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了!我的爆炸计划终于成功了!”
老王裹着紧得勒脖子的病号服,在洗手间角落里手舞足蹈,他像调鸡尾酒似的,把暖宝宝撕开,将暖宝宝里的铁粉虔诚地倒进自己偷藏的塑料饭盒,又庄严地拧开洁厕灵瓶盖,一股浓烈酸味扑面而来。
“盐酸与金属的完美邂逅……嗝!”他陶醉地深吸一口气,仿佛在品鉴顶级香水,而不是清洁剂混合着汗味的空气。
他突然想起关键一步,慌忙从袜子深处掏出一小包高锰酸钾,似乎是用三块糖果和一个姓玄的小姑娘病友换的,他像撒盐般郑重其事地撒进去,混合物立刻冒起诡异的紫色泡泡,发出“咕噜咕噜”的交响乐。
“还差最后的神来之笔!”老王眼睛一亮,抓起偷偷拿来的开塞露,挤了几滴,庄严宣告:“甘油!这是艺术的升华!是爆炸美学的点睛之笔!”
他满意地看着饭盒里气泡翻腾的“作品”,深情吟诵:“生命在于爆炸,艺术就是派大星!”
“王工!您又在研发新型饮料吗?”李医生推门而入,被混合气味熏得后退半步,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老王一个箭步挡住饭盒,双手背后,故作镇定地捋了捋不存在的胡须:“李医生,我在进行一项重要的哲学实验——论物质的存在与湮灭,以及短暂轰鸣声对宇宙熵增的微观影响……”
话音未落,饭盒“嘭”一声闷响,盖子被冲开,一股带着刺激性气味的烟雾腾起,夹杂着零星火花,精准地溅了老王一身黑点。
李医生面无表情地抹去溅到眼镜上的泡沫,叹了口气:“王工,这是您本月第三次‘哲学实验’了。上回您用香蕉皮和袜子非说能合成‘生化武器’,上上回您坚持用微波炉加热拖鞋以开启时空门……”
老王急忙辩解,手舞足蹈地比划:
“这次不一样!这是严谨的科学!洁厕灵提供酸性环境,铁粉产生氢气,高锰酸钾是强氧化剂,开塞露里的甘油遇高锰酸钾会放热……理论上能形成完美延迟爆炸效果!虽然…虽然这次‘延迟’得稍微急迫了那么一点点……”他越说越小声,最后梗着脖子强调,“我计算过的!肯定是今天的湿度影响了反应速率!”
“看来隔离病房的单间又想你了。”李医生拿起对讲机,语气就像在说“今天午饭有鸡腿”。
两名壮硕护工赶来时,老王正紧紧抱着饭盒“遗体”痛哭流涕:“我的杰作!你死得好惨啊!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被一左一右架起时,他回头冲李医生喊得声嘶力竭,仿佛在发表末日预言:
“给我留点铁粉!我下次要用酸奶和芒果皮设计更环保的爆炸!相信我,这是清洁能源的未来!”
隔离病房的软包墙上,老王用指甲顽强地划拉着复杂的化学方程式,喃喃自语:
“延迟装置还得优化……也许该试试淀粉糊?对!淀粉遇酸水解产生糖,能控制反应速度!李医生,我需要土豆!为了科学!”
走廊外的李医生对护士长苦笑:“记下来,下次食堂土豆泥限量供应,每人最多一勺。”
隔离房里,老王对着通风口,正激情澎湃地练习他的诺贝尔奖获奖感言,仿佛那小小的“紫色爆炸”真的照亮了人类科学的新纪元。
玄元姝安静地站在走廊阴影里,像一抹被遗忘的痕迹。
她看着老王被架进隔离房,眼神清澈,与周遭的混乱格格不入,直到李医生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准备离开,她才悄无声息地挪步上前。
“李医生,”她的声音很轻,像羽毛拂过,“你肩膀上的那个东西,缠得更紧了。”
李医生的脚步顿住了,他没有立刻回头,肩膀却微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他深吸一口气转过身,脸上是习以为常的无奈:“元姝,又怎么了?”
玄元姝抬手指尖,精准地指向他白大褂左肩上方十公分处的虚空:
“那个眼球啊,”她认真地描述,瞳孔里倒映着走廊冰冷的灯光,“它今天飞得低了一些,离你的脖子更近了。那些血丝,像树根一样扎进你的肩膀里了,你不疼吗?”
