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雪独坐偏厅,眉头紧锁,指关节暗暗发力,似乎要将手上精美的茶盏捏碎。
不一会儿,一中年仆妇小跑过来,客气地说:“王妃有请。”
江雪跟随她步入正厅,刚迈过门槛,宁王妃就亲热地起身相迎,两人面对面行了礼,宁王妃挽着她的手,拉她上座,命人端来新鲜瓜果。
扫了眼摆放精致的果盘,发现四周仆人毫无退却之意,江雪笑了笑:“听说王妃近日身体不适,我这里有一贴老家带来的膏药,一贴就见效,可灵了,王妃要试试吗?”
宁王妃嘴角的笑意一滞,转而露出惊慌的神色,求救似的望了望左右,磕磕绊绊地说:“小姐我好意我怎、怎能推辞?还请拿出来看看吧。”
“那就请王妃稍稍宽松衣领,我替王妃贴上。”
话说到这份上,宁王妃只得道:“也行,劳烦小姐亲自动手,你们都出去吧。”
江雪目露深意,宁王妃赶忙加上一句:“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进来。”
大门紧闭,江雪一挥手,屋内瞬间安静,她还没来得及询问,只听“扑通”一声,宁王妃已经跪下了,满头珠翠随之一震。
一根极细的丝线从她袖中飞出将宁王妃牢牢捆住,宁王妃垂头丧气,一点反抗精神都没有。
“千足蜈蚣是你的灵宠?”
“是……”
“我们之间有什么仇怨,让你一定要杀我?”
江雪目不转睛地看着地上跪着的人,宁王妃嘴唇动了动,纠结许久,才小声哀求:“前辈,我还有用,我还有一张传送符——”
“回答我的问题!”
宁王妃被突如其来的呵斥声吓了一跳,身子一颤,接着使劲眨眼,留下两行清泪。
“前辈,我只是太害怕了,你知道,尸阴宗隶属魔道,这么多年来,我谨小慎微——”
“说重点!”
“是,是,在我看来,我已经和前辈产生误会……而且前辈隐藏修士身份,大概不愿让人知道行踪,即使拿到储物袋,也会杀我灭口,因此只能冒险一试!没想到前辈有通天威能,竟然躲过那畜牲的袭击!我已经后悔了,真的!我现在才看清,前辈是个好人!”
“好人?”
“如果不是,前辈回来见到我的第一面就会动手杀了我!”
“我被千足蜈蚣杀死,你的解药怎么办?”
宁王妃犹豫片刻,答道:“我在尸阴宗时略懂毒药,前辈这药的药效不算强,活个十天半月没有问题,三天过后前辈没回来,我再派人快马加鞭去取解药。”
“嗯,逻辑上似乎说得过去。”江雪摸了摸下巴,“那你不怕我是金丹,筑基后期的灵宠根本伤不了我?”
“也有可能。”宁王妃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小声说:“但概率很小,金丹修士是不屑于和凡人打交道的,更不会救助陌生凡人,而且金丹修士也没有必要影藏自己的身份或行踪,除了各派元婴老祖,已经没人能威胁到他们。”
“所以,我推测前辈是筑基期,而且大概率是刚筑基不仅,一般只有练气修士会对凡人产生怜悯之心……呃,这样一来,千足蜈蚣绝对够用了,如果真遇上小概率事件,那也没办法。”
大厅内寂静的可怕,江雪没有反驳,平静地凝视着她,许久才道:“把传送符交出来,我可以考虑从轻发落。”
宁王妃看到希望,立刻膝行几步上前,脸上泪痕已干,眼睛也变得亮晶晶的。
“前辈,传送符我放在了宁宜郡郊外的一处寺庙里,这次我可以和前辈一起去取。”
“不必,限你一天之内拿来给我。”
宁王妃委屈地嘟着嘴:“我好歹也是王妃,去寺庙祭拜这么大的事情,至少提前半个月——”
“废话少说,你拿不拿?”
“当、当然,但是……”
江雪不客气地打断她:“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传送符吧?你骗我两次还不够?还想骗第三次?”
没等宁王妃回答,她向后靠在椅背上,继续道:“你是不是假扮凡人上瘾,大脑出了问题?以为所谓的‘聪明才智’可以和绝对暴力相抗衡?”
宁王妃咬了咬嘴唇,不再夹着嗓子说话,叹了口气:“既然前辈不信我,那就杀了我吧,那张传送符——唉,可惜了。”
见江雪没有动,她恭敬地磕了个头:“我死不足惜,有一人还请前辈不要迁怒。”
“谁?”
“世子殿下。”
“他到底谁生的?”
“先王妃,不过,他终究是我看着长大的,我能看出他对前辈的意思。”
“怎么,他也想杀我?你们是同伙?”
宁王妃尬笑几声:“他对前辈的爱慕之情不比苏将军少,不过碍于身份无法表达。”
“哦,那又怎样?一根妻妾成群的黄瓜对我来说有什么用?”
宁王妃吃了一惊,似乎完全没想到她是如此反应,自己准备的说辞完全用不上。
大厅外,妖风忽起,吹得人头皮发麻,不过两刻钟,乌云遮住星光,远处传来雷声,大地瞬间暗淡混沌,仆人们忙着点亮灯笼挂满屋檐,又过了一刻钟,暴雨如约而至。
“呃,那苏将军呢?前辈不心动吗?”
