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听到戚若木的声音，董棹歌这才从惊吓中回过神，他眼神还在颤动，下意识干巴巴地回答：“没有。我不知道。”
这无疑不是一个好回答，但戚若木依然好脾气地点点头，耸了耸肩：“也对，你说的也有道理，毕竟还来得及。”
“那要不这样，”戚若木突然提出一个建议：“我们一起学习吧。我感觉你应该挺聪明的？两个人一起，互相督促，效率能更高一些。”
【漂亮啊阿木！好丝滑的推进任务！完全看不出一点痕迹！】
【安静。】戚若木制止方程式的感叹，脸上还是一派温和：“还是说，对你来说，一个人效率更高？”
“好啊。”董棹歌突然笑起来，看起来没有一丝一毫的抗拒，反而有些兴奋。“那之后，我有不会的题也可以问你吗？”
“当然。”戚若木答应地非常爽快。
“面来喽！”突然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喊声。戚若木一怔，踮起脚一看，一位明显孔武有力厨师身上围着有店面标识的白围裙，右手拿着长木筷在翻滚的水面来回一拨，一勾，手臂在热气腾腾中一举，四两新鲜出炉的素面就捞进了右手托着的碗里。
老师傅不仅动作行云流水，声音穿透力也极强，队伍中的人纷纷被声音吸引得抬起头，长队迅速往前。董棹歌不得不回过头，结果重心落的那条腿支撑太长时间了，幸亏戚若木扶了他一把，不然差点绊倒。
董棹歌连忙换了条腿支撑，一瘸一拐地往前走，还没缓过来劲，两人已经来到师傅跟前。
“哦，师傅，我的两个大碗，一碗正常。另一碗麻酱少一点。”董棹歌之前问过戚若木口味，适时喊道。
“好嘞！”师傅热情地回应道，左臂同时往前一伸，几步走到料理台前。白色的料理台铺着几海碗调料，师傅右手放下长筷，手腕只一提，一翻，特制炸酱、白麻酱、红油就一层层地往面上盖，复合的香气一下子在空气中散开。
“两碗大的！”眼花缭乱间，两碗面已经放在台上，师傅把碗往前一推：“记得吃前搅一搅！”
两人谢过师傅，端着面碗走到座位边。阿姨已经往他们座位上端了两碗芹菜浆水，董棹歌还特意多要了两碗面汤。
董棹歌把面端上桌坐下，笑着朝旁边还没走开的阿姨道谢：“谢谢姐姐。”
他语气非常真诚，乖巧的样子逗得阿姨合不拢嘴；“没事儿。我就在这附近倒水，浆水不够记得喊我要啊。”
戚若木也跟着笑，顺便换了下两个碗的位置，从旁边的筷子筒里抽出两支一次性筷子。
“谢谢。”董棹歌也朝他道谢。戚若木这才发现董棹歌已经摘下眼镜，那双漆黑的眼睛完全专注地盯着自己，目光发亮。
【哇——！完全小狗出击哎！】
“哈哈，没事。”戚若木稍微别过头，友好地摆了摆手。他拆开筷子塑料包装，上手开始拌面。
董棹歌的确很有经验。这里的芝麻酱腹油很少，特别稠，不好拌。戚若木来回翻搅了好几遍几遍，面终于变成了红褐色，特制炸酱的甜香和麻酱的芝麻香混合着升腾的热气，直往鼻腔里钻。
戚若木夹起一筷子面放进口中。这面完全不辣，红油反倒让麻酱浓郁的口感变得更加清爽，配上特色炸酱，面里混着提前腌好入味的肉丁，咸鲜味好吃的让人直呼过瘾。
唯一的缺点就是的确太干了，厚重的酱料配上偏粗的素面有点齁嗓子。戚若木学着董棹歌的样子往碗里倒了半碗面汤，吃起来立刻好了很多，味道也不会变淡。
吃着吃着，戚若木突然一怔。
……董棹歌对学习这么有热情，会主动问题，记得好吃的街边饭馆，又为什么还会整天睡觉，一副很颓废的样子？
