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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心防

路寻樱听了唐锦书的解释,心中的疑惑稍稍减轻了一些。但她还是抱臂而立,追问道:“师兄!那这回,又是谁给你的任务呢?”

路寻心的目光缓缓地扫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仿佛在审视着这个地方的每一处细节。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任务已经完成了。我听唐小姐说,你们俩被困在这里。所以今天我特意过来看看,找个合适的地方挖个地道,好把你们安全地接出去。时间还来得及,还有四天呢!”

殷宛树看着路寻心,眼中闪过一丝疑虑,问道:“地道?师兄,就你一个人吗?”

唐锦书连忙解释道:“楚老板前些日子来天津唱堂会,现在还在这边呢。越先生和她都会帮忙的。而且,沈炎也带了人从上海回来了。”

殷宛树点了点头,稍微放心了一些。这时,一旁的路寻樱突然喊道:“唐小姐,我的头发长长啦,不好打理呢!本来前几天就要去理发店的,结果不小心耽误了。正好今天遇到你这个手艺这么好的理发师,快帮我理个发吧!”

唐锦书笑着答应了,然后让路寻樱坐在椅子上,准备给她理发。趁着路寻樱不注意,殷宛树迅速地向路寻心使了个眼色,然后二人去了茶水间,她轻声说道:“师兄,要不这样吧,你先把寻樱带出去。这样的话,就少一个人处于危险之中了。”

路寻心心中暗想:“可别这样啊!路师妹历经千辛万苦才好不容易找回你,她又怎么会轻易地丢下你不管呢!想当年,她误以为你已经离世,那可是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惜啊,甚至不惜违背门派的规定,也要执意去为你报仇雪恨呢!”

殷宛树听闻此言,犹如遭受晴天霹雳一般,惊愕得不知所措,结结巴巴地问道:“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路寻心满脸讶异,似乎对殷宛树的不知情感到十分诧异,“她竟然没有告诉你!罢了罢了,既然她不想说,那恐怕你这一辈子都无从知晓了。不过,师兄我还是告诉你吧……”

待殷宛树听完路寻心的讲述后,他的内心犹如被掀起了惊涛骇浪一般,久久难以平静,喃喃自语道:“寻樱她,怎么会如此之傻啊……”

路寻心叹息一声,接着说道:“其实小六已经算是很克制自己了,她的性子我再了解不过。你这一去不回,对她来说无异于抽走了她半条命啊!在她养伤的那段日子里,我和她的师兄、师姐们都不敢有丝毫懈怠,日夜轮流守护着她,生怕她一时想不开,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来。好不容易等到她的伤势痊愈,她便毫不犹豫地一同参与了毁灭鸦片的计划。可谁能料到,就在我们一个没留神的瞬间,她竟然还是不顾一切地孤身一人去为你报仇了。后来,她毅然决然地离开了师门,想来,她对我们应该是有些失望的吧。毕竟,我们并未将为你报仇一事列入计划之中。”

殷宛树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浅笑,轻声说道:“师兄,师门的规矩,我自然是清楚的。弟子若在执行任务时不幸牺牲,是绝对不允许他人私自报仇的。当时的情况,清理河北的鸦片库存显然更为紧迫和重要。不过,寻樱这丫头倒是长进了不少,懂得直接铲除核心人物,从而使得河北的鸦片生意一度中断。”

路寻心暗自叹息一声,道:“你呀,就这么纵容她吧!”然而,他嘴上还是说道:“话虽如此,但你自己一定要多加保重啊!就当是为了寻樱,也不能让自己有任何闪失。”

殷宛树微微颔首,表示明白师兄的关心,然后应道:“嗯,我会的。”

殷宛树和路寻心回到房间后,还没来得及喘口气,路寻樱就像一阵风一样冲了过来。她兴奋地展示着自己的新发型,满脸笑容地说:“看,我的头发剪短啦!唐小姐给我编了个现在最流行的辫子,你们觉得怎么样?”

