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啊……哈……嗯……”
燥热的深夜,乌云遮去了月。
好像迷迷糊糊看见一头墨发垂下,盖住我的脸。通过发缝,是一张失神热意灼烧的脸。
我后仰起头,努力伸长脖颈盯着恍惚的天花板。那人的手心发烫,隔着单薄的衣裳只差一点就能烫伤我。
“……砚清……颜……清”
那人俯下身,借双唇渡给我什么甘甜的液。我仿佛在沙漠行走数日没有水的旅人,迫切地咽下他不断送来的甜。似是医鹿山初见的甘露,也似后山驱散冰霜的腊雪水,也似他身体中流淌出的热源。
“……我还要……要你……”
唇缝中走漏的风声,是我的。手指在黑暗中不断摸索他的,是我的。被冲昏了脑袋忘了自己身在何处的人,也是我……
那人温热的唇,在我身上留下或深或浅的印记,刺骨的冰冷惊起一阵寒颤,让人不自觉紧绷身体忍耐下去。我屈起膝盖侧过身,像母胎中婴孩蜷缩成一团。他顺着我的动作前倾,墨发笼住我,宽大的身躯包裹住我。
“数年不见,你可曾想起我?”
“……哈,哪儿有数年……不过……两载春秋啊……师……师尊你……都不曾来看我……莫不是把我哈……忘了……”
那人忽然右手拉住我的手腕,左手冰凉的指尖顺着经脉一路下滑。我蜷起指尖,奉上双唇,吻上他右手手腕上的玉石。
一块与我左手玉石互补的神石。
那人问道:“为何不呼唤我?”
“……我不敢。”
“不是不敢,是不想吧。”
“……我……不是……”
那人缓缓起身,墨发提起。拨云见日,冷色的月光照进仅有我一人的室内,带走了日思夜想的人。
他又随着月光离开,悄无声息,不给我安慰的话。
我叹息着抽出手指,坐着抓过枕边仙人的衣襟捂住脸,贪婪地吮吸残留在上的仙人最后的气息。
【烟波醒渡】
“星辰要睡觉觉啦?那娘亲抱你去好不好呀?”
呜哇一声,刚抱进怀里的小姑娘毫无征兆的痛哭起来。
“别哭啊,娘亲抱抱你都不可以吗?”
回答我的是更惨痛的哭声。
娘亲到底做错了什么……
闻声赶来的宁安桥抱走我怀里的星辰,三下两下就抚平了伤心的幼崽。可怜的娘亲站在一旁,气不打一处来。
“太过分了,这孩子!到底遗传了谁的性子!”
都说女儿像爹,难不成颜卿小时候也是这副样子?
气得我冲到架子旁拎起地上的酒坛子就要往嘴里灌。幸亏宁安桥眼疾手快一手抱着孩子,一手夺走我手里的酒。
“喂奶期间禁止喝酒。”
“还喂什么奶,她连抱都不要我抱!我还给她喝奶吗?!”
“已经气到连名字都不喊了吗。”
“娃娃要从小教育。就她这性子,以后还不得把我踩在脚下!惩罚她的第一件事,就是断奶。”
宁安桥笑也不是无奈也不是,把酒放在了我够不着的高处后,抱着已经睡着的星辰回到卧室。
“太神奇了。除了神奇,我找不到别的词汇来形容眼前的怪异。”
我倚靠在门框上,看着宁安桥给星辰掖好被子。可爱的小手放在脑袋两边,粉嘟嘟的嘴发出可爱的呼吸声。
“大概是我的体型让她比较有安全感吧。”
他一边安慰一边转身整理好我们的床铺。
“别闹别扭了,你也累了一天,上床休息吧。”
被他一说,哈欠也跟着出来。
带娃不易,还被娃嫌弃。
我伸了个懒腰快速爬进被窝,眼皮算准了时机开始打架。
身体感觉时间已经来到了后半夜。
迷迷糊糊间,我感觉有什么东西轻轻爬上了我的背。我趴在床上,困得睁不开眼,心想大概是星辰又在调皮,便懒得理会,反正有宁安桥在一旁看着,出不了什么岔子。可渐渐地,那触感越发不对劲——星辰那小丫头,什么时候学会从我的后领处开始拨开我的衣裳了?还一点一点地将我的肩头露了出来。
我皱了皱眉,勉强撑开沉重的眼皮,正想转头看看这小家伙在搞什么名堂,却忽然感觉到一阵温热的气息贴近我的肩颈,紧接着,一个轻柔的啃咬落在了我的肩头。
浑身一僵,瞬间清醒了大半。
这哪里是星辰?!
