并且学习比她好。
很可惜,这种人还没有出现。
但她成绩优异长相出众,收到过的表白自然不少,只是每次都会拒绝的礼貌又干脆。
她不想跟这些幼稚的男生有太多扯不清楚的暧昧关系,青春期的男孩也大多没什么长性,一时兴起,铩羽而归,很快也就全都各自翻篇了。
直到遇到陈州,她才第一次在这个青春话题里逃不过的问题上吃了瘪。
陈州是喻谣入学领英以后的第一个同桌,班级按成绩排座,喻谣入学成绩第一,陈州第二,两个人暑假都超前学习了一些高中数学,做起题来有来有回,互相解惑,喻谣觉得他是个不错的同桌。
让她开始察觉不对劲是在期中考试之前的那个周,高三开始放学补课,周昀霁放学比之前晚了一些,喻谣有时为了跟他一起回家,就会在教室多写一会作业再走。
陈州竟也开始陪她晚走。
有点奇怪,但几点回家毕竟是自己的自由,喻谣也不好多说什么,况且陈州也没有做什么过界的举动,喻谣只当是自己多心。
那个周三,喻谣看看时间差不多开始收拾书包,旁边的陈州却欲言又止半天,心情不佳的样子。
“喻谣同学”,陈州突然出声喊她,用手指托了托蛮厚的圆形眼镜,紧张兮兮。
“嗯?”喻谣停下手里的动作,不解地看着他。
“我...我觉得你这样的行为挺不好的!”
没来由的一句指责,喻谣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样的行为?你是指?”
“你不觉得你跟高三那些不三不四的学生走的太近了吗?”
“......”
喻谣用一秒钟理解了语义。
被看到了?不应该呀。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喻谣总是会在离学校一公里外的小路跟周昀霁会和,为此她还被周昀霁嘲笑了好久,说她明明关系很清白,非要搞得像是地下情。
这怎么会被看到?喻谣脸色沉了沉,问:“你跟踪我?”
“呵!果然被我猜中了。”陈州看上去有些生气,也有些失望。
喻谣也不高兴,“我问你为什么跟踪我。”
“我没跟踪你”,陈州解释,“我是有话想跟你讲。”
“?什么话不能在学校说?”喻谣脑子一时没有转过弯,也是因为一直没有多想。
陈州却突然涨红了脸,手足无措一阵,才嘟嘟囔囔:“我以为你知道的...不过这都不重要了!我对你很失望,喻谣同学!”
喻谣没有感情经验,但并不迟钝,听他这样说完再结合表情,终于反应了过来。
“啊你不会是...”实在没有想到,喻谣有些诧异,一时有些语塞,“抱歉我还以为...不对我跟周昀霁没有什么特殊关...不对不对...”
解释没必要,不解释也很奇怪。陈州没有直接告白,搞得喻谣也没法按流程正经拒绝。
“你不用说了,我只是觉得你一边搞这些,一边又不拒绝我的好意,这样是不道德的”,陈州自顾自义愤填膺,“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跟老师讲的,但还是希望你可以擦亮双眼,跟那种人谈恋爱是不会有前途的。”说完就拿起书包气呼呼地走出教室。
留喻谣一人在原地。
“......??”
那天放学路上喻谣一直在闷闷不乐,觉得自己吵架没吵明白,稀里糊涂被扣上了早恋加不务正业加不道德的大帽子没能解释清楚。
每当感觉身后周昀霁跟自己的距离少于2米,她就加快脚步往前走,跟周昀霁前前后后你追我赶。
周昀霁觉得莫名其妙,用粤语调侃她:“...又点啊?谁又惹我们小公主生气了?”
“闩嘴!不要用这样的语气跟我说话!”喻谣对周昀霁吊儿郎当的态度表示不满,回头呵斥他,“明天开始我也不等你了,你们下课太晚了!”
一起回家这事本就是两个人不约而同的默契选择,也不是周昀霁要求的,他耸耸肩,道:“随你。”
喻谣还是不解气,呼哧呼哧憋了半天,觉得都怪他天天那么招摇,跟他沾上边就很容易成为话题,简直就是一妖孽,最后指着他说了句:“都怪你!害人精!”
