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寸土寸金，大学宿舍自然不会宽敞到哪儿去。拿这些市区的教育机构和深山里的咒术高专拼住宿条件本来就是不公平的。
更何况公立大学的宿舍本身就属于福利。是福利，就不能品质太好，不然就会被那些本不该领取的人占据。
任务地点是属于东京国学院大学的宿舍，住着大概四五百名在校生。虽然表面看上去乱糟糟，但放在整个东京，也算是中等偏上的水平了。如那位曾经是个学霸的“窗”所言，日本的大学top名校——京都大学的宿舍也同样可以破败到让人都忍不住拿粉笔画个圈加拆。
留下一句“有伤者的时候叫我”，家入硝子和那位”学霸窗”留在外面的吸烟棚，而辅助监督怜子带着两位男同学走进了宿舍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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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建筑里，空间和气氛瞬间逼仄起来。
“不用疏散人群吗？”夏油杰看着在走廊一头公共空间群魔乱舞的大学牲，只觉得他没能像父母安排那样去上大学，似乎也挺好的。
至少经过咒术高专的教育之后，他不会变成一个每操纵一会儿电脑，就要抬头对着天花板嚎叫一声‘谁来杀了我吧！’的怪人。
他一点儿也不希望请个人来杀自己。
“咒灵只有二级，在四楼，目前附在一位学生身上。”怜子回答，“我个人认为，还是不要疏散人群并刺激当事人比较好。以你们的水平，不动声色地杀死二级咒灵，应该没什么难度吧。”
“当然。”
夏油杰回答。
虽然他目前的进度是一级咒术师认证已提交，考察加审批的流程今年不知道能不能办完，但他本身早已稳定有了一级咒术师的实力——二级及以下的咒灵，他甚至只要摸一下就能凝结成球。
而资深的“特别一级咒术师”五条悟则更加不耐烦。
“这个任务只有二级？那你之前还说那么多，老子以为还要找咒灵，找很久！”
“寻找咒灵位置，和了解它诞生的原因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五条同学。”
怜子的语气有些冷淡。
“反正最后都要灭掉的。咒灵在四楼是吧。”
五条悟跨步向前，充分发挥了大长腿的优势。
他像个熟练而又老辣的猎手，眼光锐利又坚定地快步超过怜子，一路向前。
“放心，我们会保护好当事人的。”夏油杰说。
说完，他就要去追五条悟。
但是怜子一把拽住了他。
“不用担心，我们——”
“让五条悟他一个人去。”
“啊？”
夏油杰愣住了。
“只是二级咒灵而已，一发苍吸过来，一发苍干掉——以六眼带给他的操控力完全没问题。没必要你俩都参与。祓除这玩意儿既不增加你实际的经验值，也不增加你的履历。”
怜子解释说。
按照实力对比，一级咒术师和二级咒灵之间还隔着准一级，差了整整两个大境界。放在常规修仙文里大约就是化神老祖vs金丹期，有着压倒性的优势。在这个她已经各方位验证过基本稳定的世界规则里，她很确信五条家主不可能保不住这个被咒灵缠身的倒霉大学牲。
【这个世界又不是什么设定了特别的技术代差的故事，哪怕是带着光环的主角跨两大级打怪，也会因为战力崩坏而被读者喷死吧。】
“可是——”
“这只逮着人上吊的咒灵总归不会是什么龙傲天。”
怜子说了句让夏油杰听不太懂的玩笑话，但夏油杰本能地感觉到，这句话本身并没有多少开玩笑的意味，甚至他还隐约感觉到一点点杀气。
“那我们就在这里等着？”
夏油杰问完，就发现怜子的目光突然从楼梯尽头公共区域胡言乱语的学生身上转到了自己身上——和大部分受咒力影响，形象外观特殊的咒术师不同，山田怜子她的眼睛很黑，头发也很黑，乍看上去很普通。
但此时此刻却黑得有些过分和诡异，简直像一面吸收所有光，不会反射的深渊泥潭。
“看上去杰君你已经被同化了啊。”
“同化？”
夏油杰看到怜子对他做了个露齿笑。
但他觉得这肯定不是个真正的笑容。
他甚至觉得她的牙应该像鲨鱼全部尖锐锋利才对——往往他这份对异常感的直觉只在追踪和祓除咒灵时候发作。甚至随着他越变越强，能给他带来危机感的咒灵也越来越少。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山田怜子同学此刻也会带给他这种危机感。
难道是她身上那道诅咒？
夏油杰还没来得及发散联想，怜子就给出了答案。
“你被咒术高专的教育同化，像所有的‘合格的’咒术师一样，变成一个只要击败咒灵就能获得满足感的人。”
“祓除咒灵是咒术师的义务——”
