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余年前,年轻医者求学蓬莱。
东海仙岛,月明云淡露华浓,明明暗暗。为寻书阁,不知闯入蓬莱第几宫。
推门而入,花香萦绕,似竹香,又似梅香。
白衣胜雪的年轻医者推门,身后的月光照进屋内,遍地狼藉,上古书籍肆意散落。他一步一拾,从门前不知不觉立于珍珠制成的珠帘前。抬手拨开,只见床榻上的仙子抛枕而眠,乌黑的头发披散如水波,且散发出阵阵异香。是年轻医者从未闻过的香,只轻轻一嗅,便此生难忘。还有那张宛若九天神女一般的容颜,拉扯着他的心弦,似乎有什么在隐匿生长。
炙热的眼神打扰了睡梦之人,扰人清梦。仙子睁眼,四目相看。如期的狼狈并未显现,仙子的脸上慢慢从诧异变为笑脸盈盈。
“我认得你,近日来岛求学的。自人界神山而来,医仙葛榆的养子,名为……”
年轻医者拱手行礼。
“在下柳砚清。蒙天君垂怜,得拜赤方神仙座下学习医术。”
仙子起身,轻纱离肩,露出半身春光。
柳砚清连忙转身,致歉后准备离开。
仙子一甩手中的羽带,缠上柳砚清的手腕。只需一带,柳砚清手中的书簌簌落地,仙子勾起的唇角,鲜嫩娇贵的玉肤赫然出现在的眼前。口鼻呼出的热气打在仙子的身上,撩起一阵旖旎的喘息。
滚烫的肌肤泛起红晕,柳砚清的眼神如何躲闪,总会不自觉地落向身下之人。无奈,只好闭眼。
仙子盈盈笑道:“闭眼做什么?”
冰冷的指尖描摹柳砚清的眉眼、唇线、脖颈……如同描绘一幅旷世绘卷,每一笔都细腻轻盈。手腕被羽带紧紧缠绕,根本无法脱身。
柳砚清的双手撑在仙子的身侧,愈发颤颤巍巍,险些压上仙子的身体。
仙子笑着,抬起外侧的一条腿,膝盖顶上柳砚清的腰腹,带着他翻了个身,调换了阵营。
“砚清……”
仙子一字一顿念到医者的姓名,跨坐在他大腿之上,指尖还在继续作画。
“研墨和之濡也。无污之净。”
口中品读着柳砚清的名字,仙子回味之余喃喃道——
“不知你,是喜欢研磨时沾染的墨汁,还是山泉流淌的清净呢?”
柳砚清没明白仙子的意思,单凭表面意思回答了自己喜欢的。
“墨。”
“墨啊……”
仙子了然一笑,指尖停止描摹,翻转掌心变化出一支沾有墨水的笔。
“还以为你更喜欢清水。不过也省了事,把这床榻弄湿了,可就麻烦了。”
话音落下,仙子拿起手中的笔,以柳砚清的身子作纸,褪去碍事的衣裳,开始从上至下勾勒线条。
柳砚清皱眉咬紧牙关,默默承受着,内心却随着笔触越发燥热。双手颤抖着,两眼紧闭不敢睁开一点。他忽然攥住她的手腕,呼吸灼热却哑声道:“仙……仙子……可以了……仙子若再动……砚清恐犯大错。”
仙子恼着打开他的手,“欸,你别动,还没画完呢,待会儿画歪了。”
柔软的笔尖一遍一遍扫过敏感的位置,柳砚清从未觉得一夜如此漫长。
仙子丢开手中的笔时,饥饿已久的困兽终于抓住了反击的绝妙机会,转守为攻,抽过仙子手中的羽带,在仙子懵然中,捆绑住她的双手,轻易而举将她整个人揽进怀里,吻上她水润的双唇,吮吸她起伏的肩头。
“你!”仙子恼羞成怒,呵斥道,“放肆!胆大妄为!你知道我是谁吗!”
怀中之人双手被禁锢撑在自己的胸膛,手肘下是她刚绘完的经脉图。
柳砚清不知餍足地亲吻仙子的唇,吞没她的喋喋不休。濡湿的呼吸声混合着仙子的呜咽,直到双方的嘴唇都隐隐开始作痛。柳砚清抬手擦拭仙子嘴唇上自己的痕迹,顺手摩挲娇嫩的唇瓣。
“确实不知仙子姓名,敢问是何方仙子?”
