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堂隔间内，陶罐放在小火炉上。火苗轻轻舔舐着罐底，药材在水中慢慢舒展。淡淡的药香渐渐弥漫开来，驱散了佛堂里的檀香。
苏锦璃正坐在一旁，将刚取回来的药材按比例分成三份。她用小秤仔细称量着，每一份都称得格外精准。秤砣轻轻晃动，刻度线对准的瞬间，便立刻停下。
“老夫人年纪大了，脾胃弱，药量绝不能重。”苏锦璃一边将称量好的药材放进纸包，一边对墨竹叮嘱道，“这份是现在要煎的，这份傍晚用，还有这份留到夜里。每次煎半个时辰，煎好后晾温了再喂老夫人喝。切记不能太烫，也不能放凉。”
墨竹拿着小本子，认真地将每一句话都记下来。还特意在“半个时辰”“温服”几个字旁边画了小圈，生怕记错。她时不时抬头看向隔间门口，耳朵竖得笔直。警惕地听着外面的动静，生怕苏锦薇突然闯进来。
隔间外，苏锦薇派来的眼线还在来回徘徊。却因为太医时不时会来佛堂查看情况，只能远远地站着。不敢轻易靠近，只能偶尔踮脚往隔间方向张望，试图看清里面的动静。
没过多久，罐子里的汤药就煮好了。浓郁的药香飘满了整个隔间，带着淡淡的甘苦。苏锦璃小心翼翼地将陶罐从火炉上取下，倒出一碗汤药。放在一旁晾着，又用小勺舀了一点。轻轻吹凉后尝了尝，确认味道和温度都合适，才对春兰说：“春兰姐姐，麻烦你扶老夫人坐起来些。咱们该喂药了。”
春兰连忙应下，小心翼翼地扶起老夫人。还特意在老夫人背后垫了个软枕，让她靠得舒服些。苏锦璃端着汤药，用小勺舀起一勺。吹凉后递到老夫人嘴边，轻声说道：“祖母，汤药好了。您慢点喝，不烫。”
老夫人张开嘴，慢慢喝下汤药。药味虽有些苦涩，却并不刺鼻。一碗汤药喝完，老夫人精神明显好了许多。原本有些涣散的眼神也变得清明起来。她拉着苏锦璃的手，声音虽仍虚弱，却清晰可辨：“好孩子，委屈你了。之前祠堂里的事，是祖母没查清就定你的禁足，是祖母误会你了。”
苏锦璃连忙摇了摇头，反手轻轻拍了拍老夫人的手，笑着说：“祖母别这么说，孙女儿只是做了该做的事。您好好养病，等您身子好了，咱们再慢慢说别的。”
春兰在一旁看着，眼眶又红了。悄悄抹了抹眼泪，心里对苏锦璃也多了几分敬佩。
苏锦璃见老夫人精神好转，便从袖中掏出一个空白的小本子。又拿出一支炭笔，递给墨竹：“墨竹，你过来。我教你怎么记录祖母的脉象。”
墨竹连忙凑过去，认真地听着。苏锦璃拉起老夫人的手腕，示意墨竹过来感受：“你看，祖母现在的脉搏平稳，跳得有力。你每隔一个时辰，就像这样给祖母把一次脉。若是脉搏和现在一样平稳，你就在本子上画个小圆圈；若是跳得快了或者乱了，就画个小三角。记下来给我看，这样我就能及时调整药量，不让祖母出问题。”
墨竹学着苏锦璃的样子，轻轻搭上老夫人的手腕。屏住呼吸感受着脉搏的跳动，慢慢摸索着规律。试了几次后，她终于掌握了要领，兴奋地对苏锦璃说：“小姐，我会了！我一定好好记，绝不让您出错！”
苏锦璃满意地点点头：“你每次进去记录的时候，若是遇到外面有人问，就说给我送祈福用的清水。别让人看出破绽。”
“放心吧小姐，我知道了！”墨竹连忙应道。
接下来的几个时辰里，墨竹每隔一个时辰就会悄悄走进隔间。为老夫人把脉、记录脉象，然后端着一杯清水走出来。遇到眼线询问，就按照苏锦璃教的话说。眼线虽有疑虑，却也找不到破绽，只能任由她来去。