怜子抢白：“——我们是在救人，而救人是一件高尚的事情，也是咒术师的义务。我们不应当辜负与生俱来的、上天赐予的能力。”
引用课堂教学内容，像满分考生一样无缝衔接了夏油杰即将说的话，然后续上了他从未思考过的后文。
“但是，咒灵诞生于人的负面情绪，不同的负面情绪则会形成不同的咒灵。那么从逻辑上讲，了解负面情绪如何形成咒灵，难道不同样是一个重要的问题吗？”
“所以需要咒术师，因为人的负面情绪是无法被消除的……”
“真的一点儿也没有吗？”怜子尖锐地问，“那为什么世界上还存在‘各国居民幸福指数排行榜’这种东西？很显然，幸福——或者说，负面情绪，这种东西也是有差异的，而且不仅存在人与人之间的个体差异，还有地区差异。个人体质暂且不论，地区差异则是制度、经济条件、文化等等更为复杂的因素带来的。”
夏油杰卡壳了。
怜子则继续说：“虽然负面情绪理论上是人类难以分割的本能，不过也有强弱之分。至少可以总结：第一，我们能从社会层面做点儿什么，来减轻人的负面情绪。而咒灵，则是表征负面情绪和矛盾冲突难得的标志物。甚至……某些特殊的环境下，它是申冤和复仇的得力武器。”
比起那个愤怒的农奴、工人和农民只能用血和生命换来改变的世界，这里的创世神究竟给出了多么优厚的外挂？如果那些故事中的嫁衣鬼、乌盆、席方平不再是对于公平公正美好幻想……怜子不愿意细想。
她抬眼看向夏油杰，用更加低沉却更坚定的声音说。
“第二，咒术师治标，但是不治本。我们就如同四处灭火的优秀消防员，解决着当下看得到的问题，却罔顾起火的原因。咒术师如此，总监会如此，知情的政府如此，而99.99%的人们根本没有防火意识。
回想咒术高专的教育，站在一个被驯服的、纯粹的‘优秀咒术师’的视角，永远无法得到更优化的方案。你说，对吗？”
夏油杰不说话了。
作为一个十六岁还不到的男孩，尽管通识教育成绩还不错，但突然被灌输这一大串内容已经足够他的脑袋死机。
怜子的论述逻辑没毛病，很有道理。
咒术高专的教育听起来也很有道理……
可问题是两者对不上。
甚至冲突满满。
对一个孩子来说，所接受的教育一直要求一个唯一的正确答案。但是夏油杰今天却见到了不同的答案——在国中时期表现还相当不错的做题机器，因为这种问题卡壳十分正常。
他艰难地一边思考，一边肉2体机械地跟着怜子向前，耳朵继续被她疯狂观点输出。
“而且，最为悲哀的是，咒术高专的教育在我们意识不到的地方，斩断了这条思考的道路。啊，我想到原因了——或许站在总监会角度，只有不懂得提高效率的咒术师，才是总监会眼里的好咒术师。毕竟总监会拿的是政府拨款，当然甲方越愚蠢且好忽悠他们就越开心，下面的人越是机械地完成任务他们越开心。只是……”
她低哑地嘿嘿笑了两声。
“我真的没有想到五条家把自己的家主也培养成了工具人的形状。不得不说，真是一种讽刺。或许过了这么多年，就连总监会的创始家族也忘记了原本那些‘愚民教育’的真正目的吧。”
【六眼和无下限，若能从小好好培养，真是好工具人呐。】
夏油杰觉得自己一路都在被饱和轰炸，脑瓜子嗡嗡地，直到他听到了五条悟的声音。
“我抓住咒灵了！”
不知不觉间，他跟着怜子已经走到了五楼。
“你们也太慢了！”五条悟抱怨。他的手中攥着一根长条形，像蛇又像绳子的咒灵。
抱怨过后，他的表情秒速切换为自得。
“看，我抓到活的本体了！杰，你要吗？”
夏油杰还处在cpu过载状态。
五条悟见状，干脆凑过来像个老渔民一样推销起手里攥着的“稀有海鳗”。
“这东西可以到处溜动，很难抓，它能诅咒所有赌咒自己要做什么，但是做不到就去死的人！”
“杰，你要吗？”
咒灵正在不停惨叫，用海鳗一样灵活又别扭的动作努力挣扎。
夏油杰退后一步，躲开差点擦过他鼻子的咒灵脑袋。
“好吧，那就得听辅助监督的了。”五条悟转头对怜子眨眨眼。
“挺有活力的，放生吧。”
“啊？”
“就像往淡水里放生海鱼和鱼豆腐一样。”
“那好。”五条悟笑了一声，随手捏爆了咒灵。
所以为什么是鱼豆腐？！
夏油杰满心疑惑。
不是设定特别的故事，都不敢让主角跨两大级打怪。早晚被读者喷死。@iivv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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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19 遥远的星光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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