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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幻境

“丁竹!丁寸心!丁猪猪!”

不过是眨眼功夫,丁竹发现自己站在了一座城池前。

她一身衣服变成前世那般的仙气飘飘,左右两侧站着她神情各异的两个旧时好友,至于自己手中那把借来的雁翎刀,也不知何时变成了,她正式拜师时,师父给的配剑,春不归。

穆芸半天没见丁竹有所反应,她摩挲着下巴探头:“喂,你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沈瑶以为丁竹还在气自己瞒着她,双手合十做求饶状:“好师姐,算我求你了,别生气了好不好?我真不是故意瞒着你和大小姐的。主要是我反应过来的时候,虚情假意早就变成真心的了,告诉你们也晚了。”

提到沈瑶背着所有人,竟然真偷偷跟温睿前辈在一起了,穆芸立刻和她又斗起嘴来。

丁竹看着这两个人,听着她们的声音,一行泪不自觉从眼中流出。

百年未见,恍如隔世。

可惜,都是假的。

沈瑶和穆芸不知,丁竹在这她们眼中的短短一瞬经历了什么,二人只知道,这位生平冷淡的丁寸心竟然会一行清泪夺眶而出、哭了!

两个人吃惊与害怕,一个手忙脚乱找手帕,一个翻出来留影石,试图记录这罕见情况。

丁竹拭去眼泪,低声说:“没什么,刚才忽然有些不舒服,大抵是有所悟了。”

两人露出“恍然大悟”般的神情。

与她们,乃至这修真界大多数修士不同,丁竹是个很像杂修的法修,虽然剑术不错,却因为自身原因专修心法,感知天地。

所幸,丁竹在此道方面也算有天赋,修了这百十来年,虽不是天下第一,却也是天下前几。

丁竹对二人说:“先进城吧。”

她记得这里,也算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半月前,沈瑶的三师姐给她传信,说北境西山下落尘湖的灵气中,竟然混杂着丝丝魔气。万华峰诸位长老不约而同怀疑,是沈瑶抓的那个魔修苏醒了。

然而,结果比这儿还要糟糕。

沈瑶的师父宁不晚带着弟子前去查看,发现封印禁地一片混乱,这魔修不知何时逃跑了。

这魔修曾撂下狠话,他若重获天日,必定把沈瑶碎尸万段,屠遍所有万华峰弟子。

近来,各大仙门收到消息后,纷纷要求在外历练的弟子回宗门,以防遇到这魔头。

沈瑶与这魔头是不死不休的关系,如今这魔头破除禁制而出,她必当前去寻找追杀。

丁竹与穆芸虽不是万华峰弟子,却是沈瑶的好友,也是修真界数一数二的高手,自然跟着前往。

三个人结伴同行、一路追查,终于在这红叶城找到了魔修踪迹。

丁竹跟着穆芸沈瑶边走,边思考如何离开这处环境。

此处虽会让她见到故友,但这毕竟是东湖中那只妖物提取自己记忆编织出的幻境,一切都是假的。

几百年过去,故人逝去如风。

丁竹看的清,自然不会允许自己沉溺其中。

城内人来人往,只一瞬间,她们三个走到了城中心那棵,不知岁数几何的古老枫树前。

沈瑶和穆芸走在前,说着此处许愿是否灵验。

丁竹在后,握紧了手中的“春不归”。

若是曾经,她大抵是会先一剑劈开这两个幻境,然后强行突破幻境出去。

可是,丁竹现今修为被封,灵力四散,早没了修真界那可傲视群雄的实力。

更何况,这两个“人”太像了,而她自己,也因为太思念她们,下不去手。

“说起来,温睿传信给我,说是怕咱们三个和万法宗那些人靠不住,就这几日,明渡前辈和清月前辈也会来……”

沈瑶说着话,似要转身,忽然神情凛然纵身一跃,翻手捏诀,佩剑青鸾显现,刺向地面。

穆芸唤出一把长柄大刀,已做起手式。

被青鸾刺中的黑影消散又聚拢,四周百姓消失不见,城内死气弥漫。

两人心下一沉,心说遭了。

果不其然,一个笼罩红叶城的结界在天幕上黑影的启动下,瞬间成型。

沈瑶拔回青鸾向上掷去,青鸾的剑刃划破流云与死气,刺在那一个点上。

沈瑶忽然察觉到什么,赶紧召回青鸾,左手握紧剑柄。

她说:“这人拿全城生灵布置阵法,将他们的生机制成此结界,不能强行破开。”

穆芸无语,她冲着浮在空中的黑袍人叫喊道:“你们魔修是不是只会这一套啊?有种放了无辜百姓,姑奶奶我跟你单挑!”