我猛地转过头,果然对上了那双凶恶的眼睛。他一手撑在我身侧,另一手还保持着拨开我衣领的动作。
“你……你干嘛?!”
我结结巴巴地开口,脸上瞬间烧了起来。
宁安桥指点点了点我的肩头说:“这里,有被星辰抓到的伤痕,我看看好些没。”
我瞪了他一眼,正要吵嚷着推开他,却听见一旁传来轻微的呼吸声。转头一看,星辰正在摇篮里睡得香甜,小脸粉扑扑的,小手握成拳头放在脸颊旁,一副无忧无虑的模样。
宁安桥顺着我的目光看去,伸手轻轻捏了捏我的脸:“她睡得正香,别吵醒她。”
我红着脸推了他一把,低声嘟囔:“那你赶紧起开……你太重了!”却被他一把揽进怀里。手掌的温热隔着后背薄薄的衣料传来,我试图挣脱,却被他搂得更紧,双手紧贴在他健壮的胸膛。
“别动,安分一会儿。”
心跳加速,脸颊愈发滚烫,我却不敢再乱动,纯粹怕吵醒星辰。宁安桥的唇轻轻擦过我的耳垂:“你与我梦中初见的样子,大不一样。没了傲气,却多了羞涩。”
他的手指轻轻抚过我的脸颊,随后缓缓下移,停在我的唇边,轻轻摩挲。
“你——”
“嗯?”
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腔。他的脸渐渐靠近,鼻尖几乎贴上我的,呼吸交织在一起,暧昧得让人窒息。
在环州生活的五个月,是我有记忆以来最与众不同的五个月。虽然我时常想将这一切的美好归功于星辰的到来,但不可否认的是,宁安桥的存在同样为这段日子增添了无数色彩。
环州毗邻定边军,军民和睦,宁安桥在这里也颇有名望。而某个清晨,贺祈安在集市上无意间唤我一声“宁夫人”,竟让整个环州的百姓都认定我是宁安桥的妻子。
同住一个屋檐下难免会擦枪走火——擦出情愫的火花。
日子久了,我渐渐放下了心中的防备,坦然接受了宁安桥的靠近。阳光斑驳的小院,宁静幸福的日子,我、星辰还有他。仿佛在这片小小的天地中找到了属于我们的幸福。尽管这样的生活与我曾经幻想的世外桃源有所不同,但正是这些细微的差异,让这段时光显得更加真实而珍贵。
或许,生活本就是如此,即使是世外桃源蓬莱仙境,不在于它是否完美无缺,而在于我们是否能在其中找到属于自己的那份宁静与满足。
我问道:“那你眼中的我,是梦里的仙子,还是现在的凡人?”
“现在的你。”
宁安桥望着我,答得没一点犹豫。幽深的眸子里没有泄露丁点情绪,一如从前理所应当。我迎上他平静的目光,静静地道出“我不可能永远留在你身边”。
“我知道。”他攥紧我的手,送到唇边,“你是天上的仙,自然不会停留人间太久。”
我沉默片刻,目光从他深情的眼眸移开,转而落在摇篮里熟睡的星辰身上,看向屋内生活痕迹的点点滴滴。
窗台上那盆我随手栽种的桔梗花,窗外池塘里盛开的两朵莲花,桌上未喝完的半盏茶,墙角堆叠的几本书。这些琐碎的细节,像是一张无形的网,将我与这片人间烟火紧紧相连。
模仿着医鹿山后山小屋的模样创造的新天地,内心终究不再是两年前的我。
我忽然意识到,我早已不再是那个遥不可及的“仙”,而是被这些点滴温暖拉入凡尘的普通人。恢复记忆以后?等我习惯了这般生活,真的还能回到天上做一个逍遥自在的神仙吗。
宁安桥难得笑了一声,说:“多愁善感不是什么好事。你有星辰,不就足够了?”
我细细思索,摇了摇头,说:“不够。我想给她的,还远远不够。比起命途多舛的娘亲,动荡不安地边疆,她更适合……远离硝烟的地方。”
本想说她更适合待在爹爹身边,回到颜卿身边,快乐地成长。
宁安桥若有所思般沉吟了片刻,对我微微垂眼。
“你想把星辰送回信州吗?”
