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苋霜坚定地回答，没有一丝犹豫。
“为什么？”白鹤尾问她。
“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苋霜顺嘴溜，说的义正言辞，“我是大好人。”
听到这个回答，白鹤尾提了提嘴角，笑了起来，冰山一笑还真有点儿如沐春风的意思。
苋霜看着他，觉得比起他提着的嘴角，他眉梢眼角藏着的笑意更加动人，平日里古井无波毫无波澜的冰山，偶尔让人窥见到这一点点儿难得的情绪，会让人觉得很稀罕。
苋霜的视线在白鹤尾的脸上多停留了几秒后才缓缓移开。
看两人终于不说话了，见青寻着机会插了进来：“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动身？”
苋霜又看了眼白鹤尾，用眼神询问他的意见，不料白鹤尾以同样的眼神回看她，意思是，听你的。
突然被白鹤尾这么一看，看的苋霜心里有些发毛。
真是奇了怪了，也不知道为什么，有时候对上白鹤尾的眼神苋霜总会莫名觉得心虚，可她有什么好心虚的？
苋霜想不明白，索性不想了，当即决断：“即日启程。”
“啊？”见青意想不到，“会不会太着急了？呃……也不是着急，就是会不会太仓促了？”
苋霜摆摆手：“不仓促，本来就没什么好准备的，能见到雪扶生就行，现在我们缺的反而是时间。”
这么一想，确实有道理，见青便也不再说什么，随即道：“那好，我送你们出宫。”
苋霜点点头，接着道：“我会写一封信，你帮我送到朝月坊交给颜夕。”
见青点头表示没问题。
苋霜又回头问白鹤尾：“你需要回魔……不是，回你家交代什么吗？”
白鹤尾又恢复了往常那般的样子，淡淡道：“不需要。”
“行。那我们简单收拾一下就出发吧。”苋霜道。
“好。”白鹤尾说道。
临行前见青给了苋霜一套自己的银针，以防路上白鹤尾的蛊毒再次发作帮他施针以作压制。
他们简单收拾了行囊后，带着见青给的地图，就这样踏上了行程。
路途漫长，但好在白鹤尾有钱，所以带着苋霜吃好住好，也并不多么辛苦。
当然，这只是一开始。
在有人的地方，钱还能花的出去，可是行程走到一半，便是人迹罕至的地方了。
在这种地方，连下雨想找个躲避的处都难以寻到，一路上连野兽的踪迹也难见，天气也越来越恶劣，今天风雨交加，明天酷暑难耐。
毫无预兆的，苋霜开始生病。
在一个夜里，苋霜发起了高烧，意识模糊不清。
缺水少粮，更别说治病的药了。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苋霜难受的要死。
浑身乏力，咳嗽不止，四面漏风的墙壁吹来的寒风更是雪上加霜，苋霜躺在破烂的草席上，身上盖着白鹤尾的外衣。
就在苋霜难受之际，一只冰凉的手突然覆上她的脸颊，接着苋霜在昏沉中听到有人凑到她耳边叫她名字。
“苋霜。”
没有回应，因为苋霜没有力气开口说话，她浑身烫的不行，却依然觉得冷，意识马上就要陷入黑暗。
可是，她又听到了那喊声，一声接着一声喊着她的名字，声音里极尽温柔。
“苋霜，苋霜……苋霜。”
渐渐地，苋霜感觉好似不冷了，周围好像没有冷风再涌进来了。
覆在她脸颊上的那只手依然没离开，虽然生病很痛苦，但苋霜仍旧感到一丝心安。
就这样，在漫无边际的时间里，苋霜沉沉睡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悠悠转醒，已不再那么难受。
只是觉得嗓子发干，刚想张嘴喊人，下一秒微张的嘴巴又合上。
苋霜震惊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在她的头顶上方，是撑开的白鹤伞，伞边散发出一层淡淡的光晕向下围成一个圆将她完全包围在其中。
在这个圆内，苋霜是绝对安全的存在。
而在圆外，白鹤尾低着头，一只手拿长生剑撑在地上，另一只手紧紧握着苋霜。
在苋霜昏沉睡去的时间里，白鹤尾用灵力撑开一把伞，替她挡了一夜的风寒。
或许不止，苋霜躺在那儿静静地感受着，隐隐有一股灵力在往她体内输送，让她一夜安睡。
白鹤尾低着的头颅让苋霜只能看到他的半张脸，隔着那层屏障看的朦胧不清。
跟白鹤尾在人界重逢之后的时间里，苋霜好像总是回忆起以前，明明她与白鹤尾的过往并不美好。
苋霜微微动了动被白鹤尾牵着的右手，方才还垂着头的白鹤尾立马扭头看她。
“醒了？”白鹤尾倾身向前，凑到她身边，问道：“感觉怎么样？”
苋霜张了张嘴：“已经不难受了。”
“嗯。”白鹤尾应道，但还是用手背感受了下她现在的体温，发现确实不烧了才收回手。
此时他握着苋霜的那只手仍旧没松开，苋霜想起来，可还是有些乏力，便顺势借着白鹤尾的力，坐了起来。
