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略带惊喜地用手指搅动清澈如山泉的洗澡水，身体没有丝毫疲惫，反而觉得精神饱满。
萧风已倒在轮椅上睡着了，她按住木盆边缘跳出，擦干后换上一件干净的睡袍，拍了拍萧风的肩膀，他猛地惊醒，看向装满清澈温水的木盆：“吸收得很好啊。”
从萧风拿出药方的那一刻，她就好奇，拳法招式记在心里，尚且被族中长老施下禁制无法外传，药浴配方这么私密的东西，他是怎么搞到手的？
虽然她不会炼药，但作为炼药师的弟子，她还是能看出，这份药浴配方具有滋补功效，对人体并无什么损伤，萧风没有主动说，她也没问来历，万一问了之后，萧风想起配方来之不易，重新权衡利弊、后悔了怎么办？
现在她已记下配方，并确认药浴有效，方才好奇发问，萧风意味深长地一笑，颇有点“你终于发现了”的意味。
“我从小和萧蕊不对付，十二三岁开始我就想，如果未来她真成了萧家之主，我的出路在哪里？离开家族成为散修？”
“萧家体修的药浴配方不止一种，我和二哥花了差不多十年时间，陆续收集初级药浴配方，虽然比例上可能有微小的不同，但我和二哥都试过，效果几乎一样。我们决定，等实在过不下去时，就分裂萧家，另立门户，或者带着秘方投靠其他门派。”
“至于服用的丹药，我们实在找不到丹方，不过这么多年来也收集了不少，足够后续使用了。”
江雪又惊又喜，忍不住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萧师兄，你太厉害了！过去我还以为你只是个普通的世家少爷，罪过罪过！”
萧风捏了捏她的手，略带得意地道：“吃惊吧？你的‘萧师兄’还是有些能耐的。”
就这样药浴一月后，她感觉身体与以往大不相同，萧风开始教她简单的拳法，他们在森林中找了一处较为开阔的地方，由萧风坐在轮椅上简单演示，她在一旁模仿。
大约一刻钟后，萧风道：“现在，不用灵力，去打旁边的那棵树。”
江雪照做，紧盯面前碗口粗的树，将其想象成敌人，握紧拳头，带起烈烈拳风。
一拳，两拳，三拳，仅三拳，她就将树打断。
十天后，附近的树木倒下一片。
一个半月后，药材耗尽，她再次出现在易家坊市，购买剩下的那一半，易远阳热情接待，交易结束，不忘带她去看炼器的进程。
攻击类法器已经初具形状，它的外观依然像一把剑，炼器师道：“我打算将其打造成‘亢龙锏’，道友意下如何？”
“亢龙锏？”
“制作灵感来源于一本凡人的传奇小说，相比于普通仙剑，它更类似‘鞭’，靠近手柄的位置有一个机关，只需使用灵力稍加驱动，便可发出高频震动，震碎对方的法器，攻守兼备。”
炼器师越说越激动，用引力术将未完成的法器翻转过来，让江雪能更好地观察细节：“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机关，能让亢龙锏瞬间伸长一倍，攻击范围更广！唉，就是制作难度极大！道友能提供这么好的材料并不强求成功率，我才能把我多年巧思付诸实践。”
“因为有两个机关，我会多打造一副备用零件，如果机关有轻微的损坏，道友可以自己换上，不过考虑到材料的强度，损坏概率不大。”
说完，他又将另一片材料悬于空中：“这件法器同样攻守兼备！虽然看起来像普通铠甲，实则涂满了千足蜈蚣的剧毒，要是击打时不小心碰上，嘿嘿，就等着皮肤溃烂而亡吧！”
江雪点点头：“太毒了！哦，不对，我的意思是，太好了！”
离开炼器师，二人回到雅间，江雪想到什么，问道：“易道友，你们收丹方吗？”
易远阳身子微微前倾：“什么丹方？”
“不知道。”
江雪所说的丹方，是迷雾林试炼时从师姐王敏身上得来的，丹方上被施下禁制，以她目前的修为无法解开。
