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中时已是夜上三更了,秦瑾颜纠结了好一会儿怎么带白衫这少女回家,最后把白衫少女放在了家门前,又一个人摸到偏院院墙旁,摸黑找了一会儿方找到那用来垫脚的板砖,矮小的身影踩着摇摇欲坠的垫脚石,用尽力气爬上了院墙。
左臂依然疼痛,好生揉了一会儿,秦瑾颜才抓紧跳了下去,这次倒是没有学女子下腰,偷偷摸摸到主院,夜静悄悄的,她打开门,扑面而来的寒风夹着雨珠灌了进来,雨又大了起来,赶忙把昏迷在门外的白衫少女背了回来。
房间黑漆漆的,秦瑾颜把她安置在了自己床上,又赶回去关上家中大门,好在外面雨势坐镇,因院门老旧,推拉起来声音很吵,之前怕惊动爹娘所以才会溜出去时都翻院墙。
一道白色弧形闪电从天空落了下来,大雨磅礴,雷声滚滚,她险些又一次当了落汤鸡,回到了房中,关上房门,站在床前呆呆地望着那昏迷少女,思索着该怎么办。
昏迷中的少女痛苦低吟着,那双秀眉吃痛地皱着,秦瑾颜紧忙从床底拿出那许久没用过的蜡烛,蜡烛只剩小半截,带着星点灰尘,她平常不舍得用,如今为了救命恩人给从角落里扒了出来。
找到了火折子,点燃小截蜡烛,放在了床边,巍巍颤颤地解开少女那身染血的衣裳,左肩上那抹猩红是那么的刺眼,她倒吸一口冷气,又脱去半截里衣,原本白润如玉的香肩已被鲜血染红,一道触目惊心的剑伤映入眼帘。
秦瑾颜连忙从衣裳上撕下一截布,笨手笨脚的试着帮她包扎,缠了一个四不像的绷带,系上结尾,衣布不待片刻便被染红了,好在没有继续流血,看来是止血成功了。
左右看去也无伤药,只好待明日医馆开门再去买伤药了。忽然想起来那蒙面女子最后一句话,已然中了掌心毒。这才又忙碌地查看昏迷少女背后的伤口,可四下看去并无伤口,甚至连掌印都没,秦瑾颜眨了眨眼,突然看见少女背后一道黑线隐隐约约的浮现。
秦瑾颜有些惊疑,不晓得她这是什么毒,竟隐于肌肤之下,也不知会有什么作用。
帮昏迷少女重新穿好里衣,把那件染血的外衣放在了一旁,秦瑾颜无处可躺,便靠坐在床边,双手抱膝,听着屋外雨声喧嚣,不知这少女何时会醒,也不知接下来怎么办;脑海中又浮现出那柄冰冷的利刃,就在脖颈处,差之分毫,就可要了性命,当时只觉恐惧感是那么寒冷,直至心底。
此刻回想起今晚之行,本是一趟经常的晚风之行,没想到竟然看到了如此场景,细细想去,整个事件都是围绕着那块名为“衍”的奇形玉,最出乎意料的是那私塾里的温先生,现在应该称呼为温楼主,因为白衫少女和蒙面女子都称他为温四楼主。
魔教么,是话本中的那种无恶不作的魔教吗?那么被温先生称为云清弟子的少女呢,岭川,听阿莞说过,在最北方极寒之地,乃是千里冰封之地,常年大雪漫山,冰川雪景,甚是傲人。
思至此处,侧首看向昏迷的白衫少女,秦瑾颜微微眨眼,眼前所见,如新月如淡雪,一张脸秀丽绝俗,双眉如柳叶弯弯,只十七八岁的年纪,却是秀色照人,恰似明月,但见她脸色苍白,没有半点血色,双唇也是血色极淡,少了三分清冷,多了四分可人。
秦瑾颜一时看痴了神,直至微弱的火光被寒风吹动,扰乱了那个映照在墙上的身影。
她收敛心神,连忙吹灭了蜡烛,许是以后还要用,处理完伤口便无甚用处了,还有被爹娘半夜起床看见的风险,可万万不能被爹娘发现了她的救命恩人,爹还好说,娘定不会多花钱治她的。
起身去换了新的衣裳,只好把旧衣裳垫坐在下面,不然地上甚是冰凉,何况衣裳已被自己撕出了一个缺口。
秦瑾颜坐在床前,心里念着明早定要早些起来,不然开门之时刚好遇见爹娘就不好了,每日晨间爹娘总会叫上自己一块去庄稼地里,不过夜间骤雨不绝,明应是不用去了,但也要防着出门撞见他们。
抱紧膝盖,把头埋了进去,心底久久不能平静,直至夜半困意袭上心头方才睡下。
......