仙子心疼地舔舐自己略微肿胀的唇,生气地别向一边。见仙子不肯说,柳砚清也不追问,欲壑难填的人啊,只想着一件事。放荡的舌撞了进来,柔软的唇瓣紧贴摩挲着,来势汹汹地翻搅,仿佛怎么都填不满。
“看仙子的模样,还以为是熟手。不曾想——”
“闭嘴!你说谁是第一次!”
“在下什么也没说,是仙子自己说的。”
“你——!”
那之后,年轻的医者又在耳边唠唠叨叨说了什么,现在什么也不记得什么也听不清。事后回想起来,能被记住的皆是声似两脚在半空拍打的声音。
直到东海之上的明日高悬于天。
柳砚清看着身旁熟睡的仙子,打算等她醒后问道姓名再离开。
苏醒过来的仙子闷哼着朝他身上蹭了蹭,感知到自己寻求的热源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后,仙子猛地睁开眼,看向头顶深邃的眼眸,吓得连连后撤。
“还不知仙子姓名。”
“就为了问我的名字,你一直在此?”
柳砚清点头,答道:“若不能知晓仙子的姓名,砚清恐怕接下来的日子都无法专心学习了。”
仙子肉眼可见脸庞染上红晕,埋下头,估计是恼羞,额头轻轻撞了下柳砚清的胸口。
“西风,我的名字,你现在知道了,就快走吧。”
仙子又蹙了蹙眉头,从被窝里抽出手一把将柳砚清推下床去,还不忘踹一脚。
不出一日,柳砚清便知道了“西风”并不是仙子真正的名字。问遍整个蓬莱仙岛没人认识一个叫西风的仙子。
蓬莱仙岛有一道行颇深的大仙,大仙有四个孩子,在仙岛也是有名得很。与掌管风雨雷电的四位神仙毫无关系,不过是大仙酒后兴致大发随口乱取的。
大哥北雷真君,因痴迷人界闲书话本而闻名仙界,虽法力高深,却孤寡了几千年。二姐东婝元君,仙界“摄魂天女”,护短至极,无人敢娶。好不容易成亲了,结果丈夫被欺负得躲去了霜洲地界。三弟西雨真人,深居简出,自出生起未曾踏出蓬莱仙岛半步。至于四妹南风嘛……众仙给出的答案如出一辙——“一言难尽啊。”
柳砚清不过打听了一句岛上最蛮横美艳的仙子是哪位,所有人给出的答案都是同样的四个字。
南风仙子。
蓬莱仙岛的黄昏总是格外漫长,似乎和某位执掌时序的大仙心情息息相关。夕阳将海面染成金色,浪花拍打着岸边的礁石,发出轻柔的声响。柳砚清沿着海岸漫步,白衣被海风轻轻扬起。
远处礁岩上,南风仙子抱膝而坐。淡青纱裙被海风掀起涟漪般的褶皱,羽带如流云般缠绕着她纤细的腕骨。咸涩的海风裹挟着她身上清冽的莲香,在柳砚清驻足时钻入他的鼻息。
柳砚清主动上前问候道:“仙子今日身子可有什么不适?”
南风仙子猛地回首,怒视柳砚清,赤足踏着礁岩起身。
“好个不知礼数的凡人!你们人间的圣贤书,莫非没教过非礼勿视?”
柳砚清一怔,连忙拱手。
“是在下冒昧……只是见仙子独立潮头,难免挂怀”
“哼。”南风仙子还在气头,抱着双臂上下打量着他,“看你一副知书达理的模样,想不到内里竟是个禽兽!”
柳砚清被这话噎住,无奈望着岩石上的人。夕阳的余晖映在南风仙子的脸上,将她气恼的神情衬得生动。她的眼睛像是盛满星光,此刻因为愤怒而更加璀璨。
“仙子误会了,在下只是见仙子独自在此,担心——”
“担心什么?”南风仙子打断他的话,“担心我想不开跳海吗?区区一个几百岁的小仙就能气死我不成?!”
