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冰在答应了之后，又补充了一句话：“如果你确实不喜欢项圈的话，今后也可以不戴了。我会锁定一部分精神力在你身上，这样无论你发生什么事，我就可以第一时间知道。”
她说着，取下了他脖颈上的项圈，修长的指节在他的头顶上十分有韵律的动了动。
一团肉眼看不见的精神力包裹在了司南的身上。
宋冰其实是不太愿意这样干的。因为她虽然很喜欢观察人，但实际上却并没有这样强的窥探欲，一天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监视别人，听起来对双方都有点窒息。
司南还没来得及狂喜，就听到后面这句噩耗，表情就僵硬在脸上。
宋冰转身准备进飞船，司南立刻上前再次抓住她。
“等等，锁定精神力在我身上，是你可以远程监视的意思吗？”
宋冰先看了看他第二次抓着自己的手臂，再看向他的脸，心想：今天他好像有些粘人呢。
如果司南知道她在想什么，一定第一时间就想打爆她的狗头。
宋冰：“嗯。”
司南的脸色变得无比难看。
“等等，我反悔了，你还是给我带上项圈吧。把你的精神力，从我身上拿走——你刚才是已经将精神力锁定在我身上了吧。”
普通人，无法看到精神力，也无法感知到精神力，却被精神力掌控着，真是被动啊。
如果被监视着的话，那自己等会儿要做的事情，不就都会被看到吗？到时候，即便是隔着很远，她也可以指使飞船上的人工智能阻止自己。
要是那样的话，他原本的计划就只能被迫调整了。
对于他的反悔，宋冰并没表现出什么不悦。
虽然她看起来像一个极其不近人情的君主，但真正相处的时候，还是能发现她蛮尊重别人的选择。
当然，那个选择要在她允许的范围内。
于是，司南重新带上了限制项圈，并且和宋冰确认已经撤走了他身上的精神力，他才勉强放心下来。
他看着宋冰驾驶飞行器飞向视线中的行星，心中的后怕久久无法平息。
刚才，要不是宋冰自己说出来的话，他之后要做的一切，恐怕都会暴露在她的眼下。
到时候会导致什么样的后果，他预测不到，也不敢想象。
即便是现在，他也有些怀疑，宋冰真的已经把他的精神力撤走了吗。他会不会对自己产生了什么怀疑，进而故意留了一手？
该死，要是自己能拥有一个精神力探测器就好了，飞船上的人工智能就有这样的功能，可是他没有使用的权限。
想起那个即将出生的孩子，他的内心忍不住开始焦灼起来。
根据时间计算，那个婴儿的出生时间，应该就在接下来的一两个小时内了。
自从那天感受到婴儿会听声音和他互动后，他就再也没敢去看过。
他害怕自己会因为和那孩子相处的太多，到时候不忍心动手。
但现在，他要冒着可能会被发现的风险去见那个婴儿吗？
司南最后决定要去。
那个飞行器返航，至少需要半小时的时间，而这半小时，足够他做很多事了。
司南坚定的转身走到飞船控制的最核心区域，找到几个负责维护飞船的机器人，无视人工智能的警告，直接用最快的方法关掉了这几个机器人的电源，彻底断绝了被人工智能阻止计划的可能。
五分钟后，他拿一条柔软的浴巾，用最快的速度到达了培育室，那个孕育着婴儿的机器发出轻微的滴滴警告声。
司南曾经常看到这种场景，所以他知道，这是婴儿即将出生的提示。
他走到那个机器前，静静地注视着培育仓里的小家伙。
她长得很壮实，目测不少于十斤。脸圆嘟嘟，手脚一节一节的时候白白胖胖得像莲藕。无论从什么角度看，她都很可爱。
或许是这里只有她一个孩子的关系，培育仓给于她的营养很充足，才能让她长得那么健康，不像他曾经看到过的很多其他婴儿，大都维持着能够存活下来，但又无法很健康的程度。
培育仓开始动了，机器自动排掉羊水，一双机器手出现，减掉脐带，处理掉胎盘，拍哭婴儿，把她清洗干净，用适宜的温度烘干……
整个流程无比流畅快速且全自动化。
不到五分钟，司南就看到一个哭得震天响的女婴置于面前培育仓里自带的托盘上，旁边还显示了她的出生时间，斤数等基础信息。
司南用一条毛巾小心将哇哇大哭的她包裹着抱起来，轻轻晃动着手臂温柔的哄着。
“小家伙，别哭了，我陪着你呢，有我陪着你，无论接下来，我们会去到什么地方，我都会陪着你。”
通常孩子都比较难哄，司南已经做好了要哄很久的准备，却没想到，他只是这样说了两句话，小家伙就安静了下来，好像在认真听他说话一样。
一时间，司南百感交集。
这么好的孩子，怎么会命不好的是自己的孩子。
他仰头吸了吸鼻子，止住了自己即将溢出的眼泪，这才继续自己要做的事情。
他准准备了一个仪式。
先抱她去奶粉机器前，让她专用的小床上吃了第一次奶。