殷宛树看着路寻樱那一头清爽的短发和精致的辫子,不禁赞叹道:“哇,真的好漂亮啊!寻樱,你这个新发型简直太适合你了,显得你更加俏皮可爱了呢!——寻樱,要不,你先和师兄离开?”

然而,路寻樱哼了一声,扭头就走,连看都没看殷宛树一眼。

第四天,雅惠前来拜访。殷宛树并没有让她上楼,而是在一楼的客厅里接见了她。客厅里,一张长沙发摆在中央,殷宛树端端正正地坐在上面,路寻樱则坐在她身旁,手上拿着一把水果刀,正专心地削着苹果。

雅惠走进客厅,在西首的单人沙发上坐下。她低头喝茶的时候,总觉得有一道火辣辣的目光在盯着自己,仿佛要把她刺穿一般。她心里有些发毛,忍不住抬头看去,却发现殷宛树神色自若,完全没有异样,而路寻樱则只顾着手上的活儿,连一丝眼神都没有分给她。

不用再猜了,雅惠心里很清楚,那种让人浑身不自在的感觉,肯定就是来自路寻樱。

雅惠清清喉咙,“殷小姐,过了三日,我就要叫您嫂子了。二哥和我说了,我们一起去一趟东北,然后让你和我一起回日本。”

殷宛树对她的举动视若无睹,仿佛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

路寻樱手中的苹果皮被迅速削去,她的动作一气呵成,毫不拖泥带水。转眼间,一个苹果被切成了两半,她手中的刀也顺势重重地插进了果盘里的另一个苹果中。那三寸长的刀刃如同闪电一般,瞬间没入果肉之中,发出了令人心悸的“噗嗤”声。

这突如其来的声响,让雅惠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了儿时的一段记忆。那是大伯战败的日子,大伯为了维护家族的尊严,选择了切腹谢罪。那天,全家族的人都被要求去观看这一幕,母亲虽然用手捂住了她的眼睛,但那匕首入腹的声音却依然清晰地传入了她的耳中……

雅惠的胃里突然一阵翻涌,仿佛有一股强烈的恶心感在不断冲击着她的喉咙。她努力克制着自己的不适,不想在他人面前失态。

而路寻樱似乎对这一切毫不在意,她将其中一半的苹果递给了殷宛树,然后自己开始津津有味地吃起了另外一半。每一口咀嚼都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在这寂静的氛围中显得格外刺耳。

雅惠的身体不禁颤抖起来,鸡皮疙瘩再次爬上了她的皮肤。回想起前几日在司令部刑场的那一幕,她的胃里就一阵翻江倒海。那几只凶猛的军犬正啃噬着染满鲜血的骨头,那场景让人毛骨悚然。而更令她感到恐惧的是,她听到旁边的士兵说,那些骨头竟然是犯人的腿骨……

雅惠强忍着恶心,尽量不去回想那惨不忍睹的画面。然而,就在这时,她的目光无意间与路寻樱交汇。路寻樱的眼神中似乎透露出一种异样的情绪,让雅惠心生寒意。她突然想起一句诗:“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难道,路寻樱心中就是这样想的吗?

雅惠感到一阵晕眩,她赶紧端起茶杯,大口地灌了一口茶,希望能平复一下自己的情绪。茶水的苦涩在她的口中蔓延开来,却也稍稍缓解了她的恶心感。

过了一会儿,雅惠的心情稍微平静了一些。她深吸一口气,对坐在对面的人说道:“殷小姐,我今天来,是代表我二哥传达几句话。我哥说,他知道殷小姐你是个传奇人物,也是个历经磨难的女子。虽然俗话说,饿死事小,失节事大,但他以自身经历为例,他从小就患有严重的心疾,每多活一天对他来说都是一种恩赐。所以,他希望殷小姐你能暂时忍耐一下。毕竟,这只是一个婚礼仪式而已,他不会故意为难你的。日后,殷小姐将会暂时前往日本,以避开这里的流言蜚语。他会告知母亲,让母亲好好地照顾殷小姐。等到这场风波过去,两人分开之后,殷小姐便可以回到国内,与家人团聚。”

路寻樱听到这里,原本正在咀嚼食物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她不禁开始怀疑,这样的话竟然会从一个日本人的口中说出来?

