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部的白色铁网如同灰尘般渐渐消散在空中，脚下踩着的水泥地板扭曲变形，形成柔软的波浪此起彼伏，看不出原来的模样，让人无从下脚。
不远处的塑胶跑道拉伸成一条细长而令人眩晕的隧道，隧道里的人身体扭曲歪斜，所有人成了虚无的白色躯体，周围的空气也开始显出环形波纹。
林见素紧紧抓住谢云深扶着自己的手，脑子里传来一阵眩晕、令人作呕的不适。
他能感受到自己脚下踩着的是坚硬地板，但周遭扭曲的一切事物让他控制不住生理上产生了一些恶心感。
谢云深稳稳扶住林见素的肩膀，对方明明是踩空了阶梯失去平衡，但靠着他的身子在微微发抖，脸色难看至极。
“怎么了？是脚崴到了吗？还是身体哪里不舒服？”
网球场比操场内部高出一大截，边上有延伸出一段可以坐着休息的高台。
谢云深想要将林见素扶起过去那边坐下，他好检查对方是否扭伤了脚。
他一只手撑着林见素的肩膀，另一只手牵住对方的手，往一旁走了几步。
但林见素似乎是吓到了，不肯迈出一步，身子、脚歪着靠在谢云深怀里。
林见素看着脚边柔软得仿佛要陷进去的波浪，忍住心中呕吐感。
“等，等下。”
他闭上眼，用脚往前踩了一下，是坚硬的地板。
谢云深不敢乱动，随着林见素往前走几步，才小心地扶着对方到旁边的空位。
那高台有些高，谢云深直接抱住对方往上提了一点，林见素才坐好。
他蹲下握住对方的脚踝，轻轻按了按，“这里疼吗？”
林见素低头闭眼，感受到谢云深手捏着的位置，不疼。
他没有扭到，当时那台阶突然消失，他心里一慌，失去了平衡才踩空。
“不疼，可能是天色有点暗，没看清，踩空了。”
林见素缩回脚，用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抬头睁眼，谢云深的五官俱在。
周围扭曲的建筑道路比刚才好了一些，但相较之前出现的那些坍塌幻觉，今天出现的幻觉更让人觉得身体不适。
谢云深见他脚踝没事，起身用另一只干净的手微微抬手对方的下巴，仔细看了下。
天慢慢亮了点，微微晨光落在林见素脸上，他的嘴唇白了几分，眼神不安，眉头紧蹙。
他轻声问道：“是身体哪里不舒服吗？还是刚才吓到了？”
林见素不敢往别处看，一看就晕，他直勾勾盯着谢云深的脸。
俊美帅气的脸庞，林见素看了一会，心里好受多了。
“没事，就是脚踩空那一瞬间，神经好像紧了一下。”
谢云深点头，那处台阶有些矮，光线不明时确实容易踩空。
他没催林见素起身去跑步，往他旁边走去，坐下陪他。
林见素的视线跟着谢云深移动，扭着头始终将脸对着谢云深。
谢云深微顿，“我们先坐一会，晨跑不急。”
林见素不好意思和他对视，只能将目光落在他的鼻尖，嘴唇，眼角，脸颊，上下左右反复看着对方脸上各部位。
谢云深坐下，侧脸对着林见素，神色如常地目视前方，没有一点被冒犯的感觉。
林见素在心里算了一下昨天陆明薇和卫昭见面的时间，心想他们分开后，两个人应该没有再联系。
不然时间一叠加，林见素这个点不会看见这些幻觉的。
而这个时候陆明薇说不定还在睡梦中，林见素现在没有理由发消息去打扰她。
就算这个时候让她去给卫昭发消息，对方也不一定回。
而且这样的举动实在奇怪。
林见素缓缓闭上眼睛，坐正身子，低头不语。
谢云深察觉到他的情绪有些低落，出声道：“原本今天打算带你在操场慢走一圈的。”
林见素闷声道：“不是说要跑步的吗？”
谢云深清冷好听的声音宛如清晨里的微风。
“什么事都要慢慢来，循序渐进才好。”
这话落在林见素耳里，觉得很是贴合他现在面临的处境。
他转头睁眼看着谢云深侧脸道：“那要是事情太难了，没法做成怎么办？”
谢云深淡淡道：“那就放弃这条路，找其他出路。”
能找什么出路，林见素在心里抱怨，这个世界怎么就一定要人来谈恋爱维持稳定。
陆明薇又是自己发小，他之前的行为已经算是在尽力撮合两人了，却依旧没有成果。
还要他怎么做？
与其让他把卫昭硬塞到陆明薇身边，还不如他去精神科看自己是不是真的有病。
林见素歇了一会，眼里的幻觉终于消失了。
他跳下高台，拍了拍手里的灰，对谢云深道：“我好了，我们去跑步吧。”
跑完他就去外面市中心医院的眼科看病！
谢云深见他状态恢复，领着他在操场外圈跑道上慢走了一圈。
“你明天早上有课吗？”
林见素回道：“明天没有，后天有，一会我把课表发给你看，要是你有空就带带我，没时间的话我自己也可以来跑。”
他真心实意说着，或许这些天的幻觉和他从前总是只关心画画，不注重身体健康有关。
好好坚持运动，对他来说只有百利而无一害。
谢云深点头，“好。”
他们慢走的速度快了一点，林见素在谢云深的指导下慢慢调整呼吸频率，身上微微出了点汗。