翌日卯时,东方欲晓,披头散发的女孩鬼鬼祟祟从房间伸出脑袋四处张望,好似确认了才轻手轻脚走了出来,关好房门,又爬上树干,踩上院墙,一跃便跳了出去。
院墙外是被雨浸湿的土地,秦瑾颜一个没留神直接摔了个仰面朝天,“嘶!”她捂着腰爬了起来,生气地怒骂着,“这该死的雨气,就算停了也要阴我一道!”
秦瑾颜揉着自己那“杨柳细腰”边打着哈欠边赶向医馆,因为昨夜着实没怎么睡好,不知何时睡着的,完全没个记忆,清晨又因心事重重醒的特别早,赶忙趁着日上三竿之前去买药。
走了好一会儿,便走到那熟悉的街道,正是昨天白日里第一次遇见白衫少女的街道,她此行正是要去徐家医馆,因为整个镇里也只有她家是卯时开门的,但也是最早关门的,每每午时便关门停业,直到接近傍晚才来。
一想到徐宝妆秦瑾颜就牙痒痒,这可恶的丫头最喜欢打趣自己,同时诊金又黑心的很,已经能在心里想到她那东问西问又多收费的奸笑了。
“哟,秦瑾颜,你这是昨个在家里练下腰了?”
听到这声讥讽,秦瑾颜看去,一个与自己差不多年纪的羊角辫女孩双手拢袖站在那里笑着,只听她接着说,“秦瑾颜,你娘这是准备把你卖青楼了?你这‘杨柳枝般’的身材恐怕是没人老爷看得上你啊。”
徐宝妆啧啧道,说着还有模有样的打量了下秦瑾颜。
“别在这说风凉话,快让我进去,有些病需要你看看。”秦瑾颜甩了甩手,催促着。
徐宝妆一听她要来问诊,立马变脸,连忙请道:“好勒好勒,敢情您这是来我这看病来了,上次来是什么时候了,都不记得了,不过不重要,‘秦小姐’只要银钱包够,药到病除!”
进了医馆,油灯点上,徐宝妆坐在那里,疑惑说:“秦小姐,你不伸出手我怎么帮你号脉啊?”
“不是我得病了,是我朋友,而且是......”秦瑾颜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描述。
“这样啊,”徐宝妆挥了挥手,接着说,“没事儿,你告诉我什么症状,着凉么?昨个大雨,确实容易着凉。”
“不是,是......”想了想,秦瑾颜干脆甩开了直说,“我来是问你如果左肩受到了剑伤该用什么药,我要买些。”
徐宝妆听闻瞪大眼睛,吃惊地问:“秦瑾颜,你和镇外哪个武林高人好上了?”
秦瑾颜听不下去她的胡言乱语,从怀中丢银钱去桌上,说:“赶紧的,我还赶时间呢!”
“哎哟,秦小姐出手阔绰,小的这就给你去抓药。”徐宝妆拿起银钱用牙咬了咬,试了下真假,“这剑伤啊,你还真问对人了,小的别的不说,没来桑榆镇前呢,在家中医馆经常给人治疗外伤,多数都是剑伤刀伤之类的。”
秦瑾颜好奇,是什么地方能天天来这种人,便问:“你是哪里人?”
徐宝妆并未回答,她从柜中翻出了两个金瓶子,然后转身递给秦瑾颜,“喏,这是金疮药,这可是在这小地方可见不到的好东西。”
“这个该怎么用?”秦瑾颜打开瓶子,里面都是粉末。
“你把药粉敷在病人肩上,方可止血化瘀。”徐宝妆懒散地躺在她的太师椅上,摇摇晃晃的,手中玩着方才收获的银钱。
“好。”秦瑾颜转身就要走,方想走出,又回头问了一句,“你知道背后有一条黑线的毒是什么毒吗?”