说完才气鼓鼓扭头,快步回家了。
这天之后,陈州不理她了,但介于两人不是需要哄来哄去的关系,喻谣也就干脆跟着不再理他。
虽然有时候有些别扭,每次喻谣课间想要出去都需要感受陈州一道锋利的眼刀,然后看他猛地把座椅向前一拉,但她自我安慰道马上期中考试,考完试会按照成绩重新排座的,她只需再坚持几天。
没成想,期中考试那天又出了岔子,陈州突然身体抱恙,黑着脸进了考场,最终果然成绩也来了个大滑坡。
出成绩那天是个阴天,乌云密布,陈州看着试卷在座位上发呆了半天,一动不动,看上去很是无法接受。
喻谣叹了口气,终究有些于心不忍,还是先主动开口安慰:“一次成绩也不代表什么,再说你这也是有原因的。”
尽显她作为同桌的人道主义关怀和宽容大度。
陈州却像是被这句话突然点醒,忿忿看喻谣一眼,转身就离开了座位。
之后很快,喻谣就因为感情问题、干扰同学学习被叫到了班主任那里喝茶。
喻谣班是重点班,班主任葛老师是年级主任,办公室和各年级领导在一起。喻谣心里七上八下准备着自我解释的辩论词,和陈州一起走进办公室的时候,正碰上周昀霁和其他几个艺考生在办公室被他们年级主任关心近况。
周昀霁本来百无聊赖地站着,一抬眼看到这场面,表情立刻变得精彩了起来。
喻谣甚至用余光看到他还向葛老师方向挪了挪位置,很明显竖着耳朵在八卦。
一下子准备好的自辩词全忘了个干净。
“喻谣”,办公室人多,葛老师也顾及女生的面子,苦口婆心的,“我没想到这种问题会出现在你身上,这种事很影响学习的你知道吗?哎,卢老师那边我就不通知了,你自己去跟你妈妈说吧。”
什么事都没发生,实在不知道要说什么...
“老师我没有...”她只能苍白无力地辩驳。
“老师”陈州打断了她,“这事我也有责任,之前喻谣同学总是主动帮我解惑,太热情了,可能我也有误会。”委屈巴巴的,像在帮她开脱。
喻谣:“?”
葛老师安慰地拍拍陈州的肩膀,继续对喻谣说:“听说你是在跟高三男生谈恋爱?是谁啊?”
喻谣身体一顿,竟然连这种莫须有的事都跟老师说了,她有些生气,瞪了陈州一眼,又心虚地瞄了周昀霁一眼,正撞上他吃瓜吃到自己头上后挑着眉毛投来的目光。
丢人!而且莫名其妙!
哪受过这种委屈,惯常喻谣出现在办公室都是作为正面典型来接受表扬的。
此刻喻谣突然觉得就算解释清楚,在老师心目中留下这段闹剧的印象也让她无法忍受,这种感觉真是太讨厌了,于是她突然又什么都不想再多说了,很平静地说道:“我什么也没有做,请老师你相信我。”
说完鼻子酸酸的,干脆扭头故作潇洒地走掉。
走在回班的走廊,喻谣越想越委屈,白挨同桌的骂,平白让老师对她的印象变差,最重要还让罪魁祸首周昀霁本人看了笑话。
她明明什么也没做,而且一想到这种话题传播的最是快,可能回到班里就会被同学投来起哄看热闹的目光,她突然觉得脚步变重,有点不想面对。
下一节是语文课,那篇《逍遥游》还没背熟,如果被叫起来又是出丑,会不会老师也要跟这些破事扯到一起,岂不是丑上加丑。
想到这里,喻谣干脆扭转脚步,踩着上课铃声逆着人流向着教学楼外走去。
叛逆的突如其来,没有准备,本以为外面只是个阴天,不知何时也已经下起了小雨,喻谣没有带伞,却脚步坚定,也第一次发现雨丝打在涨红的脸颊上竟然非常舒适。
她想给自己的大脑也降一降温。
这是她人生第一次逃课,不想太过火的离开学校,还会犹豫要不要一会就找个借口回到教室。
漫无目的,四处游荡,最后鬼使神差向着操场走去。
她早就好奇之前周昀霁盯着发呆的那棵树有什么奥义,只是没想到在这种时刻,在这个校园,她竟然想不到其他想去的角落。
走到树前,周昀霁经常站着的位置,抬头望去,雨中的高树枝繁叶茂尚在花期,喻谣不知道这是什么树种,暗暗惊奇为什么秋天还能满树粉紫,繁花似锦。
细雨穿透树叶的缝隙落在她的肩头,整个校园陷入一片寂静,雨滴打在花瓣上的声音跟教室里偶尔传来的齐声朗诵一样清晰。
她竟然突然觉得自己跟大树在某种意义上也没有太大区别,能说话又能怎么样呢,相不相信的权利还不是掌握在别人手中。
这是她不太常有的怅然,以前她也很少会想这么多有的没的,她突然又在想自己是不是跟周昀霁在一起待久了脑电波都被他污染了。
胡思乱想着,没有留意向自己靠近的脚步,下一秒,一把雨伞在喻谣头顶撑起,拂面的雨丝瞬间消散。
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带着青草的香气,鞋踩进水洼的声响。
以及瞬间驱散这场冷雨的暖意。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