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苏宜林没有经历过逼婚场面,长辈们聚在一起一致将矛头指向一个人,那场面,堪比老家村口七大姑八大姨聚在一起唇枪舌战,一分钟就会有几个人身败名裂。
她认为逼婚特别缺乏边界感,听这些长辈轮番轰炸两个多小时了,她已经非常非常不耐烦了,可是多年来的教养使她没办法和长辈争吵或者一走了之。
她眨眨眼,心里开始默背在山西佛寺学的那段佛经。
思绪飞转,捋一捋这些年她走过的那些国家,回忆有哪些特别的事,这么想下去,她觉得她还能坚持俩小时。
苏家长辈见她这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也奈何不了她,语气愈发严厉起来。
三伯劝得口干舌燥:“赵家能看上你你家偷着乐吧,你还在这拿乔,真是惯的你。”
二伯用看小孩胡闹般嫌弃的眼神看她,“看你常年不着家的样儿,别说赵家了,就是嫁咱家小逸我都嫌你高攀!”
苏逸是苏家最不着调的小辈,家里管不住几乎放弃他了,听他的说这话苏宜林终于有点生气了,骂她就骂她一个人好了,怎么还拉踩呢,小逸啥样她最清楚,故意藏拙呢。
苏宜林装作用沉默表达着抗拒的受气样儿,不然今天这是没完了。
苏逸没啥事,今天也在,听到二伯提他,他抬头看二伯,二伯瞪他一眼,说你说错了?
坐在一边的苏逸只敢在心里回嘴:我姐咋就配不上赵老大了,我姐配他十个来回还带拐弯,这些思想老旧、不懂变通的老古董都不懂,爷爷攒下的家业早晚败他们手里,他开始担忧了,不过他对姐姐有种盲目的无条件的信任,有姐在公司倒不了。
可是不由得开始心疼她,撑起这么一个摇摇欲坠的公司,姐姐该有多难?就外部环境看,尽管现在的社会和经商环境已经发展得很好了,但是各行各业对女性的刻板印象和轻视还是普遍存在的,女性需要付出更多的时间和努力才能得到认可。
公司内部需要面临的困境也不小,辛苦劳累那些自不必说,姐姐年轻、资历浅,又是家族企业,小辈开展工作本就困难重重,这也是家族企业的弊端之一。尽管这几年公司在大伯的掌控下有提升趋势,但是他还是对公司长期发展所面临的困境深感担忧。
随着科技的发展与产业变革,实业公司面临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的困境,因此大刀阔斧地转型势在必行,才能在大浪淘沙中立足,机遇和危机并存且稍纵即逝,而眼下,一个关键的契机似乎已经出现,他联想到最近公司发生的事,他觉得姐姐的机会来了,他也得开始准备整合自己手里的人手和资料,全力以赴支持她。
只是眼下这突如其来的逼婚,不知是福是祸。他抬眼看向姐姐,给苏宜林一个眼神:姐,还能招架得住么?
苏宜林回他一个大可放心的眼神:看姐的。
苏逸放心了,继续装聋作哑当咸鱼。
苏宜林的继母周倩人精似的,最知道什么话能刺破苏宜林的无坚不摧的防备,“林林,你可能不知道,赵家的资金已经注入公司账户,现在也由不得你不同意了。”她的话其他人听了挑不出错,但苏宜林感受到她明晃晃的威胁,苏宜林猛地抬起头,对上她的视线。
周倩看似帮她说话,实际上每句话都在堵她的路,“你当然可以抛下一切一走了之,你也应该预料到,你爷爷费劲千辛万苦建立的公司,能不能承受住戏耍了潮州龙头企业赵氏集团的怒火和报复,你能不能眼看着所有人戳你死去爷爷的脊梁骨。”最后她轻飘飘的挑衅似的问她,“你能吗?”