“秦小姐,你这描述也太短了,纵使我是神医,也辫不出来啊。”徐宝妆已然合眼,不耐烦地一挥手,“好了好了,没事儿就快回去救治吧,我要睡觉了。”
“多谢了,徐宝妆。”秦瑾颜说完便紧忙赶回家。
待一路小跑赶至家前,天边已是泛起鱼肚白,也不多想,直接走了正门,刚关好门走两步,就被刚起床的娘看到大训斥了一顿,大抵就是一些你想干什么去,不好好待在家又想跑出门给我惹事之类的。
秦瑾颜连忙跑回偏院,边跑边说:“我知道了娘,我不出门了,娘你好好睡吧。”
“真是的,这野丫头!”
娘的声音已经消失在耳旁了,秦瑾颜站在门前弯着腰大喘气,一通跑可没给她累个半死。
阳光照进了偏院,映在了气喘吁吁的女孩身上,她直起身,左右看了看,确认娘没追来训斥自己,便回了房,刚关上房门想转身,一道刺眼的寒光闪烁,再看去已是一柄剑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秦瑾颜吓得立马举起双手,一动不敢动,她颤声说:“哪位大侠在此?不知能不能高抬贵手,我一没钱二没色,能不能行行好饶我一命。”
身后半响无言,秦瑾颜小心翼翼地转过头去,却看原是那白衫少女已然醒来,只见她只着一身里衣,额前青丝凌乱,面色苍白,眼光却犹似一泓清水,明净透亮,她持剑伫立,宛若冰雕美人。
秦瑾颜眨眨眼,试探性地问:“这位姐姐,我是你昨晚救下的那个女孩啊,你不认得我了吗?”
白衫少女静默了一会儿,放下剑,低声问:“这是哪里?”
她的声音如自己气质那般清冷,像是雪落在湖间,波澜不惊。
“这是我家,这是我的房间。”秦瑾颜看她放下剑才放下心来,她走向一旁,翻出了那件染血的的外衣,解释说,“你的衣裳脏了,我这里没有合适你的衣裳,就只好等天晴了再帮你洗洗。”
白衫少女看着这个说话虽镇定自若,却浑身有些发颤的女孩,她眼帘低垂,把剑收起,突然身子一软,捂着左肩皱眉。
秦瑾颜把衣裳放到一旁,望见白衫少女痛苦的样子才想起来自己大清早就是为了买药回来帮她,也不顾心中后怕,赶忙上前拉着白衫少女坐到床上,从怀中拿那两瓶金疮药放在了她的手中。
“这是金疮药,我赶早给你买的。”秦瑾颜解释说。
“多谢。”白衫少女玉唇微启,低声道谢。
秦瑾颜心中感叹,这就是江湖大侠吗,真是惜字如金,倒是和她清冷的样子绝配。
白衫少女稍褪下里衣,露出那白润如玉的香肩,肤白胜雪,似画中美人,却有一抹猩红把这绝美的画污染了。她拆开那笨拙的绷带,里面是可见骨髓的伤痕,把药末倒在手心,敷了上去。
秦瑾颜在一旁看着,忽然脸色微红,撇过头去,这才意识到自己在看不该看的场景,虽都是女子,可她还未见过成年女子的身体,尽管昨晚看过了,但那时是她昏迷着......
少顷,怀中多了一物,低头看去,是金疮药,原来白衫少女已敷好药了。
“可以问一下你的姓名吗?”秦瑾颜低头看着药瓶,遮掩神色。
“纪明月。”白衫少女答。
“昨晚的事......”秦瑾颜刚想问昨夜她与另外两人之事,却听白衫少女先开口说,“我要走了,还有要事在身,不便多留,多谢你的药。”
秦瑾颜一怔,这就要走了吗?
白衫少女方起身,下一刻嘴角溢出血迹,低哼一声,竟是痛苦地倒了过去,秦瑾颜呆住,连忙扶着白衫少女,只见她大口咳血,眉头紧皱。
秦瑾颜轻声问:“怎么了?”她急忙拿出帕子帮白衫少女止血,随即带着迟疑自语,“难不成徐宝妆卖给我的金疮药是假的?”
“应该是那一掌的内伤发作了。”白衫少女接过帕子擦去嘴角血迹,声音微弱。
定晴看去,见她额头冒出细汗,整个人脸色更是苍白,刚想起身,却是使不出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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