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寒气弥漫开来,李医生下意识地想抬手去摸肩膀,手指蜷缩了一下,又强行放了下去。
他推了推眼镜,试图用职业性的平静掩盖那一闪而过的异样:“元姝,我说过很多次了,那里什么都没有,那是……你的错觉。”
“不是错觉,”玄元姝固执地摇头,目光紧紧锁定那处虚空,“它在看我。现在……它的瞳孔在收缩,像猫一样……它好像不喜欢我告诉你这些。”
玄元姝微微偏头,流露出一种天真的残忍,“李医生,它是不是很重?我看你左边的肩膀,总是比右边低一点点。”
这句话像一根细针,精准地刺破了李医生努力维持的镇定,他的脸色微微发白,语气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玄元姝!回你的活动室自己玩去,不要整天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几乎是仓促地结束了对话,转身大步离开,白大褂的下摆划过一个急促的弧度。
玄元姝没有争辩,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李医生近乎逃离的背影,而那只悬浮在空中的只有她能看见的眼球,并没有跟随李医生一同离去——它留在了原地。
随着李医生的走远,那眼球后面连接着的如同潮湿血管般微微搏动的神经索缓缓伸长,诡异地维系着这种血肉的连接。
眼球彻底转了过来,瞳孔深处不再是人类的结构,而是一片浑浊的、布满粘液的空洞,它就那样死死地、一眨不眨地“盯”着玄元姝。
走廊尽头的灯光闪烁了一下,将李医生的影子拉长、扭曲,在那扭曲的影子里,他左侧肩膀的上方,隐约勾勒出一团不规则的、搏动着的阴影,与眼球后方那黏滑的神经索连接着。
玄元姝轻轻叹了口气,声音低得只有自己能听见:“你神经索拉那么长不痛吗。”
她对着那只空洞的眼珠,像是在对一个熟识的老朋友说话,语气里带着一丝怜悯,又混合着毛骨悚然的平静:“他不信你,但我看得到,一直……都看得到。”
那眼球表面的粘液似乎分泌得更多了,折射着冰冷的光,一阵只有玄元姝能感受到的、充满恶意的凝视,如同实质的冰水,从头顶蔓延到脚底。
它顺着神经索往李医生离开的方向飞走,玄元姝看着它以这种诡异的方式离开忍不住在心中腹诽——好像自动伸缩卷尺。
“真想把它捅爆。”玄元姝直抒胸臆,看着天花板思维开始发散,“嘿嘿嘿,不知道筷子能不能捅进它的晶状体。”
李医生几乎是落荒而逃,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显得格外仓促。
那只悬浮的眼球也“嗖”地一下,顺着那根湿滑黏腻仿佛有生命般搏动着的神经索被拖拽着消失在走廊拐角,只留下空气中一丝若有若无的腥甜气息。
玄元姝站在原地歪着头,清澈的瞳孔里映着惨白的灯光。
她抬起手,对着眼球消失的方向,拇指和食指比划成一个枪的手势,轻轻一声:“啪。”
她觉得有点无趣,转身朝活动室走去。
——————
活动室里,电视机正大声播放着吵闹的购物节目,几个病友或坐或站,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没人注意她的到来,她也乐得清静,找了个靠窗的角落坐下。
窗外是灰扑扑的天空和被铁丝网分割的庭院,玄元姝的视线却没有焦点,她“看”到的,是活动室里漂浮的另一些东西。
比如,总是坐在窗边喃喃自语“有蜘蛛丝粘在脸上”的赵阿姨,她的头顶上方确实悬浮着一团不断滴落着透明粘液蛛网般的能量体,那些无形的丝线正随着她的呼吸,一下下拂过她的脸颊。
那个新来的小伙子总说听见水龙头滴水声,他的右肩上趴伏着一个半透明湿漉漉的轮廓,是一个不断滴着水的小孩形状的影子,那影子的手指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小伙子的耳廓。
这些景象对玄元姝而言,如同窗外的铁丝网一样寻常。
她只是看着很少说话,除非像刚才那样,某种“存在”过于咄咄逼人,或者……像李医生肩上那只眼球一样,充满了令她不适的“恶意”。
那种恶意,冰冷又粘稠,像沼泽里腐烂的水草。
“真想把它捅爆。”这个念头又冒了出来,带着一种顽童想要戳破肥皂泡般的单纯冲动。
玄元姝甚至开始认真思考可行性,眼球的移动轨迹似乎有一定规律,总是围绕着李医生的肩膀上下浮动,神经索的伸缩速度好像也不是很快……如果用一根足够长足够坚硬的竹签,趁其不备……对!竹签!比筷子更容易戳进去!
“嘿嘿。”她忍不住轻轻笑出了声,引来旁边一位正在认真拼接竹灯笼的老爷爷茫然一瞥。
精神病院和普通医院一样分男女病房,病房外公共空间男女共用所以病区里有男有女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艺术就是爆炸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