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街热闹散去,萧庭桉将虞卿送回宫中。
站在宫门口,望着她远去的马车,夜风迷了眼,他不知怎么,忽然想起与虞卿相识的那一年。
他满身的狼狈与血迹,四处东躲西藏,疲惫又饥饿,以为自己就要死在那空荡的巷子中,他眼神空洞,也在安然等死,手臂却突然有一道力度想要将他扶起。
他偏眸,愣住。
只见,少女一袭鹅黄色的长裙,珠翠满头,浑身散发着矜贵气质,眉眼漂亮又灵动,唇角的弧度高傲张扬。
挑眉问他:“想活吗?那就跟着本郡主离开。”
若能活,他自然不会选择死。
他当时的没有犹豫,再后来他每一次想起时,都觉得庆幸,那是他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决定了,在那一日,跟着虞卿离开,此后多年,他就一直跟着她,也只跟着她。
……
回府的路上,他一直把玩着手中的小泥人,眼底含着浅浅笑意,心头短暂的忘却一些事,将要踏进府门,他脚步忽而顿住,抬眸看向不远处的一个小巷子里,那一闪而过的人影被他捕捉到,他眯眼笑出声来,丝毫不在意,径直踏进了将军府。
将小泥人放在书桌上,沐浴过后,便上了塌,一夜好眠。
彼时,凤栖宫。
虞卿让人将买来的东西都一一分了,算了算时辰,想着上官揽月还没睡,便带上从宫外买回来的糕点去往未央宫。
“母后睡了吗?”见屋外是周嬷嬷守着,虞卿问。
“娘娘还未睡下。”
得了这句话,虞卿便直接进去了,忽视了周嬷嬷的阻拦,也未多想什么,只是觉得莫名,以往她来,是无人阻她的。
“母后!”虞卿推开门进去,笑意僵了一瞬,又扬起来,“父皇也在?”
虞玄临和上官揽月似是没想到虞卿会在这个时候进来,二人面色皆是一变,虞玄临转而看向上官揽月,只见,上官揽月紧皱的眉眼一松,面容也缓和下来,“这么晚过来找母后,是有何事?”
上官揽月看向虞卿时,眼中都是温柔笑意。
“儿臣今日出宫了。”虞卿道:“儿臣给父皇和母后买了糕点,可好吃了,比御膳房的要好吃百倍呢!”
“百倍?”虞玄临在上官揽月身旁坐下,“是否太过夸张?御膳房的那些糕点可是多少人想吃都吃不到的。”
“父皇若是不信可以尝尝看。”虞卿将糕点打开,递给虞玄临,“反正儿臣觉得比御膳房的还要好吃。”
虞玄临伸手拿了一块递给上官揽月,不禁有些感慨道:“这似乎是荷花酥,年少时你最喜爱的。”
“年少时喜甜的食物。”上官揽月并未接,淡淡道:“如今年岁大了,吃甜的,总觉得腻得慌。”
“在朕心中,阿月与从前无异,仍旧年少,也永远年少,朕待阿月之心也如年少那般的。”
上官揽月面上没什么变化,只瞧着虞卿不解的双眸,道:“每次出宫都带那么多的东西回来,也不觉得累得慌,下次,好好玩就是,母后不需要这些。”
“儿臣不累的。”虞卿摇头道:“母后因着身份不能随意出宫去,那儿臣只好将出宫的所见所闻告诉母后。”
上官揽月愣了一瞬,面上扬起笑来,她骄傲欣喜又欣慰。
“卿卿果然最得你母后宠爱。”虞玄临见状,有些吃味,道:“在你来之前,你母后都不笑呢。”
“母后是不是不开心了?”虞卿忙询问:“还是父皇惹了母后不开心?”
虞玄临无奈颔首,“是父皇惹了你母后不开心,卿卿可愿帮帮父皇?”
“父皇因何惹了母后不开心?”
虞玄临要张口,接受到上官揽月的眼神,立马垂下头去,不敢再说什么。
虞卿见此情此景,觉得好笑,她的父皇可是整个梁国最具威严的人,从不与任何人低头,只有旁人向他跪拜求饶的份,如今这般,若是被人瞧见,怕是会惊掉大牙。
不知二人因何生了气,虞卿猜,当不是什么大事,因为,虞玄临可喜欢上官揽月了,从来不会让她难过与为难的。
“母后别生气了。”虞卿道:“父皇肯定不是故意的,您就原谅他这一次。”
上官揽月眉头轻轻皱起,没有开口,倒不是生气,而是无奈于虞卿,人小鬼大,她就这么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劝说她别生气了。
“……”
“再有下次,你打他!好不好?”
虞玄临瞪大眼。
上官揽月倒是笑了出来,点头道好。
“母后不生气了?”