吃完饭，戚若木还有课，两人就此别过。
【太棒啦阿木！完成第一个任务很有希望！一切顺利进行！】方程式在脑海里放了一把烟花。
【…还不知道他的学习情况，事情尚未确定，得到周一再问他。】戚若木往补习班走，脑子里继续思考。
其实董棹歌看起来挺机灵的，眼珠非常灵活，有情绪和思考的时候就会到处乱转。表情倒的确没什么变化。
…噗哧。戚若木突然被逗笑。
【咦咦？阿木你走路突然笑什么？】方程式疑惑。
【没事。】
……所以其实只是个长了张臭脸啊。
说话那么礼貌，同学和他不亲近，起初还觉得他有距离感，但其实是只热情小狗。
———
周一上午，体育课。
老师点名热身后，戚若木谢绝了朋友的踢足球邀请，拎着导数作业在操场上找董棹歌。
这节十五班也是体育课，上午最后一节。戚若木打算去找他学习，学完直接放学回小饭桌。
天气阴凉，戚若木欣赏着校园里红红黄黄的景色，到处找董棹歌。篮球场、羽毛球馆、足球场，戚若木都找了一遍，没看见，不在一个班，他也不好问同学。
戚若木又往小花园一看，还是没有。最后没办法，他上楼去了十五班。
教室门关着。戚若木打开后门，十五班后排列着两个风扇，体育课关了，此刻倒也还算凉快。教室里只有董棹歌，独自一人在座位上趴着，眼镜放在一边。
他走过去，食指屈起，敲了敲课桌：“起来啦，体育课。”
课桌共振，董棹歌本来睡得不熟，被吵得抬起头，缓了半天才眯着眼睛认出来：“……戚若木？”
戚若木放缓声音：“是我。起来吧，没去上课，你跟老师请假了吗？”
“嗯……没请。”董棹歌半睁了一下眼睛，又下意识把头埋回胳膊，脸转向窗外，半晌才模糊地补充：“…不用去请。”
戚若木叹了口气。
他把作业放到桌子上，食指一下一下地敲桌子，富有节奏：“起来啦。睡得这么香，梦里是有炸酱面吗？我们可说好了，你要和我一起学习。”戚若木不喜欢食言的人。
董棹歌耳朵刚好贴着桌面，被共振吵得心烦：“嗯…我再睡——啊？”他突然惊醒，一下子直起身：“你说什么？”
戚若木被他吓了一跳：“对啊。”他回过神，奇怪地重复说：“你说了要跟我一块学习啊。”
怎么，这回反悔了？
“…哦，对，不好意思啊。”董棹歌摸了摸脖子，有些羞赧：“我太困，差点忘了这回事。我们在手机上说好的。嗯，我的是平板。”
“没事。”戚若木也不生气，觉得董棹歌这明显睡蒙了脑子还没转过弯的样子挺有意思：“那，起来学习呗？”他点了点桌上自己的作业。
“好！”董棹歌忙不迭地点头，顺便戴上眼镜。
见他完全不反感自己有些冒犯的靠近，戚若木垂眼看着他，试探说：“看你这个样子，刚好我习惯中午放学后在教室学习一会再去吃饭，”
戚若木语调平稳，仿佛自己没说任何惊为天人的东西：“在哪都是学，那，要不我到时候直接来十五班找你一块？”
天知道他这个人平时周围朋友有多少，约都约不过来。
董棹歌张了张嘴，呆在原地。
“……好啊！”下一秒，他眼睛刷地变亮，一口答应下来，然后又不知道想到什么，手指轻微一蜷：“嗯…你这么受欢迎，学习又这么好，为什么要浪费时间选择我啊？”
戚若木眨了下眼睛。
…好敏锐。他起疑了。
或者说自己的动作还是有点过于急躁。虽然说是拯救系统，但戚若木有一个习惯，他不喜欢自己被没脑子的人过分探究。
更别说系统非得让他做“无名英雄”。救赎任务若被发现，会倒扣戚若木的生命余额。
戚若木不仅得救赎，还得救得润物细无声，救出毫无所图只是想拉你一把的圣父样子。
要不说小白花命好呢。