太阳升起，朝气蓬勃的阳光散落在操场上。
周末的早晨，操场上的人比平日上课时还要多，跑道内圈，三五个好友并肩慢跑；有带着耳机沉浸式快跑的人；草坪上也有社团的人正在集合练习；看台上零星坐着些刚跑完步休息的人。
林见素和谢云深提了些速度加快步伐，两圈下来，林见素呼吸彻底乱了。
他们停下往看台上方向走去，谢云深又去买了两瓶水回来。
林见素喉咙干涩，额头微微冒出细汗，接过谢云深递来的水，道了声谢。
他学着谢云深喝水的样子，小口小口喝下，胸口瞬间舒畅，眼睛明亮，脑袋清醒，全身上下都轻快了不少。
他和谢云深说着自己的感觉，原来运动也不是特别难的事。
谢云深提醒他，“你经常在画室一坐就是一天，慢走对你来说算是入门，身体比较容易接受。”
运动后，林见素心情好了许多，觉得每天早起和谢云深晨跑也不是什么坏事。
“嗯，多亏有你，不然第一天我肯定是傻乎乎地乱跑，然后累倒在地，之后就再也不想晨跑了。”
林见素两手撑在后面，身子微微向后仰，看台上吹来一阵微风，他舒服地闭上眼睛，深深呼吸了一口大自然的气息。
谢云深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坐在林见素身边休息。
休息好了后，他们一起去了食堂吃早饭。
林见素在宿舍群里发消息，问另外两人要不要早餐，他一会就回宿舍。
这个点就陈雨泽醒了，他在群里回复了想吃的食物，过了一会又替李天宝发了想要吃的食物。
李天宝恐怕还在睡，被陈雨泽叫醒问了一下。
林见素看谢云深点了餐在食堂吃，想了下，便也跟着点了一样的早餐，坐在他身边。
这一时半会的不着急，一个人吃饭多孤单啊，这也算是感谢谢云深陪他晨跑。
谢云深没想到林见素会留下来陪他吃饭，他看着对方笑吟吟地端着一碗小面坐在他对面。
“你喜欢吃面吗？”
谢云深这时才想起他们的合作，以为林见素是要问自己一些喜好。
毕竟当初说好了，谢云深要帮林见素了解他。
虽然是为了他不认识的人。
谢云深神色淡淡，垂眸说了一些他喜欢吃的食物。
林见素边吃边点头，“嗯嗯，不喜欢辣不喜欢甜，你的口味很淡啊。我也不喜欢太太太甜腻的东西，喜欢微微辣的火锅。”
林见素礼尚往来，也说一些自己的口味，吃不惯辣，但喜欢火锅。
谢云深突然提起卫昭，“卫昭喜欢吃火锅。”
林见素也说起陆明薇，“明薇吃辣比我厉害，也喜欢火锅。”
谢云深没忘自己的合作理由，“改天我们可以一起去吃火锅。”
林见素吃面的速度慢下，心里一顿纠结，他看得出陆明薇对卫昭没兴趣，使劲将两人凑在一起，不知道她会不会心烦。
他对着谢云深含糊道：“嗯嗯，改天我问问她。”
他们吃完早饭，谢云深看着林见素手里提了一堆包子饼子饺子豆浆。
林见素笑了笑，解释道：“帮室友带的，那我先回去了，拜拜。”
与谢云深分别，林见素往宿舍方向走去。
谢云深在原地看了很久，直到对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
谢云深慢悠悠回到宿舍，宿舍里很安静，卫昭还在床上呼呼大睡，他拿了干净的衣服去浴室简单洗了个澡。
出来就看见卫昭着急忙慌地从床上梭下来，“完了完了。”
谢云深在阳台擦着头发，一言不发地盯着卫昭。
果然，卫昭边穿鞋边急吼吼道：“我忘了今天要去医院看看小吴的，他前天摔伤了腿。”
他套件了衣服在身上，闷声道：“说好了我代表社团去看望他的，我差点给忘了。”
他跑到洗漱池，三两下用水冲了下脸，含了一口水，吐干净，拿起手机钥匙就出门。
“不说了不说了，中午我回来去图书馆找你吃饭！”
谢云深擦完头发，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没说一句话。
等卫昭出门，谢云深拿起电脑装进包里，出门去了图书馆。
他在图书馆看着电脑上的文献写材料，临近中午时分，收到卫昭的消息。
【卫昭】：你猜我在医院碰到了谁！？
谢云深没回，等了一会，卫昭下一条消息立马发送过来。
【卫昭】：林见素！
【卫昭】：他还让我不要告诉明薇在医院见过他。
谢云深看着手机上的消息，眼神一凝。
今天也是更新了呢[撒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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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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