大厅里一片寂静,目光都集中在苏宜林身上。坐在角落的苏逸,看似依旧吊儿郎当,皱起眉,他太清楚姐姐的软肋了。
提到爷爷,苏宜林不能保持淡定和无所谓了,心里一紧,离开公司这么多年的安逸生活,她轻敌了。
苏宜林要是被她简单几句话激怒,就愧对爷爷奶奶多年的教诲,不过今天这个死胡同她可能走不出去了,心下叹口气。
顾虑太多,只能受制于人。
不过看事情不能只看一面,和赵淮禹订婚后,她可以借赵淮禹的势反制那些叔叔伯伯。
周倩点到为止,逼婚会议在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中结束。众人陆续起身离开,回去的路上,苏宜林和周倩同乘一辆车,没了其他人在,她说话也放肆起来:“你爸爸呢,本来打算让你和孙家联姻的,谁想到赵家听说这件事,居然向你爸爸抛橄榄枝。”
苏宜林心想还不如孙家呢,那几个草包好谈条件,和赵家谈需要打起精神,提着心谈,还不一定能成。
“其实我很不赞同你嫁到赵家,背后有赵淮禹给你撑腰,你在公司就会更有话语权,那些墙头草借机偏向你,对你爸爸来说也是一种威胁。”周倩似羡慕又似没把她压制住的遗憾感叹一句:“谁让你有个好奶奶。你命可真是好,这种情况下还有人护着你。”
苏宜林不理会她,内心盘算着,既然她一退再退,周倩还上赶子给她找不痛快,那就别怪她了。
周倩见苏宜林不说话的样子,以为她被打击到无话可说,虽然没把她压下下去,看她不似往日张扬高傲,心情舒畅了。
苏父先到家,站在车前等她们。
周倩下车以女主人的姿态邀请苏宜林,“林林,进屋和你爸好说说话。”
苏宜林最恶心她这副嘴脸,嘲讽一笑,站在门口不动一步。
苏青豫轻声叹气,自从他和宜林妈妈离婚后她没有进过这间屋子。他看着苏宜林,他这个女儿阿,重情也最狠心。
苏宜林最后还是没有进去,谈话只能在苏宜林的车里。
苏青豫斟酌的开口:“你和赵家那小子不是同学么?彼此很熟悉了。”
“你可真是我亲爸,我养的狗都知道大学同学之中,我最讨厌他。”
苏青豫不理解:“怎么会呢?我见过那孩子了,人品相貌能力都是一等一的好。”
其实也没什么特殊的原因,可能是这原因始于一个人,分手后那个人被苏宜林刻意遗忘。
“你总要说个合理的理由。”
“因为……”苏宜林停顿下,破罐子破摔说道:“因为他和我前男友打过架,下手特别狠,他应该也挺烦我的。”
这个理由确实超出苏青豫的预料,额头开始冒汗,十分担心和赵家的婚事就黄了,试探地问:“你没上手吧?”
苏宜林轻笑一声,“笑话,我是那么不讲义气的人?”
苏青豫开始擦汗了,这婚事很可能就要黄。
很久的沉默之后,他开始打感情牌:“爸爸和你交个底,我这辈子只会有你一个孩子,所以公司最后还是要留给你的。你嫁给赵淮禹对于你掌控公司大有助益,打架这件事以后不要提了好么?”
苏宜林很惊讶,自从周倩小三上位后,一直谋划这想生个继承人,这点心思她不避着任何人,只是她没想到,她爸居然从来没想过再生一个孩子,但是也没打破周倩的希望。其实听到他的那句我这辈了只会有你一个孩子,某一瞬间苏宜林是感动的,但清醒过来有保有怀疑的态度。
知女莫如父,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没有完全相信,苏青豫恼怒:“别忘了你是苏家人,你怎么能在公司危急时刻置身事外?这婚你不结也得结!”
苏宜林讥嘲笑笑:“一直记得呢,忘不了你和那个女人是怎么联手把我赶出公司的。”
苏宜林很少和长辈顶嘴或反唇相讥的时候,他的怒气反而被浇灭,这是他的女儿,却一直记恨他,他轻声问:“你……还在怪我?”
苏宜林不想和他虚与委蛇,“你有什么不满尽管说出来吧,别装了。”
心思被点破,苏青豫的火气又上来了,没想到他这个乖巧的女儿只是表面,语气不善:“你也知道我心里有很多不满?你应该很清楚为什么,你爷爷怎么能这么对我?他的葬礼指定让你操办,用他的葬礼给你铺路。把我至于何地?明摆着打我的脸!”
潮州是古老的城市,宗教信仰和家祠文化传承至今,婚丧规矩一直延续下来,家族中辈分和责任遵循严格的定规。
除开那段特殊艰难民族存亡的时期,潮州近百年来几乎没有让孙子辈越过父亲去操办爷爷丧事的人家。苏老爷子不认可苏青豫这个儿子,甚至是很失望。也是告诉来参加葬礼的亲友,他多喜爱信任苏宜林这个孙女。
苏青豫怎么能不气,他不知道该怪谁,是怪自己事业上没有取得很大的成就,所以得不到父亲的肯定?怪父亲的不留情面,让他终身遗憾?还是怪女儿过于优秀,越俎代庖?
这场谈话最终不欢而散,回去的路上,苏宜林不住的回想起幼时,爸爸对她无限的纵容、溺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父女关系变得这么恶劣的呢?其实父母闹离婚那段时间,并没有激烈的争吵,她敏感察觉到家里的气氛不对,每天很惊恐,很怕爸妈不要她,甚至希望爸妈为了她不要分开,可她的希望终究落空了。
越是回忆心情越是烦躁,车窗外飞速掠过的霓虹灯光刺得她眼睛发涩,她猛地眨了眨眼。红灯亮起,她稳稳停住车,忽然手机响起消息提醒,她顺手拿过手机,点开看到一个很古早的开场白: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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