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予辞刚推开门便闻到一股闷热的甜香味,透过薄透屏风看去,少女乌黑的长发披在白皙温润的肩头,此刻整个人都缩在水里,似乎是听到了脚步声。
谢予辞见到她这幅胆怯的样子,瞬间来了兴趣:“娘子这般,是想将新婚之夜的缺憾弥补回来吗。”
虞杏娘见谢予辞说出这种没羞没躁的话来,还笑得这样猖狂,便有些不悦:“我可没有,你出去!等我洗好了你再进来。”
“娘子怎么好端端的,要赶为夫走呢,莫不是嫌为夫不解风情。”
“登徒子!”
一阵香风袭来,谢予辞的脸突然被什么东西砸中,他顺势接住,原来是一件外衣,他忽然想到了什么。
“那为夫便不惹娘子生气了。”说罢便转身离开,将门关好后,嘱咐门口的丫鬟道:“守好。”其实侯府里人丁稀少,能留下的都是忠心耿耿,且做了很多年的的老人,要么就是些家生子,都是十分可靠的人,并不会发生他所担心的事。
但不知为何,他就是想将杏娘好好护着,最好除了他之外谁也别见。
偏房里,因常年无人居住而灰尘扑扑,隐约有些淡淡的霉味。松石将这里简单地打扫了一下,谢予辞靠在床榻上,医师正在诊治他的腿。
整间屋子背着光,因此昏暗许多,房间内点起了盏盏落地纱灯,医师也时不时将手边点着的蜡灯执起来,照着他的腿观望。
松石不断地往外端出血水,再打干净水来。谢予辞嘴里咬着帕子,那些野狗常年啃食尸体,早已染上一种伤害力极强的毒素,医师现在正小心翼翼地将他腿上的腐肉刮去。
松石满眼心疼,却不忍直视,只敢看榻边小几上被剃下来的,鲜血淋漓的腐肉。
松石真的想不明白,那个不轻不重,与他们毫无干系的风月女子,真的值得主子这样拼命去救吗,转而他又想到,夫人刚刚好像叫了一批丫鬟去照顾她,夫人看起来很重视她,两人约么是旧相识。
这样一想,一切就都解释得通了,主子对夫人情深义重。
紧接着更深的忧虑便将他包裹,主子娶夫人回来是单纯为了利用她,可现在这样,松石心中急切道:“主子可千万别把自己打进去了呀,想想咱们的大计啊。”
谢予辞沉眸,并未作声。
虞杏娘刚沐浴好出来时,便听到几个丫鬟围在一块讨论着什么。
依稀听到“遗孤”、“被抄”等字眼,她猛然想起,之前在刑狱司门口谢予辞说过的话:“这些年来一旦和这件事产生联系的,要么是满门抄斩,要么是流放边疆,没有一个好下场!你以为他们不无辜吗。”
只是涉及此时便沦落到如此下场,可这次秋葵的死是板上钉钉的事,人死了便再也无法翻案,在所有人眼中秋葵就是圣上搜查已久的前朝余孽,人找到处死了,这件事也就彻底了结,再也不会有无辜之人被牵扯进来,被此事害得家破人亡。
何况这是件大功,刑狱司可不会管秋葵的真实身份,也不会管前朝遗孤是否真的找到了,他们只想早点找到个替死鬼将事情办完,再到圣上面前领功,坐等加官进爵。
无论从哪个角度都很难有回旋的余地。
虞杏娘来到她们身后,强压着心里的迫切道:“你们说的可是前朝余孽一事,那惊鸿楼怎样了?”
众人都知道他们夫人是惊鸿楼出来的,便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作答才好。
“没关系,你们说实话便好,我只是单纯想知道,没有你们也会有旁人告诉我的。”虞杏娘尽量掩盖脸上的愁容,看似不经意道。
其中一个个高些的的道:“因为惊鸿楼包藏了余孽十多年,圣上特此下令将惊鸿楼抄了,宋妈妈一家斩首示众,其余的…充发军妓。”
女孩的轻声细语落到她心上,却成了千斤锤,心田似乎裂开了一条深壑。
虞杏娘跌跌撞撞就要往外走,几个丫鬟眼见叫不回头,便意识到自己祸从口出,各自散开更卖力地干活去了。
秋葵听见丫鬟们叫虞杏娘的声音,便从屋子里出来,刚好看到她跌跌撞撞往外走的样子,秋葵连忙追上去。
“夫人这是怎么了?”