董棹歌看着戚若木。对方还是那副温和的样子，看起来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会，然后看着自己的眼睛真挚回答：“因为我想和你交朋友。”
“……朋友？”董棹歌一愣，然后垂下眼睛。
戚若木紧张地盯着董棹歌。对方摸着下巴，镜片后的眼珠因为思考下意识地在眼眶里到处飞转，不时急促地眨眼。
一脸聪明相，
……似乎不太好糊弄。
戚若木暂时收回之前对他的评价。
董棹歌没思考多久，然后毫不犹豫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那，好啊。”
他嘴角上扬，顶着一头乱发，语气非常惊喜：“原来真的有这么好的事情降临在我身上啊，像梦一样。”
“谢谢你，戚若木。”董棹歌紧盯着对方那双微微睁大的温和双眼，神情很认真：“不好意思，我刚刚没睡醒，可能会让你有点不舒服。但我没有任何要拒绝或者糟蹋你的好意的意思。”
“没事。”戚若木好脾气地笑笑，声线一扬：“不过这样一来，以后，我可就是你的叫醒搭子了。”
他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气氛顿时轻松起来。
董棹歌噗哧一声笑出来，身体放松，往后捋了把头发，视线始终追随着戚若木：“哈哈哈，错了，我以后少睡点。你先写吧。”
他站起来让开身体，招呼戚若木在座位上坐下，自己则暂时搬进旁边同桌堆满零碎装饰的卡哇伊桌子。
戚若木也没推辞，低头抓起笔翻开作业，随口问了一句：“哦，对了，开学考，你想要考到多少？有没有什么目标？”
他没抬头，余光瞥见董棹歌一直盯着自己，不由得眨了下眼。
董棹歌一直盯着他的动作没转过身，闻言神情一肃，抬了抬眼镜，似乎在仔细思考：“嗯…”
戚若木勉强忽略掉被人一直盯着的尴尬，瞥见董棹歌的样子，暗自点头。
看来董棹歌还不算颓废。
勉强有救。
戚若木抬起头，对上一张突然放大的脸。
“啊！”
戚若木差点掉下板凳，幸而一双手及时扶住了他。
董棹歌恶作剧成功，脸上很是得意：“嘿嘿，恶作剧成功～这样才对嘛，不然你脸上表情老是那么假。”
戚若木瞳孔一缩，转头却看见董棹歌半开玩笑地回答自己：“原本没什么想法，但是有你的话，我觉得我可以至少考到班级前三十！”
“对吧，戚若木？”
董棹歌笑嘻嘻地盯着校园男神，偏深的瞳色被阳光映浅，看起来像只毛茸茸的小动物。
……还挺活泼的。
莫名的，戚若木突然就没那么生气了。
窗外忽然吹进一股清凉微风，夏天教室内的热气好像都被吹散了。微风中，戚若木的一缕褐色短发被吹到耳畔，他唇边随即绽出一个花瓣般的微笑。
他披着阳光，就像春日的一缕凉风，卷着阳光和花瓣一起飘进窗。
董棹歌不由得看呆了。
风里似乎掺杂着一丝细碎的笑意：“……好啊。你一定可以的。”
董棹歌上身不由得微微前倾，想更靠近戚若木一点：“……嗯！我一定会的。”他盯着戚若木眯起眼笑，神情简直称得上沉醉。
董棹歌的气质很冷，眼神也总带着侵略性，此刻却让戚若木想起小时候乡下地里满心欢喜朝自己跑过来的阿黄。
戚若木心情一松，神情变得更加柔和。
……果然。
被校园王子这么偏爱，总归是会开心的。还好，他没发现我的异常。
那就，让我来拯救你吧。
毛茸茸的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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