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
寂静的黑暗里,突兀地响起震天的鼓声。
风镜知恢复了点意识,却感觉自己处在失重的状态中:双手双脚浮在身体上,背部直直地往下落,又飘飘然似在水里没有着落。
“咚——咚——”
胸口被那逐渐靠近的鼓声震得胸口发麻。
“风镜知!”
像是墨枢的声音...
墨枢...墨枢...
一零九二小队...隐秘的村落...祭台...神谕...
神谕!
风镜知骤然睁开了眼。
一只手伸过来,一把抓住了风镜知的手腕。
是墨枢,从黑暗中穿行而来,他一脸焦急,但是目的明确:“别怕,我抓住你了。”
风镜知见状也回握回了对方的手腕。
“滋————”
一声巨大的噪音在她耳边炸开,她顿时感觉背后一空,依托着她的东西都消失了,重力恢复的瞬间,她拉着墨枢迅速往下坠去。
“锵——锵——”又是两道镲的撞击声。
像是耳中的水全都涌出了一般,比起沉闷的鼓声,这声音实在太过清晰。
霎时间,黑暗消失。
风镜知发现自己和墨枢居然正在半空中。
风镜知偏头往身后望去,此时此刻的地面上,锣鼓喧天,人声嘈杂。
宽阔的街道上围满了人,只能隐约看见青石板铺成的地面,两侧楼阁高耸交错,临街的一侧都站满了围观的人,纷纷向外挥手。
视野里最高最宽的一栋楼挂着“醉仙居”的招牌。
两侧都有人群站在楼上向下撒着彩纸,漫天飞舞着如花瓣一样的红色。
风镜知感觉自己的右手被人猛地往前一拽,随后就落入到了墨枢的怀中。
借着这股力,两人旋转着换了位置。
风镜知感觉对方低下了头,下巴搁在了她的头顶。
墨枢用一只手紧抱住她,另一只手护住了她的脑袋。
“嗵——”地一声。
酒楼二层支出竹竿,两人直直坠入了那竿上挂着的红色绸缎里,一路沿着二层的房檐滚到了街道上去。
“墨枢?墨枢你还好吗?”
两人一路滚下来,被红绸缠得乱七八糟的。
风镜知撑起身子来,手在红绸中绕来绕去,想要解开红绸查看墨枢的情况——墨枢为了护住她,比她先着地。
待风镜知终于捋清了这团杂乱的“线头”,看到墨枢的脸后却怔住了。
虽然依稀能辨认出眼前的人就是墨枢,但是这张脸却显得稚嫩很多:面部线条柔和圆润,下颌角不再明显,眼睛也变得圆润晶亮。
“我没事,就是摔了一下。”墨枢坐起身来。
“墨枢...”风镜知迟疑地举起了他的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你看看你自己,你怎么像是变小了?”
墨枢看着那只在他面前晃动着的手,那手的指尖圆钝如藕芽,指节还带着孩童才有的柔软弧度。手腕处的腕骨却是微微凸起,无声宣告着蓄势待发的生长。
“我的身体...回到了小时候?”
他握紧了拳头,紧闭双眼。
潮水般的回忆朝他涌来,他努力想要压住心里翻腾出来的情绪。
“哎呦,两位没事儿吧!”
风镜知站起身来,刚准备把墨枢拉起来,就见一个打扮体面的中年男子从酒楼大堂里急匆匆地走了出来。
“您二位要小心呀,”那中年男子见墨枢还在地上,一把就把他扶了起来,“虽然城主上任对我们锋城来说是大热闹,大家都想来看看新城主,但是您也要小心自个儿安危,怎么能为了看新城主就从二楼摔了下来呢?”
说罢,他又回头看着店里的伙计道:“去去,你们派几个人去楼上的窗户旁盯着。”
“新城主?”风镜知一边替自己和墨枢解着身上的红绸一边诧异地问道,“你口中的锋城新城主是?”
“这位大人是刚来我们锋城执行任务的吧,”那中年男子瞥见了风镜知制服上的圣城标志,立马恭敬了起来,“前几天刚下的调令,说是神谕给我们安排了一位新城主。我们锋城已经好多年没有城主了,这些年一直是圣殿安排的青老在帮忙管理锋城。”
“今天大家都出门来迎接新城主了,只不过这新城主,东西是来了两拨了,人还没到,也不知道今天还能不能等到了...”
“咚——咚——锵——”
背后的人群又嘈杂起来。
风镜知回头望去,大街上的人们都往两边排开,彩礼炮从他们头顶炸开。
路中央走来一支队伍,骑兵分列两侧,身穿玄铁重甲的人在最前前方开路。
紧接在其后的是一个身穿蓝色衣裙的女子,端正地骑在白色的高马上。
那女子用白色面纱蒙着面,只露出一双看起来略显疲惫的双眼。
她自从进城门起就不停打量着锋城的建筑和两侧的百姓。
“那就是新城主吗?”
“是一位女城主?”