她说着,竟真的往岩石边缘迈出一步。柳砚清心头一紧,下意识伸手去拉她。南风仙子却突然转身,裙摆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旋即,仙子缓缓落在柳砚清身边,扬起唇角笑得狡黠。
“看把你吓的。怂。”
柳砚清这才松口气,见她赤足踩在沙滩上,脚踝纤细。
“不过,”她突然回头,“你刚才是不是想抱我?昨夜在榻上还没抱够?”
柳砚清咽下嘴边的话,耳根发烫。
潮声忽然震耳欲聋,海风扬起她的发丝,夕阳下南风仙子的笑容比晚霞还要明媚。柳砚清看着南风仙子的双脚踏着白沙,突然想起昨夜这双玉足是如何缠在自己腰间的。
自海边相遇后,柳砚清总能在仙岛的各个角落偶遇南风仙子。
有时她躲在蓬莱第几宫竹林深处偷看**;有时她在藏书阁打瞌睡,醒来时发现身上披着他的外袍;更多时候,她会在黄昏时分出现在海边,赤足踩着浪花,等他来寻。
“砚清。”
南风仙子头也不回,明显声音里带着笑意,“我想去看遍世间所有的花花草草,然后画下来。说来,我还没见过六十年一期的竹子开花呢。”
柳砚清走到她身边,将手中的一枝白梅赠与她。
“西洲岛的白梅,送给仙子。仙子不妨从眼前的梅画起。”
南风仙子接过白梅,歪着头看他,问道:“你们行医之人,都这么会讨姑娘家欢心吗?还是说,只有你?”
“仙子何出此言?”
她转身背对着他,双手背在身后。
“我听说你每日课后都会去给那些身子不适的仙子疗伤,还会偷偷给凡间百姓送药。”
“医者仁心,这是分内之事。”
“可我不是你的病人,”南风仙子突然凑近,“你为何对我这般上心?”
柳砚清下意识后退半步,“仙子与他人……不能相提并论。”
“是嘛。原来,我是个不值一提的。”
见仙子哼了一声转身要走,柳砚清鬼使神差地抓住她的手腕。南风仙子没有回头,也没有挣脱。
僵持片刻,南风仙子突然甩开他的手,举起手中的白梅,旋即轻敲柳砚清的臂膀。
“我累了,就此别过。”
南风仙子刚走出一步,柳砚清又将她猛地拽回身前。
“仙子生气了?”
“嗯——也许吧。”
柳砚清指尖摩挲着她腕间的脉搏,突然将人打横抱起。
“你——!干嘛!放我下来!放手啊!”
“仙子不是说累了?我抱你回蓬莱第几宫。”
“你疯了吧!松手!我叫你松手啊!喂!你不要清白我还要啊!!!!!”
夜色朦胧,柳砚清正在书房翻阅医书,南风仙子不管不顾直接推门而入,手里端着一壶刚温好的酒。她走到他身后,凑上前看了眼柳砚清手里的书,二话不说就夺走书扔到一旁。
柳砚清唇角微扬,宠溺地视线紧随身后之人。南风仙子甩甩手,绕到他面前,将酒壶放在桌上。
“陪我喝酒,我就原谅你。”
柳砚清无奈摇头,将桌上的纸笔砚台推至一边。
“这么好兴致?”
两只酒碗,酒香弥漫。这壶酒可是眼前的仙子整日无事可做,闲暇时自己酿的。
数年的辛苦,也算派上用场了。
南风仙子凑近他,指尖轻轻点了点他的胸口。
“我在想,外人都说你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修行人,清心寡欲,谁知道……”她故意拖长了音调,“内里是个‘衣冠禽兽’呢。借着酒,我让你原形毕露。”
柳砚清闻言,故作镇定。
“看来仙子今晚想来个一醉方休?若醉能解仙子心结,砚清愿奉陪至天明。”
南风仙子笑得更加开怀,索性坐到他腿上,双手环住他的脖子:“灌醉你之前,我绝对不会倒。更何况……”她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说了句什么。
柳砚清轻咳一声,别过脸去:“仙子莫要胡言。”
南风仙子不依不饶,故意板起脸:“说错了?我可没见过像你这般的行医者。”她眨了眨眼,“就不怕破了戒,毁了道行?”