小家伙吃的很有劲儿，吃东西的时候，眼珠子还滴溜溜的往司南这边看。
宋冰望着她的目光柔和得像变成了水的月光。
“知道吗，小家伙，其实，我是你的爸爸哦。当然，如果用正式的叫法，你应该叫我父亲。”
“还有哦……你的妈妈，也就是母亲，她其实也在这艘飞船上……只是现在出去了……”话说到一半，司南止住了。
说起这个话题，他的脑海里忍不住出现了宋冰不久前离开的背影。
他垂下了视线，许久没有修理的头发已经开始遮住他的眼睛。
很快，他又带上了微笑，转换了话题。
“对了，为了庆祝小家伙你的出生，我将送你一个珍贵的礼物，我送你一个名字——满满。寓意是，爸爸希望你下辈子，能够获得双倍的幸福美满，所以叫满满。”
小家伙吃够了奶，哼哼了两声，看起来有要哭的迹象，司南立刻将他抱到怀里，来回踱步轻轻摇晃着。
“知道为什么送你的礼物会是名字吗，因为爸爸小时候，最大的梦想，就是能够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名字。
“只是后来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得到，所以到最后干脆给自己起了一个名字——司南。我叫司南，你知道司南吗，传说，是上古时候，人们用来指引方向的东西。”
“我希望自己能够成为同伴们的司南，带领他们走向幸福。但失败了……我甚至有时候在想，自己是不是做了一件很错的事情。”
他再次停顿了好一会儿不说话，回过神来，他伸手摸了摸小家伙的脸：“抱歉啊满满，让你听到了那么多不好的东西，我不应该跟你说这些的。”
小家伙明亮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感觉听的很认真，时不时会动动手脚哼哼两声来回应司南。
司南继续：“满满，刚知道你的存在时，我真的很惊讶，没想到在这个世界上，我也会有自己血脉相连的后代。即便我们相遇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但是爸爸要郑重的告诉你，我爱你……很爱很爱你……如果可以的话，我真的，真的很想将你好好抚养长大，然后给你幸福的人生……”
话到后面已经哽咽，一滴眼泪，无声砸在满满脸上。
他赶忙避开，又抬起手用袖子用力擦干眼睛。
满满或许是出于好奇，动了动小手想摸，但最后她也只能挥动一下小手臂。
她清澈的大眼睛，懵懵懂懂注视着司南，甚至还咧嘴笑起来。
这一瞬，司南移开视线不敢和她对视。
他将满满放在地上，爱怜地伸出一节食指递到满满的手心，感受了一会儿被小婴儿紧紧握着的满足感。
又用跪趴的姿势，低头亲了一下满满的额头。抬头注视了一下角落里能显示时间的屏幕，已经过去半小时了，接下来，每时每刻都有被反回航的宋冰发现的危险。
他知道自己必须快点行动了。
“满满，接下来你不要害怕，无论是去什么地方，爸爸都会陪着你。”
他带着小婴儿回到了自己的那一间浴室，走进了浴缸里，打开了放水阀。
随着脚下的水位一点点增高，他的脸上露出决绝的表情，一只手一只手抱着婴儿，另一只手放在了细嫩婴儿的脖颈上。
由于限制项圈只能检测并推测下一步行为，无法探知人的思想。所以他现在的种种举动并没有触发限制项圈的违规惩罚。
正常情况下，带上限制项圈的他当然是不被允许杀死另一个人类的，但是在宋冰离开的那一瞬间，他想到了现在这个破局方法。
接下一来，只要他开始用力尝试杀死婴儿，就会触发限制项圈的惩罚。
到时候他会失去行动力痛不欲生倒地。只要控制好倒地的角度，他的计划也能成功。
只要下定决心……
他的一只手开始缓缓用力，在还没有达到让婴儿窒息的程度，被限制项圈察觉之前，满满或许是感应到了什么，求生欲迸发，直接就开始声嘶力竭地大哭起来。
司南的动作也随之止住了。
他的眼里含着满满的泪水，死死咬着下唇。
那一刻，他从未如此恨过自己。
为什么一生都在失败。
[狗头叼玫瑰]来辣，对了，不知道大家看的时候会不会偶尔看到一两个虫。连载时候抓虫其实也会发红包的啦。欢迎抓虫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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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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