午后时分，苏锦薇带着小桃，终于忍不住再次来到佛堂。她一进门，就直奔隔间门口。伸手就要推门，嘴里还喊着：“祖母，我来看您了！您现在怎么样了？”
墨竹眼疾手快，立刻上前拦住她。语气恭敬却坚定：“嫡小姐，您别进去！老夫人刚喝完汤药，已经睡着了。小姐正在里面为老夫人诵经祈福，需要安静的环境。您若是进去打扰了，恐会影响老夫人休息。”
“我看看祖母怎么了？难道还能打扰到她不成？”苏锦薇用力想推开墨竹，脸色涨得通红。
“嫡小姐，太医说了，老夫人需要静养，不能被打扰。”墨竹死死拦住门口，不肯退让，“您若是真的担心老夫人，不如在外面等着。等老夫人醒了，我立刻通知您。到时候您再进去探望也不迟。”
周围的下人见状，都纷纷看了过来。苏锦薇顾及着自己的形象，又怕真的惹恼了太医。只能不甘心地收回手，咬牙说道：“好！我就在外面等着！若是祖母有任何不适，我唯你是问！”
说完，苏锦薇又狠狠瞪了隔间门口一眼。对身边的眼线叮嘱道：“你给我盯紧了！若是里面有任何动静，立刻告诉我！”
眼线连忙应道：“是，嫡小姐！”
苏锦薇这才带着小桃，悻悻地离开了佛堂。墨竹看着她的背影，悄悄松了口气。擦了擦额角的薄汗，又回到隔间门口守着。
傍晚时分，太医再次来到佛堂。这次他直接走进了隔间。苏锦璃连忙起身行礼，墨竹则将记录脉象的小本子递了过去，轻声说道：“太医，这是我每隔一个时辰记录的老夫人的脉象。您看看。”
太医接过小本子，仔细翻看着。上面的小圆圈和偶尔出现的小三角整齐排列，还标注了时间。他又走到老夫人身边，搭脉感受了片刻。脸上终于露出了赞许的神色。
走出隔间后，太医找到正在佛堂外等候的苏老爷，感叹道：“苏老爷，锦璃小姐的法子虽看似简单，却颇为有效。老夫人的脉象越来越平稳，心率也恢复了正常。照这个势头下去，不出几日就能痊愈了。没想到锦璃小姐竟有如此医术，倒是老夫看走眼了。”
苏老爷闻言，脸上的愁云瞬间消散。心里对苏锦璃的愧疚和认可也多了几分，连忙说道：“多谢太医夸赞，这孩子也是运气好，能帮上老夫人的忙。”
夜幕渐渐降临，佛堂里点起了油灯。昏黄的灯光映得整个隔间格外温暖。苏锦璃煮好夜里的汤药，小心翼翼地喂老夫人喝下。老夫人喝完药后，精神越来越好。已经能坐起身来，和苏锦璃说上几句话了。
“好孩子，多亏了你。”老夫人拉着苏锦璃的手，眼神里满是慈爱，“等我身子好了，就立刻撤销你的禁足。祠堂里的事，我也会帮你查清，绝不会让你受委屈。以后在苏家，有祖母护着你，没人再敢欺负你。”
苏锦璃心里一暖，眼眶微微发热，轻声说道：“多谢祖母。”
墨竹在一旁整理着脉象本子，脸上满是笑意。她走到苏锦璃身边，压低声音说道：“小姐，嫡小姐的眼线已经回去了。今天一天都没发现异常。您看，咱们接下来是不是可以开始查沉水檀的事了？”
苏锦璃点点头，抬头看向窗外的月色。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在地面上映出淡淡的光影。她抬手摩挲着掌心的薄茧，眼神变得坚定起来。治好老夫人只是第一步，接下来，她一定要查清沉水檀的来源。彻底洗清自己的冤屈，让苏锦薇和背后的人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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