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色子弹拖着流光,划破空气,轻易洞穿怪物的胸口。
无数狂乱狰狞的惨白人腿,还没有发挥作用,便僵硬地砸在地上,丧失剩余的生机。
上面凝着的看不见的黑雾怨气,只盘旋一圈,便就地消散。
应宴本来打算直接离开,但想到路边小摊毫不讲究的食物来源,长长叹了口气。
她随意选了只脚,将尸体拖到不远处的树林里,打算挖个坑埋了。
到了地方,少女摊开手掌,右手的枪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把纯黑的铁铲,在月光下闪烁着幽冷的光芒。
然后她握住铁铲,辛辛苦苦挖了个坑,把尸体一脚踹进去,盖上土埋好。
繁复重叠的黑色蝴蝶结溅上泥土,一瞬间从光鲜亮丽变得灰扑扑的。
应宴没有发觉。
杀人埋尸完事后,她踩着寥寥无几的星光,快步回到歌剧院。
心脏处莫名其妙冒出来的情绪,已经降低到察觉不出来的程度。
应盛一眼就看到了洛丽塔裙上的灰尘。
她拿出卸妆工具,站在少女身侧,对着镜子熟练地卸起妆来,嘴上忍不住道:“你管尸体干什么?会有人处理的!”
在这个地方,化妆的作用,和戴面具差不多,都是为了掩饰真实的相貌,省却麻烦。
随着卸妆工作有条不紊的进行,镜子中的脸逐渐褪去艳丽,变回清丽。
她抿着唇笑了一下,阳光灿烂。
应盛顿时被笑得没招了,语气带着妥协,“好吧好吧,你想埋尸,下次告诉我一声,我找人帮忙。”
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应宴问道:“姐,你和蝴蝶先生什么关系?”
向来优雅从容的黑裙女子措不及防下被问懵了,短促的“啊”了一声。
她以为这茬早过去了,没想到会在没有心理准备时被询问。
见状,应宴换了个说法,问道:“如果我和蝴蝶先生对上了,你帮谁?”
这次应盛回答得很快,“当然帮你,这还用说!”
别人的胳膊肘可能往外拐,但她只会往内拐。
对她而言,最重要的就是亲人。
少女不知不觉绷直的肩膀放松下来,双手放在前面,合拢成心状,“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我会感觉到另一个人不安的心跳?”
这个问题又不在应盛的预期范围内。
她揉着额角,重新组织语言,说道:“因为阿宴的执念没有消散啊!”
这句话落下后,场面安静了几分钟。
卸妆用的工具凌乱地散在梳妆台上,镜子中照出两张有三份相似的脸。
此刻,她们都坐到椅子上,摆出促膝长谈的架势。
应盛喝了口水,压了压紧张情绪,说道:“在你到来之前,我认识了一位小姑娘。她叫阿宴,也有个姐姐。”
“能进音乐之都的,无一不是罪恶滔天的人。但除了部分变态,在犯罪之前,谁都想光明正大活着。”
她默默从抽屉里翻出一张照片,上面的女孩不过十岁,稚嫩可爱,右边脸颊露出个甜甜的小酒窝。
“阿宴最开始,就是个普通女孩,生活在贫民窟里,和姐姐相依为命。”
“她是个聪明孩子,抓住一切可能的机会学习,还将垃圾场里有用的废品捡出来,重新组装,再卖出去赚个手工钱。”
“原本姐妹俩努力生活,虽然条件一般,但也温馨安宁,阿宴甚至攒够了上学的钱。但是某天晚上,姐姐出去卖废品,却再没有回来。”
应宴眉头一皱,唇角抿直。胸膛里的心脏不知为何,弥漫开悲伤的情绪。
执念有时候非常奇怪,就算意识消散,记忆模糊,但碰到类似的场景,还会产生轻微涟漪,挣扎着向世间彰明某个人存在的痕迹。
“出意外了?”
应盛点头,说道:“出意外了,那天姐姐卖完废品,已经是深夜。她匆匆打车回来,却在前往贫民窟的那段路上出了意外。”
应宴回忆起刚来的经历。那种想要把对走夜路女生下手的凶手鞭尸凌迟的冲动,自此有了解释。
仇恨对人的影响很大。
而刻骨铭心的仇恨,足以从身到心改变一个人。
“对于阿宴而言,生命中最重要的就是姐姐。在看到姐姐尸首时,她整个人都差点崩溃了。”
“但不行,凶手还在逍遥法外,惨案无法沉冤昭雪。”
“十几岁的小女孩强迫自己振作起来,花了长达六年时间寻找凶手。临到末了,却发现证据不足。”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应盛语气有些微妙,带着惋惜,带着痛恨。
应宴将“证据不足”咀嚼两遍,推测道:“凶手抹除了证据?”
应盛摇头,唇边勾起嘲讽的弧度,“不,证据很充足,但不足以扳倒几个根深蒂固的大家族,所以只会是不充足。”
应宴问道:“后来呢?”