被练气期修士所得并争抢的丹方，估计不是什么稀罕东西，就算解开禁制，她也不会炼丹，易家做生意还算公平，不如卖给他们。
她拿出丹方，易远阳接过，仔细观察。
“施下禁制的应该是筑基初期修士，只有特定的人才能解开，禁制等级并不高，若有筑基后期的实力，应该就能强行破开了。”易远阳想了想，问道：“道友是想解开禁制呢，还是拿去盲拍？我可以帮忙联系盲派市场，佣金两成。”
在青阳宗时她听韩山提起过，丹方的确可以盲拍，类似于赌石，买到高阶丹方的自然欣喜若狂，若买到辟谷丹丹方，也只能认命。
“可以，麻烦易道友替我拿去盲拍吧。”
又做成了一笔生意，易远阳笑眯眯地替她添茶，临走时他嘱咐：“一个多月后的拍卖会，道友一定要来。”
此后，她平日除了吃饭睡觉，就是药浴、练拳，拍卖会前一晚，她独自来到郊外的一块巨石下，凭借自己三月来练习的成功，徒手举起巨石，重重扔到一边。
巨石下有一浅坑，坑里的木盒内装着请柬。她担心请柬上有什么特殊的“定位法术”，并未将请柬带回住处，而是藏到了这里。
飞往坊市的路上，江雪轻轻叹了口气：这样东躲西藏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
临近坊市，她戴上面纱步行，这一次易远阳没有出现，易家的伙计将她带到了一家并不起眼的店铺门口，店内零星放着几件适合练气修士的低阶法器，连守店伙计也无精打采。
他们从后门出去，穿过一个不大的花园，伙计用钥匙打开与墙壁几乎融为一体的石门，里面果然别有洞天。
门口的两个守卫分别是筑基中期和后期，正中间是一个小型展台，所有卖家皆乔装打扮而来，围绕展台而坐。
她扫视一眼，来客大部分是筑基期，有的甚至看不出境界，她并不认为会有金丹修士在场，那几人大约是用敛气符隐藏了修为。
一刻钟后，拍卖会还没开始，她慢慢吃了些水果拼盘，期间陆续有人进来，半个时辰后，头顶上的大灯突然亮起，一对面容白净、十六七岁的双胞胎男孩从黑暗的角落走出，微笑着来到展台前，他们都手脚细长，穿着一模一样的紧身衣，腹肌若隐若现。
展台上，桌板缓缓打开，一个半人高的木箱缓缓上升，男孩打开四角的锁扣，一件碧绿色的丹炉出现在众人，他拿出火柴划燃，轻轻扔进炉内，往后退了两步，微小的火苗忽然急剧上升，像火龙般窜至空中。
不含半分灵气的普通火焰都能在丹炉内释放出如此大的威力，这件拍卖品的价格自然不会低了，另一名男孩负责竞拍，众人纷纷将价格写在木牌上举起示意，几轮之后，某位不知名的修士以八百一石块灵石将丹炉买下。
就在那修士将丹炉收入储物袋后，一白胡子老头激动地跳上桌：“那可是丹炉，丹炉啊！你会炼丹吗？”
那修士冷声回应：“你管我？没钱修什么仙？”
“我一身炼药的本事，就差一个好丹炉了，为什么？为什么！”老头急得上蹿下跳。
神经病吧？江雪在心里嘀咕。
那修士还想说什么，男孩温和地说：“二位仙师，请不要吵架，否则我们将会派出专人维持秩序。”
两人各自坐好，第二件拍卖品是一套完整的阵法，在江雪看来根本不如她手里的，但竞拍价接连攀升，最终有人以一千多买下。
“第三件拍卖品，是制作固气丹的原料，紫阳花，起拍价五十灵石。”
“第四件，是记载火弹法术的玉简，起拍价三百灵石。”
“第五件，是五百年灵芝……”
法器、符箓、丹药、灵兽幼崽、高阶储物袋，各种物品陆续登场，随着时间流逝，参与竞拍的人越来越少，不少宾客展露疲态，坐立难安，到处都是嗡嗡的议论声。
“第三十三件，红母草，有一百年、二百年、三百年的，共三种，可以分开也可以全部——”
没等男孩说完，江雪立刻举牌示意：“我全要了。”
男孩一愣，随即报出一个数目，江雪欣然接受，大步朝展台走去，在众目睽睽之下付款，钱货两清。