沉默片刻,我发现自己答不出这个问题。我舍不得星辰,舍不得她离开我。何况再见之日遥遥无期,倘若她离开我,我何时才能在见到她。
“……我不知道。如果有什么办法能换来太平,为了星辰,我愿意一试。只可惜……这一世,我不过普通的凡人。”
“你的愿望会实现的。”
我怔住了,宁安桥继续说道:“天下局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任何战事都会迎来结局,哪怕是好是坏,终究会有一个了结。”宁安桥的声音像是看透了世事的无常。他转过身,目光落在我身上,“到那时,星辰不必再远离你,你也不必再为她忧心。一切,都会有个结果。”
窗外月光如水洒在宁安桥的侧脸上,他的目光依旧追随着我。我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攥紧被角,心里涌起一阵说不出的落寞。忽然,他的气息逼近,我还没来得及反应,他的手掌已经扣住了我的后脑。他的吻又急又凶,像是要将我所有的犹豫和不安都碾碎。我的双手抵在他的胸口,却推不开他分毫。
“宁安桥……不可……”
我含糊不清地唤他,声音却被他吞没在唇齿之间。他的手掌紧紧贴在我的后腰,将我往他怀里按。直到我几乎喘不过气,他才稍稍退开,呼吸粗重而紊乱。
“有我在,星辰不会离开你,你也不会离开我。”
他的眼神依旧冷峻,可眼底却藏着另一种情绪……势必将我吞下的气势。我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却被他再次打断。
“再一次吧,你也不在期待吗。”他语气强硬,手指轻轻抚过我的唇角,像是警告,又像是安抚,“身体的反应是不会骗人的。你只管把自己交给我。”
抑制不住的气息从唇缝挤出,双臂伸过宁安桥的肩膀,腾不出手来,他见状空出一只手捂住我的嘴。即便如此,呜咽的声音还是声声入耳。
“声音,会吵醒星辰的。”
“可唔——”
既然手捂不住,那就用嘴吧。他想得还挺周到。
揪着心口的喘息与雨水拍打泥地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连我自己听了都忍不住脸红心跳。大脑一片空白,只能被动地承受着他的侵略,指尖深深嵌入他的肩膀。
“我想听你叫我的名字……”他的唇稍稍离开,呼吸灼热地喷洒在我的耳畔,“不是宁医师,是我的名字……”
我的意识早已模糊,耳边只剩下他的声音和心跳的轰鸣。他的唇再次落下,吻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来。就在这意乱情迷的瞬间,我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名字,像是从记忆深处挣脱出来的幽灵,不受控制地从我唇间溢出——
“砚清……”
话音未落,我猛地惊醒,整个人僵在原地。
宁安桥的动作骤然停住,原本温柔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像是被冰霜覆盖。他的手指从我的唇边移开,缓缓直起身。
“你刚才叫了谁的名字?”
我刚刚叫了谁的名字……不是宁安桥,偏偏是……许久不见的那个人——太过愧疚,被我故意淡忘的人。
摇篮里,星辰翻了个身,发出一声轻微的哼唧,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宁安桥从缝隙中退了出去,松开了揽着我的手,脸上的温柔早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贯的冷峻。他转过身背对着我,声音低沉而平静:“你累了,早点休息吧。”
我看着他僵直的背影,心里一阵酸涩。
“抱歉……你别生气啊……我不太会哄人……”
一声冷哼,他猛地转过身来抓着我的肩膀按在身下,自上而下傲视着我。
“笨蛋。”
“笨——”
宁安桥的手掌依旧扣在我的肩膀上,力道不轻不重,却让我无法挣脱,让我无处可逃。唇瓣再次落下,如同大雨落下无数雨点,浇打全身。带着近乎惩罚的力道,痒意和痛觉夺走我的所有理智。
“宁安桥……”
“嗯。”他似笑非笑地低声应道,“这才对。”
贺祈安送来紧急回营的天,正好是中秋夜。酒过三巡,贺祈安脸上不安的表情依旧不减,甚至趴在桌上独自惆怅。他没主动说,我们也不好问,只默默陪着他。
“明日我和二将军一起回营,你和星辰就留在这儿。”
“可是——”
“楚风也得和我们一起去。”贺祈安忽然坐起身,心事重重的样子,几度欲言又止。
“二将军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吗?”我问。
贺祈安犹豫着,点头。
“莫非与那日大将军与我讲的事有关?”
“没有关系……也有关系吧。”他看向我,“公主逃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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