“看起来弱不禁风的。”
风镜知面前的几人小声地议论起来。
“啊——”人群的欢呼中,一声突兀的小孩尖叫从酒楼楼上传来。
那中年男子抬头一看,急道坏了,往楼上跑去。
原来是一个小孩儿,探出身子看新城主,不小心真从窗户里翻了出来。
还没等风镜知行动,一道水波快速从队伍中送了出来,萦绕一圈稳稳托住了那小女孩儿。
那小女孩儿感受到自己没再下落之后才仿佛回了神停止了哭泣,望向队伍那边。
只见那新城主抬着手,伸出食指和中指,灵力源源不断从指尖释放出来她手再一抬,那水波就托着小女孩儿从她掉落的窗口送了进去。
“谢谢城主,谢谢城主!”那小孩儿的母亲趴在窗边接过孩子,差点哭了出来。
“大家要小心...我们以后见面的机会还有很多...”新城主开口,声音清脆冰透,却是说着抚慰人心的话。
队伍驶过酒楼门口,新任城主朝酒楼上微微点头表示回应,就又随着队伍往前走去,遇到热情的百姓们依旧会挥手微笑示意。
“新城主居然是实体灵力...”
“新城主还真不简单啊...”
风镜知望着新城主一行人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队伍走远后,她转过头来,检查墨枢的情况。
原本比她高出一头的墨枢,现在看起来却比她矮了一点儿。
“感觉我们像掉入了什么幻境。”风镜知见墨枢原先的衣服穿在现在的身体上有些大,就伸出手替墨枢拢了拢衣服,“我知道那位新城主是谁...”
“是谁?”墨枢因为身体的变换,意识也开始变得有些混沌,反应都慢半拍。
“在锋城的陨落的上一届圣子——昭谕君风萦。”
“你的脸好像有点发烫,我们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风镜知见墨枢昏昏沉沉地,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又朝对面刚从楼上下来的中年男人喊道,“你是掌柜的吗,给我们两间房。”
“好...”墨枢摇摇晃晃地一转身,却直接往后倒了下去。
风镜知连忙上前接住,只见墨枢已经混昏过去了。
===
“阿枢,我们今天可是谈了一笔大生意。”
墨枢睁开眼,走在前面的是自己的师兄饶深。
“现在圣战打得如此火热,我们原本擅长的饰品和摆件的制造已经没有什么市场了。”饶深垂头丧气地说道。
“不过今天!”他又突然抬起头来,伸出一根手指,非常自豪地说道,“我们谈成了第一笔武器制造的单子,有了这笔单子,我们琳琅馆就可以维系下去了,师父一定会很开心的。”
饶深话音刚落,墨枢只见眼前场景一转,自己站在了琳琅馆的大堂内。
面前的师娘跪坐在地上,抱着一双儿女哭泣着。大师兄站在最前方,门外的光打进来,让他的背影黑得如无底洞一般。
而师兄对面,有人断断续续地在说着请节哀人死不能复生之类的话。
“师兄...”墨枢唤了一声。
饶深缓慢机械地转过头来,眼神明明是空洞的,墨枢却感觉里面燃烧着愤怒。
回头看到墨枢的那一刻,泪水从那空洞洞的地方涌了出来。
饶深手上还拿着一张纸,纸的抬头印着圣殿的徽章:“琳琅馆馆主墨琦,被陨落入魔的前圣子风萦所害,不幸殒命...”
如此简单的一句话,从那天起就如一片阴影一般罩在了在好不容易过上普通人生活的墨枢头上。
讨债人日复一日的砸门声,师兄一遍又一遍与讨债人解释声,师娘和师弟师妹们的哭声。
这一切声音杂糅着,包裹住了墨枢,紧紧缠绕着他,勒着他,让他觉得连鼻腔中最后一丝空气都要流走了。
突然一股清冽的香气从他的左边传来,墨枢感觉他快要停滞的心脏又开始咚咚咚地跳动了起来。
“哈啊——”
墨枢一下子睁开了眼,自己似乎躺在床上。
床顶上,包裹着缕缕金色丝线的绿光绕成一个圈不断旋转着。
那绿光旋转形成的光圈偶尔凝结出如水滴一般的金色灵力,滴落到他身上之后就迅速融了进去,同时从那个地方散开出去的一大片灼热皮肤就都变得清凉了。
墨枢往左侧抬头望去,只见窗前坐着穿着一身简单的淡青色衣裙的风镜知。
袖口依旧被她绑紧,头发却披散了下来,手中还拿着笔,刚才似乎是在写着什么。
没有了平时穿圣殿制服时的距离感,风镜知此刻就像一个和他一样的普通人。
而此时此刻的风镜知已经停笔观察他好一会儿了。
他从刚才开始又在不断地发热出汗,同时还在床上挣扎。
难道是又做他说的噩梦了?
风镜知加送了一缕灵力过去,谁知道却把墨枢直接给碰醒了。
墨枢想要坐起,风镜知就走上前去,帮他拿了个枕头靠在身后,把手搭在他的手腕上想再探查一下他身体的情况。
谁知墨枢坐起来后的第一句话就是:
“我要杀风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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