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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三代

张耀扬还没从震惊的情绪中缓冲成功。

他瞪着眼睛,嘴半张,脖子前伸,艰难地接受着这个事实。

这些天他见过“那么多人”,昨天把他叫到办公室的那个人,昨天晚上在天上飞的那个人,今天早上抄他作业的那个人,以及C班的课代表,居然都是面前这个岳辉。

张耀扬暗自下定决心,觉得自己有必要去找医生治疗一下自己的脸盲症。

不然他总有种诡异的感觉:晚上一掀开被子,发现床上躺了一堆岳辉。

......

岳辉看着一脸呆滞的张耀扬,半握着拳,掩唇轻笑了一下。

“你找我什么事儿啊?”岳辉问。

“啊?哦......”张耀扬甩了甩头,说:“你这儿是不是有英语竞赛的报名表来着?给我一张呗。”

“报名表?”岳辉回忆了一下:“我那儿好像还有几张,你要一张?”

“对,”张耀扬说着,往前探了半步,贴在岳辉的耳旁低声说了一句:“一分钟之后,你们班门口接头,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一瞬间,岳辉感觉有电流穿过耳朵,穿过背脊,把半个身子都打麻了。他后退了半步,缩了缩脖子,在肩膀上蹭了蹭。

岳辉以前从来没听见过像张耀扬这么低沉的嗓音。

张耀扬本来就个子高,骨架大,声音自然低沉一些。

青春期变声的时候,张耀扬还不老实,学着抽烟喝酒,把嗓子折腾坏了。

所以不光低沉,还有点沙哑。

但在岳辉听来,这不叫沙哑,叫有磁性。

好像一个历尽沧桑的大叔,留着胡子,坐在篝火旁,娓娓道来他这一生各种传奇的故事。

这种声音和他听过的任何人的声音都有点不一样。

最重要的是和自己的父亲不一样。

岳辉的父亲岳非,虽然有将近一米九的大个头,浑身都是练出来的腱子肉,但却很违和地长了一个小细嗓。

每次岳非批评岳辉的时候,都会情绪激动地把音调拔得更高,不仅让岳辉觉得,自己又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原因被批评了而委屈。

更觉得刺耳。

刺耳到反胃。

刺耳到浑身都会害怕地微微颤抖。

但张耀扬就不一样。

张耀扬的声音就和父亲的小细嗓完全相反,让岳辉感到很温暖,而且有种莫名其妙的踏实。

虽然同样会让浑身微微颤抖......

一分钟后,C班门口。

岳辉拿着报名表走出来,递给倚在墙边的张耀扬:“给。”

张耀扬接过那张轻飘飘的纸,像是完成了一项重大交易,表情严肃地点点头,然后真的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二十元纸币,塞到岳辉手里。

岳辉看着手里的钱,愣住了,抬头投去一个困惑的眼神:

“???”

“说好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啊,”张耀扬一脸理所当然,目光在岳辉头顶和自己下巴之间扫了个来回,语气带着点欠揍的调侃:“看你矮的,拿去买点牛奶喝吧,说不定还能再窜一窜。”

“我哪里矮了?”岳辉下意识反驳,微微挺直了背脊:“我一米八呢!”

“是吗?”张耀扬挑眉,往前迈了一步,两人瞬间近在咫尺。

岳辉只觉得一片阴影当头罩下,需要微微仰头才能对上张耀扬带着戏谑笑意的眼睛。张耀扬一米八七的身高优势在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实实在在地压了他半个头,刚才那点不服气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身高差碾碎了。

“……好吧,”岳辉抿了抿嘴,把那张二十块钱攥紧,小声嘟囔:“我去买点牛奶喝。”

张耀扬满意地看着他吃瘪的样子,伸手,非常自然地撸了撸岳辉额前微分碎盖的短发,手感有点软:“乖。”

摸完头,张耀扬猛地抽回了手,在衣服下摆上擦了擦,然后对上了岳辉难以名状的,仿佛在说:“你摸狗呢?”的眼神,尴尬地低下了头。

“不好意思......”张耀扬一边读报名表一边说。

“没事......”岳辉整理了一下头发,然后试探着问道:

“诶?你不是普通班的吗,普通班也可以参加竞赛的吗?”

