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寒江派?在他们的地盘上,闯一个由他们主导布下的阵法?)这个念头让小淇不寒而栗。(蒙石掌门的话能信几分?颜如玉的担忧不无道理,他的担保有多少效力无法得知?万一……万一最坏的结果——那‘四象问心阵’本身就是个陷阱?万一他们出尔反尔?我们这几个人深入虎穴,岂不是羊入虎口,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想到这小淇的目光扫过众妖。颜如玉眼中的愤怒和恐惧,食铁兽的不安和暴躁,伯奇的忧虑,璇月的无助,夔牛的沉重……每一道目光都像针一样刺在她心上。(它们……它们都是因为我才聚集在桃之旅舍,我要带着他们去冒险吗?我要把整个旅社的未来,押在一个我根本看不透的人、一个敌友难辨的门派身上吗?)
(可是……如果不答应呢?)小淇的目光落在黄金屋身上,那微弱起伏的胸膛仿佛随时会停止。(璇月姐已经尽力了……蚀灵蔓的毒……我们真的解不了。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它……看着它妖元枯竭,灵性泯灭吗?)一想到那个画面,她的心就像被撕裂般疼痛。(我答应过要保护大家的……我怎么能……)
(还有旅社……)她环顾这个她倾注了无数心血的地方。(就算没有今天的周先生,修行界的目光也已经投来了。烈阳宗的敌意,御兽宗的贪婪,天机阁的算计……就像蒙石说的,我们还能安稳多久?这次是侥幸发现了一个周先生,下次呢?下下次呢?永远提心吊胆,东躲西藏?这就是我们想要的未来吗?)
(黄帝秩序……)蒙石提到的古老约定在她脑中回响。(那似乎……是唯一能保护我们的东西?虽然束缚,但也是一种规则。或许……或许真的有这种规矩!那么就可以放心闯阵,不仅仅是救黄金屋,也是我们获得‘合法’身份,真正在阳光下生存的唯一机会?可是真的会有这种规矩吗?)
两种选择,两条道路,(去或不去)都充满了未知的危险和难以承受的代价。拒绝,可能意味着失去黄金屋,并在未来某个时刻迎来更残酷的清算。接受,则是一场豪赌,赌注是所有人和旅社的未来。
冷汗浸湿了小淇的后背,手指冰凉。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和压力。没有一个选择是容易的,没有一个决定是安全的。
(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小淇的内心在疯狂地呐喊,挣扎。
就在这时,小淇看到了颜如玉通红的眼眶中那深切的、几乎绝望的哀求,看到了璇月紧紧握着黄金屋爪子的、微微颤抖的手,看到了众妖虽然恐惧却依旧将最后希望寄托在她身上的眼神。
(我是桃之旅舍的老板……)这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她的脑海。(从接下账簿的那一刻起,我就肩负起了这一切。保护他们,带领他们,是我不可推卸的责任。无论前路多么艰难,多么危险,我都必须做出选择,都必须走下去。)
(逃避和犹豫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恐惧只会让敌人更强大。或许……或许唯一的生路,就是直面挑战?或许信任蒙石这一次,赌一把寒江派的中立和那古老的‘秩序’,是我们目前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
(为了黄金屋……为了大家……为了旅社能有一个真正安稳的未来……)
小淇缓缓闭上眼睛,将所有的恐惧、犹豫、怀疑都深深地压入心底最深处。再次睁开眼时,那双眸子里的迷茫和挣扎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清明和决绝。那是一种背负着巨大压力和责任,却依然选择前行的勇气。
小淇的目光扫过众妖,最后定格在蒙石脸上,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在寂静的房间里清晰地回荡:“我明白了。”小淇深吸一口气:“这道‘帖子’,我们桃之旅社……接了!”