春不归在莫名发抖,像是与什么起了共鸣。

丁竹察觉这片幻境不对劲,桩桩件件已经脱离了她的记忆。

她努力忽视这一切,死死按着春不归,不让它出鞘。

“十二。”

丁竹耳旁浮现一道熟悉的声音,这个人藏在丁竹记忆的深处,久到她几乎以为,自己已经忘了他。

穆芸与沈瑶在和黑袍人的分身战斗好像远离的丁竹,如今的她眼中,只看见了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这是她的恩人,更是仇人之一。

是她在二十岁时以命相搏,亲手杀死的师父。

“为什么会是你?”

丁竹声音颤抖,她开始怀疑这一切的真实性,明明在自己的记忆里,离厌因为死了没有出现。

她的心神剧烈震动,眼前不断浮现少时情景:

血泪模糊、火光冲天。

寒光一闪,春不归出鞘,剑指前方的离厌。

而他,手指轻轻搭在春不归的剑身上,缓缓说:“这是我的不见春来?原来他们把我的剑重铸后又给你了啊。也难怪,毕竟,也只有我这个师父留藏在其中的一道剑意,可帮你压住,你灵府内藏有的魔气。”

离厌轻笑一声,“春不归”应声碎裂,掉落一地。

丁竹压抑着灵府内不断涌起、叫嚣着往外冲的魔气。

离厌目光垂怜,手掌落在她的头顶,循循善诱:“十二,入魔吧。你很清楚,只有入魔,你才能带着她们两个离开这里。”

丁竹挣脱开来,厉声骂:“你放屁!”

入魔后,内心的恶念必定会控制住她的心神,到时候怕会掀起一场血雨腥风。

若是入魔,丁竹宁愿先死。

“十二,若是不入魔,仅靠你这为了压制魔息不断减少的修为,你能救她们吗?”

离厌让开身,让丁竹看见了已经伤痕累累的穆芸和沈瑶。

丁竹闭眼,心中默念清心咒。

这一切都是幻境,只要自己能找到机会,就能离开这……

“十二,你是想看着她们再死一次吗?”

丁竹仍然闭着眼。

“唉,算了,还是我这个师父,帮你一把吧!”

离厌幻化出丁竹的样子,伸手,地上的春不归聚拢,成了另一幅模样。

穆芸激战正酣,感受到身后丁竹的气息,头也不回的说:“丁寸心!你刚去哪——”

她话没说完,只感觉有东西穿过灵府,鲜血从嘴中喷出,灵力骤然减少。

沈瑶分出一把剑攻向这边,打退“丁竹”,两步过来,扶起地方的穆芸。

她抬起头对着“丁竹”怒目而视:“丁寸心!你干什么!”

丁竹抬手,滔天的魔气席卷而来,沈瑶欲躲,但带着穆芸,实在躲不开。

幸好,她身上的有温睿给她的护身法器,成功挡住了这次攻击。

穆芸抓住沈瑶的衣服,不让沈瑶给她输送灵力。

血液不断从她口中涌出,她艰难说:“丁竹,情况不对,阿瑶,你快走!”

沈瑶红着眼摇头,她说:”我不能把你们都丢在这儿……”

“它不是丁竹!”

这句话似乎用尽了穆芸全部的力气,她留着眼泪:“阿瑶,你快走,我们不能都死在这里。以后,你找机会杀了它,为我们报仇,不要……”

沈瑶好像没反应过来,只紧紧抱着穆芸,咬牙不肯撒手。

“我求你,放了她们……”

丁竹被困在灵府里,无力的看着这一切。

最后,只能低头去求控制了她身体的离厌,求她放了穆芸和沈瑶。

无论真假。

丁竹:“离厌,只要你放了她们,还有此城的万千百姓,我就听你的,入魔也罢、这具肉身送你也好,只要你立誓,我什么都答应你!”