张耀扬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解释道:“啊......苏老师跟我说,竞赛的报名费都是学校掏,反正又不花钱,不去白不去,就当是去玩了呗。”

“是吗......”岳辉服了:“你真有个性,放假出去竞赛玩。”

“还行吧,”张耀扬浏览完了报名表,卷了起来:“谢谢哈,走了。”

张耀扬抬手,又想摸摸岳辉的头,在还有五厘米的距离顿住了。

虽然张耀扬经常毫无目的地做一些蠢事。

但他目前暂时没有摸刚认识的同学的头两次的打算。

于是手微微下移,在岳辉脑门正中心“咚”地弹了一下。

“啊......”岳辉揉了揉额头,之间张耀扬撒丫子就跑了。他盯着张耀扬张皇失措的背影,内心没什么感受,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有什么样的感受。

只觉得这人怎么老莫名其妙的......

回到九班,赵泰安看到张耀扬一脸失神地盯着桌面发呆,想知道他在发什么疯,于是胳膊肘怼了怼张耀扬:

“你又咋的了,英语竞赛要检查性取向,你参加不了?”

张耀扬木然地转头看向赵泰安,然后忽然抱起脑袋往桌子上一趴,长叹一声说到:

“啊——二十块钱,我给了他二十块钱,有时候我都不知道自己一天天的在想什么,我那个大脑它好像离家出走了似的。二十块钱啊......我得在食堂吃一个星期才能省回来吧......”

“你给他钱干啥啊,竞赛不是免费的吗?”赵泰安有点懵。

“因为我答应他了,”张耀扬说:“我答应他,他给我报名表,我给他钱。”

“问题的关键就在于,”张耀扬点了点桌面:“这事儿完全是我自己提出来的,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冒出来这么一句......”

赵泰安:“。。。”

“不过这至少能说明,”张耀扬光速整理好了自己的心情,坐直了身子:“我是一个说到做到的,正直的人。”

“好,正直的人,”赵泰安说:“那你今天晚上还有钱吃饭吗?”

“没、有、了。”张耀扬骄傲地摇了摇头。

赵泰安:“。。。。。。”

午间的放学铃像是解开了某种束缚,学生们鱼贯而出,喧嚣瞬间填满了走廊。岳辉随着人流往外走,初秋正午的阳光还有些烈,照在背上暖融融的,但他却莫名觉得后颈窝有点发凉,像是有道无形的视线黏在上面。

他迟疑着回头,目光穿过攒动的人头,果然在几步开外对上了一双眼睛。

张耀扬正推着他那辆除了铃不响哪儿都响的破自行车,慢吞吞地跟在后面。他没像平时那样咋咋呼呼,而是微微蹙着眉,嘴唇抿成一条线,眼神里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幽怨?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岳辉。

岳辉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停下脚步,等张耀扬磨蹭到跟前,才试探着开口:“你找我又有事儿?”

“我没事儿啊,”张耀扬眨眨眼,表情无辜,可那眼神里的哀怨劲儿半点没散,“我反而是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事儿。”

“我?”岳辉更不解了:“我能有什么事儿啊?”

“就比如说啊,”张耀扬往前凑了凑,声音压低:“我能不能帮你做一些事情,这个事情怎么说呢,”他伸出两根手指比划了一下,语气郑重,“刚好能值差不多......二十块钱就行。”

岳辉愣了两秒,随即反应过来,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阳光下,他笑起来时桃花眼微微弯起。他没想到张耀扬还在纠结那二十块钱的事儿,而且纠结得如此......光明正大。

他一边笑一边伸手去掏校服口袋,摸出那张纸币,递到张耀扬面前:“虽然我还是不知道你当时给我钱干嘛,但如果你现在想要的话,那我就还给你呗。”

“嘶......”张耀扬看着那张纸币,喉结滚动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挣扎,像是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思想斗争。

最终,他别开脸,强忍着不去看那诱人的二十块,语气带着点悲壮:“给都给你了,我还哪儿有再往回要的道理。”

张耀扬说着,心想:我真是个有原则的人,可把自己骄傲坏了。

岳辉看着他这副明明心疼得要死却还要强撑面子的样子,觉得更有趣了。他收回钱,想了想:“那......要不我请你吃饭吧?”