小淇这句话如同在死寂的潭水中投入一块巨石,瞬间打破了抢救室内令人窒息的沉默。话音落下,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随即,各种复杂的情绪如同潮水般涌了上来。
颜如玉猛地抬起头,碧蓝的眼中先是闪过一丝难以置信,随即被一种混合着担忧、恐惧、以及一丝绝境中看到微光的激动所取代。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看着小淇那双清明而决绝的眼睛,最终只是重重地抿紧了嘴唇,一切感谢都在这沉默的举动中渲染开来。
食铁兽停止了烦躁的踱步,铜铃大的眼睛瞪着小淇,喉咙里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低吼,既有对冒险的不安,也有被小淇勇气感染的震动。他粗壮的手臂肌肉贲张,最终化作一声沉闷的叹息,拳头狠狠砸了一下自己的大腿:“那就大干一场吧!啊哈哈哈~”
伯奇苍白的脸上神色变幻,最终化为一种学者般的凝重。他看向小淇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敬佩和决意。夔牛依旧沉稳如山,但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却清晰地映出了对小淇决断的认可,他微微颔首,仿佛在说:“既已决定,吾当同行。”
璇月紧紧握着黄金屋爪子的手微微颤抖着,她看着小淇,眼中充满了担忧,但更多的是一种无条件的支持。她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我将第一支持小淇。
就在众妖情绪纷杂,尚未完全从震惊和抉择的冲击中回过神来时,璇月松开了黄金屋的爪子,站起身。她清冷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位同伴,声音虽然带着疲惫,却异常清晰和坚定:“诸位!”
璇月的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既然小淇已经做出了决定,为了黄金屋,也为了我们所有人的未来!”璇月的声音逐渐提高,带着一种鼓舞人心的力量:“哪怕前方是龙潭虎穴,是未知的考验,但我希望大家记住,我们不是孤军奋战!”
璇月指向昏迷的黄金屋:“为了它能醒来,再叫我们一声哥哥姐姐!”
璇月指向旅社的四周:“为了这个我们亲手选择、赖以生存的家!”
“现在,不是犹豫和恐惧的时候!”璇月的声音斩钉截铁:“我们需要的是团结!是信任!是把我们每一个人的力量,都凝聚在一起,陪着小淇,去闯过这一关!”
璇月伸出自己的手,掌心向上:“我相信小淇,也相信在座的每一位!无论前去闯阵的是谁,留在旅社的是谁,我们的心都在一起!旅社,就是我们最坚实的后盾!”
璇月的话语,如同点燃了引线,瞬间将众妖心中残存的犹豫和恐惧燃烧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同仇敌忾、破釜沉舟的悲壮与团结!
“没错!”颜如玉立刻响应,他猛地站直身体,尽管眼中还带着血丝,声音却异常坚定:“小淇去哪,我去哪!就算刀山火海,我也要闯!”
“俺也一样!”食铁兽低吼道,重重地拍了拍胸膛:“旅社是俺的家,有了它我才可以不用流浪,谁想拆了它,俺就跟谁拼命!”
伯奇点了点头,沉声道:“义不容辞。”
夔牛再次颔首,无声地表达着支持。
就连平日里沉默寡言的池逸虞,也握紧了拳头,大声地说:“我们共同齐心协力,旅社一定会好好的!”
一股前所未有的凝聚力,在小小的抢救室内升腾、凝聚。之前的恐慌和分歧,在这一刻被共同的命运和决心所取代。
蒙石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光芒。他并未打扰这悲壮而团结的氛围,直到众人的情绪稍稍平复,才缓缓开口,声音平和:“既然诸位已下定决心,甚好。闯阵非同小可,需做万全准备。我给诸位一晚的时间准备,明日清晨,我们再启程前往寒江派。”
看着旅舍员工和小淇默默应下,蒙石说完便退出了临时抢救室。
一晚的时间!众人心中一紧,但也明白这是必要的。
“现在,”小淇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荡,目光变得锐利而务实:“我们需要确定,明天谁跟我一起去寒江派。”
这话让现场再次安静下来。闯阵名额有限(三至五人),且风险极大,人选至关重要。
“首先,我占据一个名额。”小淇首先肯定地说道,语气不容置疑:“我是旅舍老板,自当要带头,同时也是对方点名要求必须参加的,虽然不知是何意,可现在我一点也不怕。只要大家愿意相信我,我一定会遵守我的诺言!”小淇的话无人有异议,大家不约而同握拳提气。
“之后的人选嘛,先不急,其实有一件事我一直都想问一下”小淇的眉头微微蹙起,又看向众妖,语气中带着一丝深深的疑虑和不确定:“蒙石先生刚才提到的‘黄帝秩序’……那套古老的约定,真的可靠吗?它真的能约束住像烈阳宗、御兽宗那样的门派吗?我们深入寒江派,万一他们……不守规矩怎么办?”
这个问题,问出了所有妖怪心中最深层的恐惧。那套听起来美好的古老秩序,在绝对的力量和利益面前,真的有效吗?
今日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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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8章 无畏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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