江雪微微皱眉,宁王妃压低声音,语气神秘:“其实,合欢宗有一种秘药,我之前和合欢宗打交道时还剩了点,一直贴身保存,那是能让凡人在一个时辰内引气入体的猛药。”
让凡人在一个时辰内引气入体的“修仙体验券”?如果能批量生产,倒是一个不错的商机。
见她犹豫,宁王妃略显得意,慢慢道:“修仙,修得是长生,但有史以来,谁真的长生过?即使达到化神境界,弹指可灭一国,也不过连长生的门槛都没碰到。与其追逐虚无缥缈的目标,不如活在当下。”
说完,她滑稽地抖了抖,一个小白瓷瓶掉在地毯上,江雪伸手用引力术勾来放在手里,瓷瓶温润如玉,瓶身画着十八禁图案。
“有了这东西,筑基以上的修士也能和凡人春风一度。”
江雪握着瓷瓶,若有所思,宁王妃意味深长地道:“前辈此刻,心里想的是谁?”
江雪抿了抿嘴没有说话,宁王妃继续道:“这是改良后的版本,凡人即使经常服用,对容貌也无太大损害,再活五六年不成问题。”
“身处王府之内,穿的是绫罗绸缎,吃的是山珍海味,享的是无上尊容,不用风餐露宿,也不用苦苦修行,有世子、苏将军以及前辈带来的那个凡人贴身伺候,宁王若是个好傀儡就继续用,凡事有他在前面挡着,不好就换。”
“筑基修士寿命二百多年,用十年八年时间与凡人恋人相知相守,了却心中夙愿,不留遗憾,这并不是什么十恶不赦之事,在门派里当个低阶弟子做些无意义的打杂工作,浪费掉的时间可能还不止这点,前辈觉得呢?”
宁王妃的声音悦耳动听,充满诱惑,江雪盯着手中的瓷瓶,左右晃了晃。
苏逸尘、萧风、宁王世子……几张脸在她脑海中轮流闪现。
高中时的那段经历就像小孩子过家家,有时候她挺烦他,有时也会吵架,但现在看来都不算什么,唯一略感遗憾的,是没能一亲芳泽。
十几年过去,他现在已经三十多岁了吧?应该早就成家立业、早就忘记她了。
苏逸尘虽然性格不像他,但名字像,外貌也像,如果能仿制出一套高中校服给他穿上,怎么不算弥补缺憾呢?情到浓时连称呼都不用变,就叫“小逸”好了。
宁王世子,虽然他妻妾成群,但毕竟气质有几分像韩山……
师父,七年了,你到底在哪里?
至于萧风,更不必多说,可惜他时运不济,温泉小镇偶遇时她忙着逃命,再相见,他又成了凡人。
要怎么办?留下来,一齐笑纳吗?
她稍加用力,瓷瓶立刻裂开,殷红的药粉洒了一地。
“什么‘合欢宗秘药’,我怎么没听说过?和‘藏在寺庙的传送符’一样,都是你瞎编的吧?”
宁王妃惊讶地张了张嘴,难以置信地呆望着地上的碎瓷片,双膝一松跪坐在地。
“在‘凡人恋人’身上浪费的每一秒,都有可能是筑基升金丹最关键的那一秒。”江雪吹了吹手上的灰,站起来,神色如常,“当初你为什么离开尸阴宗?说实话。”
见宁王妃依旧呆坐,她柔声鼓励:“我可以给你一颗忘尘丹,机会只有这一次哦。”
左璇玑苦笑道:“前辈既然想知道具体细节,我也可以展开说说。”
“尸阴宗一名元婴修士私下联系了数名筑基后期、筑基大圆满修士,其中就有我,她希望我们能压制修为进入东海古墓,帮她找一样东西,成功后会收那人为记名弟子。”
听到“东海古墓”四字,江雪立刻来了精神,重新坐下:这不是青铜碎片上的地名吗?
“当时我天真的以为她只找了我一人,后来就像我之前说的那样,产生了一些不当竞争,我出局了,因此我并不知道是谁去了东海古墓,也不知道她派人去拿什么、有没有成功。”
江雪略一思索,将天蚕丝收回一半,左璇玑双臂依旧被绑着,双腿已经可以活动,在江雪的眼神鼓励下,她小心翼翼地坐回椅子上。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她按左璇玑提供的几个关键词反复追问,直到再也挖不出任何有效信息,方才作罢。
两人都喝完了面前的茶水,江雪从储物袋拿出药瓶,将一粒忘尘丹倒入掌心,在左璇玑期盼的目光下,又把药放了回去。
“你骗了我一次,我也骗你一次,算是扯平了。今夜有雨,考虑到你身份特殊,就让你被雷劈死吧。”
青色的闪电在乌云之中不断闪烁,豆大的雨滴劈里啪啦打下来,狂风在咆哮。
一切都处理结束,江雪回到住处,睡了一个安稳觉,直至第二天中午,萧风把她叫醒,告诉她一个惊天奇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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