刚想开口说话，白鹤尾突然拿出了两个红彤彤的果子，然后递给她。
苋霜咽了口唾沫，问他：“我们这一路走来，野兽难寻，草木也少的可怜，这野果你是从哪里找到的？”
“不渴吗？”白鹤尾有点儿无奈的笑了笑，道：“快吃吧。”
没多犹豫，苋霜拿了一颗尝了一口，甘甜的汁水咽下肚，简直如逢甘霖。
见白鹤尾没动，苋霜催他：“你快吃啊。”
鲜艳的红野果被白鹤尾拿在指间转了一圈儿，却迟迟不下口。
直到苋霜将手里的果子吃完，白鹤尾将第二颗野果再度递给了她。
苋霜摆摆手：“不用了，这个你吃吧，你肯定也什么都没吃。”
白鹤尾：“我吃过了。”
苋霜：“骗人。”
白鹤尾：“哪里骗人？”
苋霜：“你嘴巴看起来比我还干。”
白鹤尾下意识抿了下唇，反应过来后又笑了。
他歪了下头，也不再争辩，拿起果子吃了起来。
趁他吃的功夫，苋霜曲起膝，胳膊撑在腿上，双手支着下巴，自顾自的说：“按照见青给的地图，我们的行程也走了大半了。这一路上吃住都没有保障，我们得尽早赶到巫山，否则行程只会越拖越慢，变故丛生。”
“我昨夜休息得很好。”
苋霜停顿了一下，看向白鹤尾，有些生硬的说了句：“这要多谢你。”
说完这句然后迅速话锋一转，接着道：“今天我们可以继续启程，希望老天保佑，在到达巫山以前，我不要再生病，你的蛊毒不要发作，然后有的吃，有的住，不要漏风漏雨，只要顺利抵达。”
白鹤尾在一旁安静的听她说着，好像觉得很有意思。
苋霜终于说完，停了下来。
白鹤尾问她：“说完了？”
苋霜点点头：“说完了。”
然后用手指指头顶上的白鹤伞，对他说道：“你的伞可以收了。”
白鹤尾没说话，手一抬便收回了伞，屏障消失不见，苋霜抓着白鹤尾的胳膊站了起来。
苋霜起来后，白鹤尾没松手，一只手牵着苋霜，苋霜摇晃了胳膊，见白鹤尾不松便也作罢。
“祝我们好运，出发。”
苋霜一声令下，二人又重新踏上征程。
从皇宫出发到现在已有四个多月，此后苋霜跟白鹤尾又日夜兼程走了将近三个月，终于走到了冥河畔。
看着眼前静谧无声的、黑墨般的河水，苋霜仰天长舒一口大气。
“终于到了！”
在这条河流的另一边，耸立着一座山峰，高耸入云，烟雾缭绕，隐隐约约能看到山间有一条蔓延而上的道路，放眼望去全是石阶，想必就是巫山了。
冥河边涌上来丝丝凉气，苋霜搓了搓手，扭头问白鹤尾：“我们怎么渡河？飞过去可以吧？你没问题吧？”
白鹤尾抬手，指尖散发出微弱的灵力，下一秒，冥河上方显现出一道屏障。
“飞不过去，有屏障。”白鹤尾如是说道。
苋霜皱起眉：“那怎么办？这屏障越不过去吗？我们可是好不容易才走到这儿。”
白鹤尾目视着前方的屏障，回答她：“可以越过去，不过不能从上面，要入冥河底，从下面渡过去。”
苋霜头疼，问：“你会水吗？”
白鹤尾微微转头看向她，停了两秒后才开口：“你不会水也没关系。”
苋霜刚想说你怎么知道，就又听白鹤尾缓缓道：“我也不会。”
苋霜头顶上冒出一万个问号：“啊？”
白鹤尾却反应平淡：“就算我们都不会水也没关系，渡河不是非要会水。”
苋霜看了看深不见底的河水，又小心翼翼向白鹤尾确认：“你确定？”
白鹤尾没回答，却直接拉起苋霜的手然后将她一把拉进自己怀里，在苋霜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带着她一头扎进了冥河。
苋霜下意识的闭气，周围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清楚，她紧紧抓住白鹤尾不敢松手。
似是察觉到她的紧张，白鹤尾再度将她抱紧，拥在怀里。
然后苋霜便听到耳边传来白鹤尾的低语：“苋霜，不用闭气，可以呼吸。”
苋霜也实在憋不住了，忍不住张开了嘴，没有想象中的河水灌入口鼻，她惊讶的发现自己能完全不受影响的正常呼吸。
苋霜又赶忙去看白鹤尾，可惜视线太过昏暗，她什么也看不到，只能通过肢体接触来感受白鹤尾的存在。
她又试着开口说了句话：“白鹤尾？”
“嗯，我在。”
回应她的是白鹤尾平静又沉着的声音。
苋霜一瞬心安。
放下心来后，苋霜略显松弛的问白鹤尾：“你真的不会水吗？”
这下对面没什么声音了，有的只是一阵无声的沉默。
半晌后，才听到白鹤尾缓缓道：“我以为你会问我是怎么做到能让你在水里保持呼吸的。”
虽然看不见，但周围水流流动的速度让苋霜清楚地感知着，估计快到河对岸了。
趁现在谁也看不见谁，苋霜说话也无所顾忌起来：“你牛呗。”
“但是我更想知道你为什么不会水？”
这下对面是彻底没声音了，苋霜以为白鹤尾好面子不好意思说，刚想开口在劝劝他，下一秒，白鹤尾便抱着她从水里一跃而出。
到岸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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