用这二十块钱请他,总行了吧?

“吃饭?好啊好啊!”张耀扬眼睛一亮。

“那走吧,”岳辉说:“我请你吃拌面?加个鸡腿正好二十。”

“现在啊?”张耀扬表情变得有些为难:“现在不行,我中午没空。”

“那晚上呢?”岳辉从善如流地改口。

“晚上可以啊!”张耀扬这次答应得干脆利落,脸上重新绽开笑容。他兴奋地向前一步,非常自然地抬起右手,握成拳头,递到岳辉面前:“那就这么约好了,一言为定!”

岳辉几不可察地远离了张耀扬半步。抬起手,用自己的拳头,轻轻碰了一下张耀扬的。

拳头相触的瞬间,能清晰地感觉到张耀扬指关节的硬度和皮肤传来的,带了些烫意的温度。

“嗯,一言为定。”岳辉收回手,轻声应道。

“成!那我先走了!”约定达成,张耀扬心满意足。他利落地跨上自行车,回头朝岳辉“Der~”地弹了下舌头,用力一蹬,自行车发出熟悉的“吱呀”声,载着他汇入了车流。

岳辉站在原地,看着那个蹬车蹬得飞快的身影,抬手摸了摸刚才被碰过的拳头,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点滚烫的触感。他轻轻摇了摇头,唇角却不由自主地勾起一个微小的弧度。

这人......

还真是......莫名其妙得有点可爱。

“我嘞个奶啊!我回来啦!”张耀扬刚一探头进门,就朝屋里喊。

“呀,扬扬回来了啊,”张耀扬的奶奶李桂芬说:“忙慌洗手去,晚儿嘞吃饭了。(河南话,译为:快去洗手,等会儿吃饭了。)”

“好嘞。”张耀扬答应。

从洗手间出来,张耀扬一边甩手,一边跟坐在客厅的张天问打了声招呼:

“爷爷,喝茶呢?”

张天问紧皱着眉头扬了扬下巴,算是回应了。

张耀扬笑了笑,从记事儿起,这老头就一直都是这么不苟言笑、看谁都不顺眼的暴躁模样,仿佛全世界都欠他二斤香油钱。

这么多年了,性子硬是没被岁月磨圆滑半分。

张耀扬习惯性地拉过那个有点晃荡的小板凳,在茶几旁坐下,侧过身,脖子往前探了探,往老头那个积着厚厚茶垢的搪瓷杯里瞟了一眼,没话找话:

“碧螺春?”

老头依然眉头紧锁,眼神却像刀子似的剐了张耀扬一下,幅度极小地点了点头,算是默认。

张耀扬又干笑了一下,往裤腿上擦了擦手,目光不经意间落在面前茶几的菜盘上时,他脸上那点勉强维持的笑意瞬间僵住。

土豆丝炒得金黄,看着爽利。可就在那一堆黄灿灿的丝里,一根与众不同的、带着点浅黄、顶端还冒着些许白色纤维的“细丝”赫然在目。

是姜。

张耀扬心里猛地一沉。他不爱吃姜,尤其是这种切成细丝混在菜里、防不胜防的姜。

这件事,他跟奶奶掰开揉碎、用尽各种方式说了不知道几万遍。请求过,商量过,甚至半开玩笑地抗议过:“奶奶,您要实在想放,切成片行不行?片儿我好歹能挑出来!”

可奶奶呢?一次都没听过。

一股无名火“噌”地就冒了上来,顶得他喉咙发紧。

可是......又能怎么办呢?

奶奶都这么大岁数了,头发全白了,腰也弯了,还在每天雷打不动地给他张罗午饭。他还能拍桌子瞪眼,指责她菜里多了根姜丝吗?

叫花子还能嫌米糙不成?张耀扬心想,带着点赌气的成分。

尽管,他内心深处也并不想天天来麻烦奶奶。

是张清顺,他那爹,用不容置疑的语气给他划下的道儿。

记得当时张清顺和张耀扬说得很明确:

“要么去你奶奶家吃午饭!要么你回来吃我两耳光子!”

