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懂其中意思后陆柿的身形虚晃一下,再看他们时眼眶用了狠劲,红血丝骤然密布在眼球上。
“你们的意思是我走了一年,二哥是三个月前走的?”陆柿深吸一口气,“开什么玩笑,我刚才还收到他的消息……”他一边说一边掏出手机打开和荀聿的聊天窗口,待他看到屏幕里的时间提示时,手指和表情同时僵住。
他不甘心,往上翻聊天记录。
上一条是荀聿发出的消息,时间显示在三个月球,再往前,八个月,上千条消息,有文字消息、语音消息,还有过去他们常用的一些表情包。
而他发出的上一条消息时在他“昨天”跳崖前发出的,上面显示的时间与今天的时间相隔整整一年。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陆柿,瞬间全身卸力,手机从手里脱落掉在地上,人也摇摇欲坠……
陈鹰和钟雪眠同时跨步过来将他扶住,他们看着陆柿的眼神空洞起来,渐渐浮现出一种绝望的气息,他张了张嘴,只字未说便昏了过去。
陆柿这次昏倒,一直到天黑之后才醒过来。
他看着学校医务室的天花板,第一件事就是问系统:“神界一天,凡界一年,对吗?”
【是。】
“这就是你所谓的因果哈哈哈……”陆柿绝望地笑起来,声音不大,却撕碎了他的喉咙一般。
这就是他和荀聿的因果,仓皇结束。
陆柿哭不出来,但全身都在产生一种抗拒的情绪,他抗拒任何人、任何事还有任何地点。
他恶心得反胃、想吐。
他离开医务室,来到学校西门对面的公交站台,坐着过去他和荀聿常坐的公交路线,坐到终点站,又返回来。
来回几趟,辗转了三个多小时。
最后司机把他赶下车才作罢。
他不敢回家,因为这个家里全是荀聿的影子,“昨天”和荀聿一起吃早餐的场景还浮现在他眼前。
于他而言这是他的主观现实,而真正的客观现实则是他无法接受的。
没有人能承受独自等待的八个月,也没有人能承受再见时对方已成一抔粉末。
陆柿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最后走到了他家楼下。
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他打算上楼看看他爸妈,结果到门口敲门时看到的却是新租客。
陆柿这才想起,其实张俞之前跟他提过搬家的事情。
至于他们现在的住址,他完全没有印象。
他不知疲惫地离开城中村,夜里将近十一点,再次降雪。
不知不觉的,陆柿走到秦谆公司楼下,他在楼下看了很久很久,久到肩头上盖着厚厚的雪,也不愿离去。
高空之上,鹅毛大雪飘落。
秦谆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俯视一切,他抽着烟,一语不发。
李文垣搞不懂秦谆什么意思,人不在的时候他想得发狂,人回来了他又故意疏离。
连见一面都不见。
也不知他们到底在怄什么气。
不过,李文垣想起龙临今天透露给他的一个神界的小道消息,他不知道该不该告诉秦谆。
他最后还是没敢出声惊扰了秦谆,识相地离开了办公室。
直到雪停,楼下的人才离去。
陆柿最后还是回到了有荀聿的痕迹的家,他脱了鞋躺在那张盖着塑料膜的床上。
一躺就是三天。
直到他接到来自“二哥”打过来的电话才将他从深渊中拉了回来,他点开接听键,听到的却是楚谈的声音——
“老陆?是不是你?说话?!”
“是我。”陆柿几天不曾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
“我靠你真的回来了!我靠我靠!整整一年,你他娘的到底跑哪儿去了?一声不吭地消失又一声不吭地回来!你知道不知道这一年整个鹭江都在找你,秦谆疯,还有你家那位也……”楚谈的声音戛然而止,再次开口的时候明显冷静下来了,“你听到我的声音,想必也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知道荀聿已经不在了的事实吗?
陆柿不出声。
“他让我代管手机,保证不关机不停机,他知道你回来会第一时间联系他,”楚谈也是把自己说得伤感了,把话题转移到鱼鱼身上,“还有你们一起养的猫,你要不要来看看它?”
鱼鱼……
他和荀聿一起养的,鱼鱼就是他们的“儿子”。
陆柿想了想,决定还是要把鱼鱼接回来,他起来从衣柜里拿出一套荀聿的衣服换上才出门。
半个多小时后,他来到楚家。
再次见到楚谈,发现他胖了许多,楚谈说是婚姻养人,他和程葭结婚后慢慢就胖了。
进了门,陆柿看到躲在沙发底下的一只肥猫。
“程葭现在孕晚期不经常下楼,所以我就把鱼鱼放在楼下了,”楚谈说,“十二斤,看着富贵吧?”