应盛明艳的眉眼染上阴霾,说道:
“阿宴将好不容易收集到的证据扔下江水,圈出几个罪魁祸首,用自己的方法报了仇……之后就来这里了。”
应宴抬起眼,望向同胞姐姐,眼眸中滑过一抹深思,又迅速隐没,问道:“她的执念是什么?”
虽然不知道姐姐是从什么渠道获得这些信息的,但自家人是不会犯错的,错的只可能是外面心机深沉的诡怪!
应盛没有察觉到,冷静道:“阿宴想要所有为非作歹的罪人去死!”
“所以,为了安抚执念,你每天至少需要解决掉一个坏蛋。”
*
夜幕降临,天空蓝得发黑,孤星寥寥,飘忽闪烁,投在警署的花坛,在近乎死寂的安静中晕开。
昏暗的走廊,响起“笃、笃”的脚步声,清脆有力。
青年身着黑色制服,袖口挽起,臂弯搭着长款外套。他眉眼深邃浓艳,在黯淡的光线下,像浓墨重彩的油画。
偏偏气质冷淡疏离。强烈的反差,糅合成一股极为吸引人的魅力。
青年手中拎着一副墨镜,视若无睹地从“面目狰狞”的盆栽面前走过,没给一个眼神。
竭力表现的盆栽:……好气啊!
之前那个女生是装看不到,还在正常人的范畴。而这位直接是目空一切的无视。
就在这时,走廊上方的玻璃,漆黑夜空之下,出现了一只巨大可怖的青蛙。
它脚趾端的蹼紧紧抓着纵横的金属杆,皮肤表面遍布着流脓的水泡。
长而湿润的舌头一卷,立即在脆弱的玻璃上留下水渍。
庄霁抬头看了一眼,对上一双红色的半球状眼睛,想要试探规则的心思顿时熄灭。
和这么个玩意儿打,就算赢了,也会弄脏衣服,不划算。
但青蛙并不想放过他,微微突出的红色眼球转了转,长舌砰砰砰砸起玻璃,丝毫不管会不会吵到地表邻居的睡眠。
青年面上没有惊慌,感慨道:“今天的星星好亮啊!”
下一瞬,青蛙像被无形的绳索套了起来,吐着舌头石化当场,眼球里充斥着不甘愤怒。
可恶可恶!这个人类太狡猾了,别以为装看星星,就能逃脱掉!
今天晚上它一定一定吃上宵夜!
可“宵夜”脚步连停都没停,四平八稳走过走廊,消失在它的视野里。
解除限制的青蛙气得甩舌头哐哐砸玻璃。
身后的噪音全被忽略,庄霁顺利离开走廊,看到了挂在墙上的一面镜子。
他目光坦荡地看过去,和镜子中的自己对视。
然后发现,成人高的镜子完成了一比一的复制,唯独手中的墨镜,却没有照出来。
镜中的人影起先是正常的,但只过了一会儿,四肢缓缓往外拉长,头颅扭曲过来,变得极不协调。
然后人影翻了个身,双手撑地,癫狂地跳起舞来,场面一度惨不忍睹。
庄霁看着扭曲后仍旧和自己像了四成的人影,向来淡定的脸上风云变幻,最终停在“没有表情”上。
他虽然不热衷跳舞,但绝无可能跳得这么烂!
可为了线索,他忍着看完。
镜子中的人影跳完一支舞,见面前的人一点都没被吓到,神情反而一言难尽。
它先是愣住,寻思这次的反应怎么不太正常?
然后意识到什么,狂喜起来,他肯定看到了!
人影立即从镜面脱离下来,高高举起手中攥着的美术刀,朝着青年脖颈刺过去。
庄霁往旁边一闪,早有预料地袭击人影的胸口,也被躲了过去。
这种感觉怎么说呢?
尽管人影略微有些变形,但交手时就像是在和另一个自己打,所有招数套路彼此都能一眼洞穿。
唯一不同的,是庄霁会累会疲倦。可人影不会,手臂和腿还更长,能灵活完成许多高难度动作。
庄霁和它打了十几分钟,很快意识到这一点。
接着,他没有掏出道具,而是将墨镜戴在了脸上。
在不确定墨镜功能的前提下,这无疑是个冒险的举动。但道具拿出来,很大概率会被镜子复制过去。
那就得不偿失了。
戴上墨镜的瞬间,扭曲拉长的人影立即失去了目标。
它茫然无措地飘来飘去,一会儿紧紧贴着地面,一会儿飞上天花板,一会儿往墙角钻……
不放过每条缝隙,试图找出消失的人来。
但目标就站在镜子的正前方,木着脸看人影顶着自己的脸犯傻。
他干脆移开视线,手指抚摸着漆黑的镜框。
原来墨镜是这样用的。
镜中人影:人呢?人呢?丢哪里去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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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守法公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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