殷宛树此时也想起了沈炎,但她很快就整理好了自己的思绪,然后对雅惠说道:“雅惠小姐,这……难道不是你随口胡诌的吗?”

雅惠似乎早就料到了殷宛树的反应,她有些悻悻然地说道:“我就知道,你肯定不会相信我的话!”接着,她又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哥哥根本就不听我的劝告,非要我来跟你说这些。说起来,二哥也真是太逞强了,我们家那些身体健康的子弟,多半都去参军了,他居然也非要来投军。以他那副身体状况,要是好好调养着,说不定还能活到五十多岁呢,可他这样一折腾……”说到这里,雅惠的眼睛微微发红,显然是对哥哥的行为感到非常担忧。

路寻樱强忍着内心的同情,选择了沉默。换作是其他人,她或许还会好心地提醒一句:“下次记得把人带来,我可以帮忙把把脉!”然而,当雅惠提到这个人时,路寻樱根本就没有想要去医治的念头。

殷宛树缓缓放下手中那咬了一口的苹果,眼神变得严肃起来。他看着雅惠,沉声道:“雅惠小姐,如果您真的想保住您兄长的性命,那么唯一的方法,就是从根源上解决问题——停止战争!”

雅惠面露难色,犹豫地说道:“可是……这场战争是天皇决定的,无论是我、二哥,还是我的家族,都没有能力去逆转这个局面。”

殷宛树的脸色愈发凝重,他郑重地问道:“那么,对于贵国的百姓来说,他们究竟是希望战争继续扩大,还是希望能够停止战争呢?”

雅惠像一只受惊的小鹿一样,紧紧地抓住了自己裙子上的布料,“我……”

殷宛树嘴角泛起一丝嘲讽的笑容,对雅惠小姐说道:“雅惠小姐啊,你要么就做一个只知道风花雪月、不谙世事的大小姐,对这世间的痛苦一无所知。但如果你想要保持清醒,那你就得有心理准备,因为——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雅惠小姐听完这番话后,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她瞪了殷宛树一眼,然后转身离去。

待雅惠小姐走远后,路寻樱将手中的苹果核扔进垃圾桶,笑着对殷宛树说:“殷宛树,你这张嘴可真是厉害啊,人家小姑娘被你这么一刺激,晚上怕是要失眠咯!”

殷宛树忍俊不禁,回应道:“你这个小朋友,还叫人家小姑娘呢!”

路寻樱双手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说:“且不说年龄,单论阅历,我确实可以在她面前摆摆老资格呢!——不过话说回来,你之前不是都懒得和她废话吗?怎么今天突然这么有耐心了?”

殷宛树嘴角微扬,淡淡地说:“那狼窝里养出来的白兔,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故意装傻?”

路寻樱好奇地追问:“如果她是真傻呢?”

殷宛树轻笑一声,回答道:“那她可就是个不懂得脚下黑暗的人了,还是好好珍惜和她二哥的兄妹情吧!”

路寻樱紧接着追问:“若是装疯卖傻呢?”

殷宛树毫不客气地回答:“聪明人向来都是打开天窗说亮话,以后她最好别再来纠缠我!”

第五日清晨,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房间里,叶晚带着一身清新的气息走进了房间。她手中捧着一件华丽的婚服,婚服上的刺绣和装饰在阳光下闪耀着光芒。

叶晚将婚服轻轻放在桌上,然后走到殷宛树身边,低声说道:“表姐,我带来了一些消息,路寻心他们计划挖地道,但他们可能遇到了一些困难。”

殷宛树的眉头微微皱起,问道:“什么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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