虞杏娘脱力般扶住秋葵的胳膊:“惊鸿楼被抄了,这次我是真的什么都不了了。”
“我现在去,我现在就去坦白,我根本不是什么前朝遗孤,我父母家在常武,我与父亲长得相像,让他们一验便知。”
确实是个好办法,但……
“真要如你所说,那便要开棺验尸,那日你在众目睽睽之下假死,此次若是再出现在众人视野里,便是欺君之罪。”
“这样,秋葵你去帮我打听一下离行刑还有几日,我再想办法。”
“好。”说罢秋葵便离开侯府,往市井走去。
很快到了掌灯时分,清冷月光撒进屋内。
虞杏娘坐在桌案前,纤手将香篆一端点燃后,不紧不慢将篆盖覆上,随后那莲花镂空中便袅袅传来香气。
秋葵进门:“打听到了,是三日后午时,花朝节的前一天。”
她嗅了嗅香篆里的传来的味道,温暖而香甜,很适合晚间入睡时点。
“够了。”
秋葵离开后虞杏娘便更衣上榻,雕鸳鸯戏海棠的拔步床十分精美,里面软榻铺得又香又软,一趟上去困意便瞬间袭来。
这几日经历了好多事,她确实很久没有好好睡过一觉了。
偏房里,锦绣阁的裁缝们送来十几批样料,有桃粉、水蓝、墨绿等等,摆在桌岸上整整垒成了一座小山。
谢予辞拄着拐杖在其中来回挑拣:“这个太老,这个太花,这个不符合杏娘气质,这个也不要,太扎眼了。”谢予辞没挑剔一件,一旁的裁缝便拿走一件。
那裁缝是个中年女子,长得身形高挑,她毕恭毕敬道:"这些都是锦绣阁里最好的料子,有的是从西域刚运过来的,也有的是从江南来的绣娘与我们共同研发的新料子,都是不可多得的,小侯爷要不要再仔细挑一挑。"
她拿起一卷杏粉色的料子递给谢予辞:“您摸摸看,这料子柔软似水,穿在身上好似无形,而且颜色清嫩,很适合夫人的年纪。”
谢予辞拿在手里捻了捻,果然温和细腻,这才配得上杏娘的肌肤,便道:“不错,这个要了。”
那绣娘又拿了件水蓝色的:“您看,这颜色清清冷冷,似水中仙,也只有夫人那样的天姿国色才衬得起。”
谢予辞一看,脑中骤然浮现起虞杏娘穿起来的样子,肤如白瓷敷雪,唇若点朱还羞,身形玲珑婉转,一身水蓝色衫裙飘飘欲仙,光是想着他就要笑出声来。上京城里人人都知道,他谢予辞的夫人可是京城第一美人,这背后又有多少男人对他羡慕嫉妒呢。
“好,这个也要了。”花朝节一定要带杏娘去好好玩玩。
紧接着裁缝又挑了好几件,全被谢予辞定下。
见料子选好,一旁的绣娘走过来,手里拿了几个花样,有仙鹤、祥云、海棠、梨花……谢予辞见了觉得都挺好看的,但绣娘却说不同颜色的料子要配不同的花样,若是花样配得好便能清新脱虚,美妙绝伦,这花样要是配错便会俗上好几个度。
谢予辞听了表示赞许,但他对这方面的事简直一窍不通,为了防止最后功亏一篑,他还是决定把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最终定下来杏粉色配海棠绣珠,水蓝色配祥云水波,鹅黄色配梨花细雨,还有其他几个颜色,绣娘都给出了不同的搭配方式。绣娘说得头头是道,谢予辞很是放心,同时也很期待杏娘穿上它们的样子。
根据她们的推荐,谢予辞还选了荷包、禁步、香囊等配饰。
等他一切忙完回房后,发现虞杏娘已经盖着软被酣睡了。
谢予辞沐浴更衣后便将榻旁小几上的蜡烛吹灭,虞杏娘枕着一个枕头,怀里还抱着一个,谢予辞想将自己的那个抽出来,却纹丝未动,他不敢使太大力,怕惊醒身边人,于是他只好枕着胳膊入眠了。
少女睡颜娇憨,睫毛浓密纤长,鼻梁挺翘,嘴巴红润的像朵海棠花瓣。少女忽然抬起腿压在他身上,他心中一惊,幸好她并未醒来。
他不自觉相靠近他,他们是名正言顺的夫妻,都已经同床共枕了,他干些什么也不算过分吧。
于是,少年伸出手臂将少女拥入怀中,只觉得怀里人软绵绵的像只猫儿,他的手掌不自觉摩挲这个怀中人的脊背,随后是摆弄她的头发,发丝纤长柔韧,放在指尖然绕后它便自己甩开了。
他又将目光放到少女白皙饱满的耳垂了,上面还有一颗褐色小痣,他伸手去捏了捏,像桂花糕一样软糯弹嫩。
明月缓缓给云层覆盖,屋内管线渐渐昏暗,不知不觉谢予辞也睡了过去。
次日清晨,几声鸟鸣自窗外划过。虞杏娘缓缓睁开眼,感觉有温热鼻息喷洒在她颈间。
她猛的转头看出,唇瓣却不小心擦到那人的额头。
虞杏娘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那人却睁开眼,不及他反应虞杏娘便撑着他额头,将他往一旁推去。
他们着睡觉的姿势实在奇怪,谢予辞整个头埋在她颈窝里,而她的腿却压在谢予辞身上。
虞杏娘赶忙掀起被子,但见自己一身濡白睡裙整齐,这才舒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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