忽然，一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用力拍了拍大腿，扯着嗓子道：“我没记错吧，红母草不是制作合欢散的原料之一吗？年份越高合欢散越精纯，哈哈。”
场上瞬间安静，负责拍卖的男孩文质彬彬地说：“仙师也知道红母草只是合欢散的原料之一，具体用来制作哪种丹药，由买家自己掌控。”
面对善意的提醒，中年男子并不领会，反而继续说：“小姑娘，你买回去是给夫君用，还是给哪个师兄师弟用呀？”
众人哄堂大笑，场内充满了活跃的气氛，江雪先是惊讶，她不明白在没有法治可言的世界，随机挑衅一个陌生人的意义在哪。
抬眼看去，那人用了敛气符，看不出修为，但自己没有，难道他的真实修为是筑基中期往上，才敢如此口出狂言？
又或者他想扰乱拍卖会，故意逼自己与他动手？
“我认识你吗？”她平静地问。
中年男子用教训地口吻反问：“你买这么多，有没有考虑别人还需要？”
“这里是拍卖会，有人需要自然会出价。”
男子欲言又止，不服气地梗着脖子，江雪想了想，问：“是不是你也想要，但连起拍价都付不起呀？”
男子勃然大怒，猛地拍碎桌上的茶杯：“小姑娘胡说什么？我要买的东西你十辈子也付不起！”
“安静！”
门口的守卫不知何时出现在展台一侧，锐利的双眼紧盯男子，右手已经放到储物袋旁。
男子耸耸肩膀，瘫倒在椅子上，江雪默默回到座位，双胞胎男孩继续主持拍卖会。
“第三十四件，草药盒。”展台上多了一个巴掌大小的玉质小盒，十分精巧，男孩介绍：“将草药放入此盒，可长期保存，盒内共有八个区域，根据不同草药的特性设置，容量……”
介绍完毕，同时有十几人举牌，江雪也在其中，价格炒到四百往上，对面一女修与同伴低语几句，举牌道：“我出两百，她出两百六十，我们合买。”
“四百九十九！”
又是那个中年男子，他生怕别人听不到似的大吼一声，之后靠着椅背不停抖腿。
“四百九十九一次，四百九十九两次，四百九十九三次，成交！”
一锤定音，魁梧男子大摇大摆都走下楼梯，将草药盒收进自己的储物袋。
江雪微微皱眉：蠢货竟也能修到筑基期？
……
“第三十九件，是本次拍卖会的最后一件，同时也是非常有意思的一件，供大家一乐。”
展台上多了一摞白纸，看起来与普通纸张没有区别，有人好奇问：“什么东西？故意耍我们？”
“少放屁，快点结束，我们要走了。”
“别耽误老子时间！”
几个男修大喊大叫起来，见守卫正朝着他们走来，立刻乖巧坐好。
“各位仙师只需输入一丝灵力，便可知晓用途。”
坐在第一排的某修士大胆尝试，白纸飘到空中分成三份，自动折成白色小人，一个手上拿着唢呐，一个拿着锣，还一个敲着鼓，他们卖力地挥舞着手中的乐器，没有声音，十分滑稽。
众人哈哈大笑起来，男孩优雅行礼：“一块灵石一张，需要自取，本次拍卖会到此结束，请从后门离开。”
江雪面无表情地抽了十张，将灵石放在桌面，观察着先前魁梧的中年男子。
坊市内静止私斗，但仅限于坊市内。
拍卖会的举办方也想到了这一点，为了降低杀人夺宝的概率，参与者被分为三五人一小组，上一组人离开后，下一组至少隔半刻钟才能走。
幸运的是，江雪被分到第二组，刚出后门，组内其他人就开始跑步，等离开坊市，那些人就像疯了一样飞向四面八方，生怕自己拍下的东西被夺走。
江雪并不着急，她在隐蔽处换了身衣服，耐心地等待中年男子出来。
就算你是筑基中期，我也要恶心一下你再跑。
如果你是筑基初期，今日，你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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