选项清晰,路径明确。他没得选。

张耀扬叹了口气,起身走进厨房,拿起铲子,按开电饭煲,想盛一碗饭。

“哎!你撂那儿!撂那儿嘛娃儿!”奶奶的尖叫声划破苍穹,一点都没被油烟机的噪声掩盖,她几乎是扑过来,一把夺过张耀扬手里的饭铲,语气带着不容反驳的急切:“晚儿嘞奶奶给你舀,你忙慌上那头儿坐下去嘛。”

张耀扬又无奈地叹了口气,放下铲子回客厅坐下了。

此时他心里不光是觉得不自在,更是有些......嫉妒?

对,就是嫉妒。

要是换成他那低沉的哈士奇嗓,刚才肯定混在油烟机的噪声里一点都听不见。

奶奶那么大嗓门儿,声音一点都没受影响。

劳动人民真厉害。

看着眼前的这一桌子菜,张耀扬只觉得自己忽然不饿了。

在哪儿吃饭做不了主,吃什么做不了主,甚至就连想盛碗饭自己都说了不算。

张耀扬宁愿自己饿死,死外边儿,从这儿跳下去,也不想吃一点东西。

“吃饭吧扬扬,”奶奶端着刚炒的一盘焖茄子和一碗米饭搁在茶几上:“忙慌尝尝,看今天的菜如不如意了?”

“哦......”张耀扬尝了一筷子茄子,眼神忽然放光,下意识又往嘴里扒拉了两筷子米饭。

李桂芬年轻的时候,在单位食堂掌了一辈子勺,光凭做饭这一手绝活,就把张耀扬的爸爸从考上初中供到了......进厂打工......

据说李桂芬有好几次升上去当领导的机会,她都摆手不要,说她就喜欢干这个,能围着灶台转,她感觉自己身上有劲儿,心里头踏实。

几十年的磨炼学习下来,李桂芬的厨艺是不容置疑的强。那茄子烧得软烂入味,汤汁浓郁。

等张耀扬回过神,愕然发现,自己手里的碗已经空了一半。

真香......

“还行……挺好吃的……”张耀扬说:“不错,至少还能吃。”

张耀扬不是在故意说一些违心的评价,而是因为这些话进了奶奶的耳朵里,就变成了“超级好吃,天下美味,我这一辈子死而无憾了”的效果,所以张耀扬有在刻意收敛一些。

果然,奶奶听完之后,立马露出了灿若娇阳的笑容,心满意足地端起饭碗开始吃饭了。

张耀扬瞟了一眼电视屏幕,然后立马就把头埋到碗里继续干饭了。

中老年沉迷于抗日神剧,张耀扬觉得没什么不好的,但让张耀扬忍受不了的是,爷爷怎么会从早看到晚,就连吃饭的时候都看。

电视里正在播放刑讯逼供的片段,不乏一些血腥的镜头。

他们到底是怎么吃得下饭的?张耀扬心想。

光是听见惨叫的声音,就已经让张耀扬坐立难安了。

偏偏奶奶还特别喜欢重复电视里的内容。

“哦呦~拿个签子往人指甲里攮干嘛呢。”

“诶呦,瞅给人打得呦,一身血道子。”

“哈哈哈哈哈,他说‘无可奉告’。”

“好好吃你的饭!”爷爷坐在一旁凶了一句,说是这么说,可爷爷似乎并没有换台的打算。

张耀扬觉得自己要疯......

连忙把剩下半碗米饭都塞胃里之后,张耀扬“噌”地站起身就往厨房跑。

“莫慌!你搁那儿嘛娃儿!”奶奶的尖叫声又传来:“你莫洗嘛娃儿,搁那儿一会儿奶奶洗!”

张耀扬又折返回客厅,把自己的饭碗放回茶几上,然后三步并作两步窜进了客房,关上门,把门锁反锁了两圈。

整理了一下自己惊魂未定的心情,张耀扬双手合十,向上天许愿:

“愿,自己不会变成电视里那种受害者。”

上天:???

作者开始发力了,尽量不拖更,尽量让编辑大大觉得我是一个reliable的新人作者,然后扶持我,给我流量,替我卖版权,助我走向人生巅峰(美梦中......[捂脸笑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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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三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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