“丑了,”陆柿用两个字点评了鱼鱼的形象,“小时候可爱。”
“你可别在它面前说它不好的话,它能听懂,而且会生气。”程葭的声音从二楼上传来。
“你怎么起来了刚睡没多久……”楚谈一边说一边小跑上楼扶着程葭下来。
趁这间隙,陆柿朝鱼鱼伸手,等鱼鱼靠近闻了闻他的味道后,竟然立即缠上了他,一边喵喵叫一边求抱抱。
陆柿有点小意外,但转念一想,可能是因为他今天身上有荀聿的味道。
他抱起鱼鱼,揉搓它肉嘟嘟的脸颊,把它哄得喉咙里发出小马达声。
黏人的话,还算可爱。
“它还是认人的,跟我们都不亲,”孕晚期的程葭走路时步伐都是沉重的,她在楚谈的搀扶下坐在沙发上,“荀聿把它送过来的时候,它叫得很凶,应该也是很舍不得他。”
“他,什么时候送过来的?”
“算时间的话,是你走之后的几天他来接回去,半年后又送过来拜托我们照顾他,那次也是我最后一次见他。”楚谈说。
“他当时的状态怎么样?”陆柿还是没忍住询问荀聿的情况。
“行为和谈吐都没有异常,就是看起来像个病人……”楚谈不忍直说当时荀聿已经是一副病入膏肓的的状态,随时都有倒下的可能。
陆柿并不意外,胶质瘤本来生长速度就很快,荀聿没有做手术苦苦撑了八个月,其实已经是比较理想的一个结果了。
柳主任曾经跟他说过,很多患者就算做了手术,术后一旦复发可能也就只能坚持两个月的时间。
“手机是他后来邮寄给我的,”楚谈把荀聿的手机交个陆柿,“你果然跟他说的一样会第一时间联系他,只是我很好奇,你这一年到底去哪里了?”
陆柿接过手机握在手里,苦笑一声:“我去了一个……算了,跟你说不明白。”
“……”楚谈念及陆柿的情绪,没有追究到底,“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还上学吗?你爸妈那边回去看过了吗?”
“以后……”陆柿顿了顿,看着乖巧地坐在他腿上的鱼鱼,“不上学了,我爸妈那边我会跟他们好好说的,这段时间,谢谢你帮忙照顾鱼鱼。”
“都是兄弟,以后有什么困难,也都可以找我。”
陆柿抱着鱼鱼又跟他们闲聊了一会儿,最后带着鱼鱼从楚家离开回到家中。
鱼鱼似乎对这个家有印象,回来就开始跑酷,一身肥肉丝毫不影响它矫健的身姿,上蹿下跳的。
因为有了它的回归,这个家里终于恢复了一些人气,陆柿打开阳台的窗户通风散味道,也把家具的覆盖膜都收起来。
他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并摆了两副碗筷。
隔天早上,陆柿穿上羽绒服,也给鱼鱼套上一件针织的毛衣,这是他从阳台上放鱼鱼的各类用品的柜子里翻到的,应该是荀聿专门给鱼鱼买的冬装。
给它穿好衣服之后又在脖子上套上牵引绳。
陆柿抱着它出门,打车来到一处墓园,按照楚谈给的详细位置找到了荀聿的墓。
鱼鱼对着冰冷的墓碑又闻又挠,最后盘卧在边上。
陆柿把它抱起来,霸占了它的位置靠着墓碑坐下,开始跟荀聿说话:“我现在离开你都不会哭了,不知道是因为你不在的原因,还是我已经成神的原因……”
“你说人真的会有转世吗?如果有,我是不是也能找到你的转世?”
“转世后的你,还会是这副模样吗?好吧其实不长这样也可以,可是如果你不记得我了怎么办,我现在还没掌握可以让你恢复前世记忆的本领……”
“你看鱼鱼,现在是一个小胖墩,我觉得没有小时候可爱了,你觉得呢?不过楚谈跟我说它就是被你养这么胖的,你把它养胖,一定是把想把我养胖的想法寄托在鱼鱼身上,我也很想你,很想吃你做的饭,很想再有机会被你养胖……”
“二哥,我会找到你的,你等着我来找你,我会早点找到你,不再让你独自成长……”陆柿就这样自言自语,最后把那天跳崖之后的所见所闻也都告诉了荀聿,也许是因为冰凉的墓碑让他觉得有安全感,他后来说着说着便靠着墓碑睡了过去。
鱼鱼睁着棕色的大眼睛守着他,偶尔会爬起来舔他的脸,舔累了也缩在他的怀里闭目养神。
偶尔一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睁开眼环视周围,确认安全才又闭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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