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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Chapter 48

研究发现,人的大脑会自动屏蔽一些痛苦的记忆来缓解心理伤害,或通过记忆美化的方式弱化负面情绪强度,可这个研究结论并没有在纪舒身上应验。

母亲坠楼的那一幕永远刻在了他的记忆之中,那么丑恶,那么撕裂,那么痛苦的记忆一直留在纪舒的心里,每每他想起,都会近乎窒息,像被蟒蛇缠住了咽喉,耳边还能触碰到它冰冷尖锐的毒牙。

可即便如此痛苦,他一直也没有遗忘。他宁愿扛着这沉重的包袱砥砺前行,也不愿意抛弃过往的一切轻装简行。

他永远都忘不了,永远都释怀不了。

那时的他仅八岁,小心翼翼地贴在进入大堂的门后,光从一扇敞开的窗户照进来,在剧烈的黑暗中显得微不足道。

仅仅够让他看清两人的身影。

他的父亲高大健壮,像一个巨人一般,和披头散发、身材娇小的母亲拉扯着。

两个张牙舞爪的黑影在墙上扭曲着,他吓得往后退了几步,一不小心就摔倒在了地上,他也不觉得疼痛,睁大眼睛看着这触目惊心的一幕,全身像被施了定身术一样无法动弹。

他急促地呼吸着,空气抽进又抽出,他的嗓子变得干哑、疼痛,只能发出呜咽的声音。

尖叫声在他耳边响起,几乎要把整个小小的他刺穿。

他的母亲发出了尖锐的爆鸣,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力量,把他壮硕的父亲推到一边,跌跌撞撞地后退到窗户前,坐上了窗台。在落日余晖的衬托下,母亲显得神圣又破碎,脸上缓缓流动的泪珠被美化成四散的光点,像是对凡人无可奈何的神女一般。

那个画面很美,可也很残忍。幼时的纪舒怔怔地看着这一幕,觉得又美又残忍。室内没有开灯,各种家具摆件像鬼影一般沉浸不言,他和他的父亲都被笼罩在极大的阴影中,和那一窗之隔的圣洁格格不入。

纪舒扶着门爬了起来,想不顾一切地冲过去,可当他真这么想的时候,心里另一个声音又阻止了他。他想起母亲跟自己讲的一个故事,凡人找到仙女的住所,贪婪地把仙女拉下凡尘,仙女水土不服,最终郁郁而亡。

这样圣洁的花朵,本来就不该开在黑暗的泥泞里。

有一个声音在喊,让她去吧,让她去吧!

可作为一个小孩子的他真的做不到那么慷慨,那么通情达理,他很自私地想自己不能失去母亲,又很自责地想自己为什么和父亲一样,始终不肯放母亲自由。

最终,他小心翼翼露出整颗脑袋,目光炯炯地看向母亲。他没有跑过去,就这样静静地看着,表情不悲不喜。他在心里哭喊,妈妈,你再想想吧!

母亲一眼就在室内的黑暗中看到了他的身影,身形一怔。

纪舒看到母亲终于从窗台上挪移了下来,眸光涣散,虚虚透过一切看到了门之后的他。

他很开心,可那时他实在太过紧张,害怕一点点微小的动作都会刺激到母亲,所以他连笑都不敢,只是屏着呼吸,维持最开始的表情,期切地盯着母亲,目不转睛。

如果他能说话,他一定会说,妈妈,不要放弃生命,不要放弃我!

母亲又往他的方向走了几步,纪舒一喜,然后就看到高大威猛的父亲瞬身挡住了他的视线。

他再也看不到母亲的声音,只能听到父亲的怒吼。

像是猛虎威胁性的虎啸声,他的声音壮势浩大,他的语言尖酸刻薄,像一锤锤重锤往人头上砸。

那处的记忆碎成了一片片,难以拼凑成型。纪舒记不得父亲具体说了什么,只知道那是一些逼迫性质的话语,只知道当时情绪崩溃的母亲决然承受不住那样尖锐的话语,只知道父亲说完这几句话后,他就听到了生命坠落的声音。

父亲走上前,无动于衷地沉默着。

他看过去,窗户空荡荡的,再没有了人的身影。

怎么会这样!

他不愿相信眼前的一切,手脚冰冷,呆呆地站在原地。

父亲转身朝他走来,一把推开了大门。

凶神恶煞的父亲站在一旁,巨大的影子吞噬了他小小的身影,他觉得压抑、无助、窒息,仿佛自己也跟着跌落了无敌的深渊。

纪舒有意识以来,威严的父亲总是高高地站着,俯视着他,挡住他面前所有的光,口中冒出的只有无尽的要求和责难。唯有母亲会弯下身来,姿态变得很低很低,直至与他平齐,温柔的眼睛平视着他的眼,给他讲父亲口里的幼稚童话,给予他无尽的遐想。

一切美好都走远了,像被风吹散的落叶。

父亲这次罕见的没有责难他,只是默不作声地从他旁边走过,就像没看到自己的孩子一样。纪舒回过神来,终于顺从自己的内心跑到了窗台面前。

可是一切都晚了。楼下的景象,对于一个母亲的尚处在幼年的孩子来说太血腥太残忍了。血揉在夕阳中,发丝飘在血中,灵魂和光同尘,万籁俱寂。他竭力遏制住眼泪,怕掉下去的泪水把一切晕染开来,血色越模糊越大。

他没有被吓懵,他是那么的清醒,痛苦走遍了他的骨髓,悲伤盈满了他的血液,一切的感受都是那么的清楚,锥心刺骨,越疼,越清醒。

这场婚姻最终以这样惨烈的方式结束,他是这份错误的结果之一。这场婚姻中,奸诈狡猾,不择手段的父亲最终收获了股份、地位、财富和声誉,温柔恬静,善良美好的母亲却迎接了死亡和一片唏嘘。