柳砚清叹了口气,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声音低沉而温柔。
“我是行医人,不是出家人。凡人该有的七情六欲,我不比别人少一窍。”
掠夺般的吻迎上仙子的唇,蛮横无理,仙子生起一丝怒气,狠狠咬在他的唇上。他吃痛倒吸一口气,扣着仙子腰的手也随之紧了紧。
“又生气了?”
“是气还没消。”
他笑着又吻上。唇舌的厮磨看似势均力敌不分上下,可不多时,仙子率先败下阵。仙子怒着睁开束缚,高高仰起头大口喘息。身体后仰,怕自己掉下去,仙子只好收紧环在柳砚清脖颈上的手臂。
“怎么抱的这么紧?”
“热……”
“热?那不该——”
“不许说!”
“好,不说。那,不如再抱紧些。”
他环上仙子的腰,两人从椅子上起身。桌上的酒壶被压在下方的羽带掀翻,酒壶倾倒的瞬间,清色的酒液顺着桌沿流淌,浸湿了摊开的医书和药方。墨迹在纸上晕染开来,字迹模糊成一片。
仙子惊呼,慌忙伸手去扶酒壶,却被柳砚清一把扣住手腕。他的掌心温热,力道不重,却让她动弹不得。
“别动。”
仙子抬眸对上柳砚清幽深的眼睛。月光从窗外洒落,在他眼底映出点点碎光。她忽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下意识舔了舔嘴唇。
这个细微的动作却像是点燃了什么。
柳砚清的眸光一暗,扣着她手腕的力道加重了几分。仙子感觉到他的呼吸变得急促,温热的吐息拂过她的耳畔,激起一阵颤栗。
“砚清……”
柳砚清没有回应,而是仰头吻住了她的唇。这个吻来得突然而热烈,带着酒香的醇厚和药草的清苦。南风仙子只觉得天昏地暗,整个人软在他怀里。
酒液还在流淌,浸湿了清冷的地。柳砚清浑然不觉,他的手掌顺着她的腰线游走,所过之处激起一片火热。南风仙子忍不住轻吟出声,双手攀上他的脖颈。
“砚清……”仙子在他耳边呢喃,“不在这里……”
话未说完,柳砚清带领她走向柔软之地。
医书和药方上的字迹晕染,酒壶滚到角落,发出清脆的声响。夜风拂过,带来阵阵酒香。月光依旧温柔地洒落,将这一室旖旎染成银色。
“除了白梅,我还要向你讨一件东西。不许拒绝!”
“仙子讲。”
“天上的星星。”
呼……呼……
蓬莱仙岛的四季似乎随着某位大仙的心情而变化,白日里还如秋日的黄昏,磨人燥热。此刻,春雨随风潜入夜,划过山峦沟壑,蜿蜒水河淌过淋漓春色。
浅蓝色的羽带肆意搭在柳砚清的臂弯,缠绕上他的指尖。柔软的丝绦在他指节间游走,像一条狡黠的灵蛇,轻轻蹭过南风仙子的腕骨。
仙子蹙眉,还未及反应,羽带便倏然收紧,绕上她的手腕。柳砚清低笑一声,指尖一挑,羽带另一端便缠上头顶床榻的雕花间隙,将她双手缚住,举过头顶。
“你——”她嗓音微哑,似恼似嗔。
滚烫的指尖抚过她的下颌,眸光幽深如夜海:“不是要我原形毕露?”
雨点声渐密,烛火摇曳,映得雕花床榻上的影子交缠错落,羽带在晃动间泛着微光,似星河垂落,将她困在这方寸之地,再难挣脱。
他欺身近了些,伏在仙子耳边低语。
“听闻仙子前些日子去凡间收了几本书……可否给我讲讲书上的内容?”
“书中讲的,可不及你有意思,给我讲讲你的事呗?”
柳砚清浅笑着慢慢撑起身,抚摸着仙子细嫩的玉肤,与她相视。
“好啊。几年,几十年,几百年,你想听,我便悉数讲给你听。”
“那如果我突发意外,把你忘了呢?或者觉得你不够有趣,找了别的男人?”
“岂不正好,把你的事一一讲给你听。让忘了事的你听听,名扬四海的南风仙子,是何等风流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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