“不生。”上官揽月道:“天色不早,回宫歇着吧。”
又说了会儿话,虞卿便回了自己的凤栖宫,未央宫内,又只剩下二人。
“阿月。”虞玄临皱了皱眉,“此事是朕不对,你不高兴就骂朕,别不理朕,实在不行,同卿卿说的那般,打朕,朕绝不还手。”
“我可不敢,陛下若是在我这伤了,那我这个皇后肯定被大臣的吐沫星子淹死。”
“谁敢?朕护着你就是。”
“……”
上官揽月的心终是软下:“以后这样的事你要同我商议,卿卿可是……”
“朕知道。”虞玄临朝她坐近,偏头靠在腿上,一字一句道:“卿卿和阿峥是朕与你的孩子,朕会用命护着他二人的。”
“此事,是朕考虑不周,不会再有下次。”
……
翌日,天朗晴空。
萧庭桉下朝后,同虞峥又商议了启程事宜,然后便出了宫。
出宫路上遇见一人坐在轮椅之上,被人推着缓缓而来,他有些讶异,那人也看见了他,眼高于顶,喉间发出一声笑,并不搭理他,似是瞧不上他。
萧庭桉回看他的身影,那是养心殿的方向,云麾将军要求见虞玄临做甚?萧庭桉皱了皱眉,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胸口处,然后快步回了府,直奔书房。
书房内早有人在等着他,也没等他问,忠叔便道:“我作夜仔细想想,还是觉得不妥,是以,我去找了云麾将军。”
闻言,萧庭桉神色冷冽,黑眸处涌动几分薄怒,怪不得云麾将军入宫了。
“你同他说了什么?”
“我透露了些线索给他。”忠叔道:“你放心吧,不会牵连于你,他也不知道我是你府中的人。”
这些年他都在军营里,从未在京中露面,此次出现在这里,见过他的人也就只有虞卿和虞峥,这几日他在避开些,云麾将军自然不会知晓。
“我昨日说过什么?忠叔可是忘了?竟是背着我做这些事,这两年忠叔是越来越不把我放在眼中了。”
“我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我为此等了多年,不想在再错过了。”
“好机会?”萧庭桉气笑了,“他若是顺着线索查,早晚有一天,也会查到你我头上来,到时候,局面混乱,你可想过后果?”
“那又何妨?”忠叔道:“你我这些年所做不都是为了这件事吗?即便拼死一搏又何妨?我不是你,不需要顾虑他人。”
忠叔这话意有所指。
萧庭桉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他不禁嗤笑,心头也下了决定,也没在避讳什么,冷冷道:“有件事,你一直多心了,这些年我所做,可不是为了这件事,我不过是不想背负罪臣之子的骂名罢了,可如今,我也不需证明清白,上京人只知道我是萧庭桉,我也只是萧庭桉,也只想做萧庭桉。”
“即便他是真的被冤也与我无关。”
“他养你成人,你如今竟是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忠叔不可置信,“他可是你生父。”
“他不配。”萧庭桉关上了书房门,眼神染上了几分阴暗。
“再者,养我成人的从来不是他,是虞卿。”
他只忠诚于虞卿。
忠叔怒火冲天,“所以这便是你不往下查的理由?因为事关她外祖?倘若那件事,真是她外祖所做,你也丝毫不介意?”
“不介意,他死了如我意。”萧庭桉嗓音淡淡,取下一旁的剑来,剑光闪过人眼前,忠叔心口一凉,或许察觉到危险,说话都打颤了,劝道:“他到底是你生父,一天是罪臣,你便一天是罪臣之子,你的身份早晚也会被人得知。”
“那我便将知道的人都杀了。”
“你……”忠叔瞪大眼,还想要说些什么,已然来不及,鲜血已经溢出,落了忠叔一身,同样也落了萧庭桉一脸。
萧庭桉盯着倒在血泊里的人,神色冷淡幽暗。
脑海里全是那一年,府中来了大批官兵,扬声道,陛下下旨格杀勿论,一府的鲜血,他听到陆怀民急急忙忙让人将他的儿子送出去,又让人来到柴房,将他交出去,顶替他的小儿子。
那几年,旁人只知道陆怀民有一子,小小年纪,便精通骑射,是难得的天才。
却无人知,他还有一子,从出生开始便被关在拆房,整日不得出。
暴雨倾盆,惨叫连连。
……
萧庭桉闭了闭眼,压下心头的思绪,打了盆水,一点一点洗去手上和面上的血迹。
外头,忽然传来轻轻浅浅的脚步声。
他动作一顿,侧耳聆听,心头松下,动作放快了些。
“庭桉哥哥。”虞卿的声音传来。
萧庭桉扯下一旁面巾,擦了擦面容和双手,赶在虞卿推门进来时,推开门出去。
“卿卿。”
V章晚上更,十点前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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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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