离厌果然停手,意识回到灵府,饶有兴趣的打量他这个“徒弟”。

若是以前,只要能杀了自己,这臭丫头哪会在乎那么多有的没的。如今,她竟能为了两个关系不错的人,还有这一城人的命,甘心入魔,甚至把肉身让给自己。

离厌觉得,他那些个师弟师妹是真会教人,好好一个煞星,竟然就这么教回“正途”。

不过,在魔气攻心、意识不清的情况下,这臭丫头还能好好在正道上走吗?

试试就知道了。

离厌俯身凑在丁竹面前,对她说:“好徒儿,下来陪师父吧。”

一瞬间,魔气冲破封印,沿着经脉逆行而上,席卷丁竹全身,她也因此浑身疼痛不堪。

丁竹的意识几经混沌,她手中握着新铸的“春不归”,靠着还算清醒的意识,跃起腾空,去杀那个黑袍人,试图用杀他,化解自己弥漫全身的杀意。

这黑袍人修为了得,一手骨刀使得精妙,论拼命,他也不比丁竹差多少。

如今,红叶城几乎被魔气笼罩,远远看去,还以为异界魔族入侵,占领了此地。

沈瑶得了空闲,趁着如今情况,青鸾、红雀两把剑一前一后插在她们身边,形成剑阵。而她在剑阵中,赶紧给穆芸疗伤,以保穆芸能坚持到援兵赶到。

天上,随着一阵阵的魔气碰撞,春不归的灵力与魔气激化,剑身碎裂落在地上,差点砸死沈瑶和穆芸。

沈瑶一嘴幼年学的脏话,忍着没骂出口。

她分神放在天上那两个几乎开始肉搏的人身上。

沈瑶实在想不通,丁竹方才究竟是怎么突然入的魔,春不归又是怎么回事。

她现在是即希望明渡前辈他们快些赶来,救救穆芸,又怕他们赶到后见此场景,会先杀丁竹,以正门风,并给穆芸的师门玉京门一个交代。

这样两败俱伤的情况,她们三个谁也不愿看到。

丁竹对魔气的操控并没有黑袍人熟练,如今落了下风。

她落在地上,周身杀意更胜,意识也在逐渐退散。

“你就这么点实力?”

离厌的声音又在她耳边响起。

丁竹怒道:“你闭嘴!”

“呵,徒弟,还是让师父我来帮你一把吧。”

丁竹来不及反应,眼前一片血色猩红,她的手,不知何时劈断了青鸾,闯进剑阵,五指刺破沈瑶的经脉,抽取着她的灵力。

“寸……心……”

沈瑶呼唤着她,身上的血不断向丁竹身上流去。

丁竹慌了神,想去给沈瑶擦血,但她只会弄巧成拙。

她质问离厌:“你骗我!你说了,你不会伤害她们两个!”

离厌轻飘飘回答:“可是寸心你,不是还在坚守道心,没有入魔吗?”

他虚无的手指着丁竹的心:“你看看,咱们两个师徒,才是真的,一路货色。”

随着一声脆响。

丁竹终于没有坚守住本心,入魔了。

在一片嘈杂与血雨腥风中,丁竹仿佛失聪了一般,什么也听不到。

她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又好像,在这里,一切都回到了正轨。

在灵府几经沉浮里,丁竹下意识向下去抓,竟然摸到了一块玉佩。

熟悉的云纹像是在传递什么东西。

她两根手指前后轻轻一拂,玉佩碎裂。

这一次,丁竹不仅耳边响起声音,眼见也见到了故人。

来者打破一切幻象,对丁竹伸出手,喊道:“丁竹!我带你走!”

霎时间,周围变得更加四分五裂,直至完全消失。

旧时情景与故人也随之消失,再度藏回丁竹那些关于故乡的记忆中。

没错,丁竹她真的是个修士,而且还很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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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幻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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