没人想过事情会发展成这样,母亲没想过,他也没想过。

纪舒一直以为纪云天不管在生意场上对外人如何残忍,对自己的妻儿也应该是温柔的。

他曾经也是对这个血缘上的父亲抱有期望的。那是母亲还在的时候。

他的母亲舒晴雅是大家闺秀,名门之后,家族企业雄厚,家里又只有她这一个女儿,从小就是掌上珠、海上月,从小顺风顺水的长大,在家里良好的教养下,没生出什么娇惯的毛病,也确实没有养成什么宏大的野心,像风中的蒲苇一般,是温温柔柔的性子,甚至有点逆来顺受,但确实十分讨长辈喜欢,不仅仅是血缘上的关系,只不过谁都会喜欢一个干干净净无比真诚对待自己的人。

她的心是冰雪浇灌的水晶石,晶莹透亮,纯净高洁,不含一丝杂质。因为自己经历了美好,她就理所当然地认为其他人都要历经美好,便总是真心真意对待周边的人,用最大的善意来揣测别人。

纪舒的外公外婆对她这个母亲视若珍宝,知道舒晴雅这清泉般的性格不适合在商场上斡旋,便也对她没有太高的要求,只想尽量顺着她的心意,找一个精明能干又对她一心一意的人照顾她,顺便发扬光大家族的企业。

理所当然的,母亲顺从父母心意嫁给了纪云天——外公外婆口中门当户对,精明能干,待人真诚的乘龙快婿,小小年纪就展现了非凡的生意头脑,结婚没多久就顺利接手家族企业的超级潜力股。

企业越做越大,纪云天始终不骄不躁,对两位长辈尊敬有余,对舒晴雅敬爱有加,在生意场上叱诧风云的同时,还能把自己的家庭料理得仅仅有条,一直都被称之为男性楷模。

只是有一点很让外人很不解。

纪云天对所有人都很周到,偏偏对纪舒这个亲生儿子很冷漠,或者说是严苛。

他很不待见这个儿子,从未看着他笑过,可真要说他忽视,他又意外的对纪舒有着常人不能及的要求。

纪舒自小就很不喜欢这个父亲,觉得他长得丑、智商低、脾气大,声音难听,情绪不稳定,一点亲和力也没有。毕竟自己每每见父亲都看见他像驴一样拉长了脸,喉咙里粗声粗气说着种种要求,不满足就像疯子一样大喊大叫,一点寓教于乐的智慧都没有。

不知道外面的无良媒体收了多少钱才把他这个劣迹斑斑的父亲包装成了一个聪明睿智、待人温和、深谋远虑、爱妻爱子的优秀企业家兼男性标杆。

小时候纪舒每次被骂得嘟起嘴时,母亲都会蹲下来,细声软语地跟他说:“你父亲只是压力太大了,他是一个很好的人,他很喜欢你的。你这么优秀,他一定也为你骄傲。等你长大就好了!”

小小的纪舒抬头:“妈妈你说爸爸喜欢我,这件事有什么佐证吗?”

舒晴雅轻轻笑了,摸了摸他的头,温温柔柔地说:“爸爸姓纪,妈妈姓舒,我们相爱才有了你,所以你叫纪舒,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幼时的他别扭地把脸别到另一边去,一副不相信的模样,心里却默不作声地认可了这个说法,如今看来,真是荒谬,这样错漏百出的话,他竟然也会相信,母亲骗了她自己的同时,还顺带把他一起骗了,直到最后,两人才发现这个所谓父亲的真面目。

他不是一个轻信的人,可只要是母亲的话,他总愿意相信,所以被骗了一次又一次。

纪舒想到过去,心里一片冰凉。

自母亲跳楼之后,他再没对纪云天有任何的期望,现今事实尽如他所料,他甚至不知该哭该笑。

母亲去世后,没了她的劝阻,纪云天对他的教育更加变本加厉。

纪云天担心他变得软弱,暴力切断了和他有任何情感联系的活物,拔走他养的花,掐死他养的鸟。

他对纪舒的功课也有着报复性的严苛。曾经小孩如果不达到他的期望,不过是被训斥几句,自那以后,则是会被禁止进入家门。

在无数个不眠的夜晚,尚年幼的纪舒坐在大门外的台阶上,出神地看着星空,侥幸地想也许母亲也正在看着自己,就不再感觉那么孤单。他也不爱流泪,担心母亲看到了这样的自己,又会变得更伤心。丈夫已经让她失望了,作为她儿子,她绝不会再让她难过。

渐渐的,纪舒养成了少睡的习惯。

纪云天对他的要求异常严格,可他总是会勉力去完成,不是因为恐惧被驱逐,更不是因为想让纪云天满意,只是他渴望变强大,渴望有足够的力量挣脱束缚。

他利用纪云天提供的各种资源,快速地提高自身的能力和认知,等到他16岁几次小型创业大获成功后,他实现了经济自由,不再依赖纪云天的供给,毅然决然地脱离了他。窗户纸被捅破后,父子间的关系越来越僵。

他不知道该跟这个父亲再说些什么。母亲早早就去世了,父亲也只教过他没有价值的东西就该抛弃。

最后,纪舒只是说:“不管你还想干什么,我劝你不要妄想,我绝对不会再给你机会伤害我爱的人。”

纪云天心中一震,想说点什么,却生平中第一次觉得无力,只能沉默地看着他走出门去。

纪舒走在路上,抬头看白日青天,路上留下的,只有风一般的尘埃,在低吟浅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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