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初乘坐地铁回到TNM总部。
路上，她思考了一下自己的处境，得出一个非常简单但有用的结论：只要她能守住自己的价值，就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
EHP需要她好好活着，完成任务。
因为她是EHP能找到的唯一帮手——世界上有且仅有一位的0号玩家。
“0号玩家可以遣返其他玩家”的权限，是写进游戏底层指令的，如果想要篡改，牵一发而动全身。
在EHP这样的国际组织面前，夏初的确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但也不能被按在地上碾压。
夏初下意识的看了眼左腕上的黑色手环，强忍着冲动不去找人把它卸了。
正如小紫刚才所说，即便她销毁了小紫，EHP只会给她派来一个更牢固的大紫。
夏初叹了口气，看向黑黢黢的地铁窗外，极力说服自己忽略左手腕上的这个存在。
管他是小紫还是小黑，都只是个虚拟的客服而已。
夏初回到TNM总部，直接去了83楼实验室。
此时不到八点，大家刚刚吃完晚饭回来，还没有开始工作，在实验室里有说有笑的。
“你们看见「无主之地」上，那条关于‘愚人’的帖子没有？”
“看到了！说是‘愚人’可以遣返其他玩家？”
“你们有没有听说过，《无限之域》有一个0号玩家，就是专门干这个的？听说是咱们TNM的内部人员？”
“嘘，有监控，这个是公司机密……”
夏初敲了两下门，实验室陡然间安静了下来。
“所长！你回来了！”大家看清了门口的夏初，打招呼道。
实验室的氛围一向很好，大家朝夕共处，跟兄弟姐妹似的。
“所长你下午安排的工作我们已经做完了，你看看结果。”
“所长，我们的计算资源不够了，今天刚提上去了需求，因为你不在，就没事先经你准许。”
夏初一一应了，问道：“我下午发了接下来一个月的工作计划，你们看见了吗？”
“看见了。”实验员随口一问，“所长，你也要跳槽了吗？”
夏初一愣：“什么意思？”
“听说姜博士被M国的科技巨头高价挖走了，薪水是这里的三倍，而且还不用加班——我们刚刚还在猜测你会不会也动摇了。”
姜子旭跳槽去了M国的科技巨头……
不知是谁传出来的狗屁谣言，多半是TNM自己。
夏初不动声色：“那你们讨论的结果呢？”
实验员：“我们一致认为你不会动摇的！”
夏初：“为什么？”
实验员：“因为所长你是有科研信仰的人，不会被区区钱财迷了心智！”
夏初额角突突跳了两下。看看，她在TNM这都是什么牛马形象？
不过实验员的话倒是给夏初提了一个醒。
审讯室里，夏念说，姜子旭是EHP派来监视自己的，虽然话没有说的这么明白，但大致意思是这样。
姜子旭为什么要帮EHP呢？
有什么是能诱惑到姜子旭的呢？
……
有句老话，有钱能使鬼推磨。
但因爱财而断送了自己的性命，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夏初感到唏嘘，但也无可奈何。
夏初回答实验员们：“我不会走的。”她想了想，又补充道，“我还有一笔研发金在TNM手上，走了可就拿不到了——那可比M国科技巨头开的价格高多了。”
实验员们笑作一团，纷纷猜测夏初的研发金有多少。
夏初任由他们闹了会儿，言归正传道：“我接下来要协助公司开展一个机密项目，可能会离开一小段时间。下个月的工作计划，有问题的现在来问，明天起我就要进入封闭期了。”
……
夏初离开实验室，已经凌晨一点了。
她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宿舍，洗了个澡，感到有点饿，打开冰箱，发现冰箱是空的，只有几瓶能量饮料。
于是她又拖着沉重的步伐去到了生活区的公共厨房。
夏初从公共厨房的冰箱里找到了几瓶新鲜的浓缩营养液，考虑到接下来一段时间要在冷冻仓度过，直接摄入身体所需的能量和营养更为干净高效。
夏初坐在桌前喝营养液时，忽然想起来先前实验室里，实验员们讨论的那个话题，于是用手机打开「无主之地」。
「无主之地」是一个打通现实与游戏世界的社交平台，游戏中的玩家在上面发帖或开直播，现实中的人们也能看见并回应。
主打一个二、三次元混合社交。
夏初点开“今心”的首页。
最新的那条帖子映入眼帘：
小心dsz昵称=0p愚人，可Lfank操控nnnpc，],P强制遣返1*(&其他玩家
我ijj被QAJRe遣返?$WT
IP地址在无限之域，时间也对得上。
夏念是遣返前的最后关头发布的这条帖子，他当时鬼哭狼嚎的，又是尖叫，又是抽搐，又是求饶，原来是故意拖延时间，打的这个主意。
真是死到临头了还要给他这个妹妹挖个坑。
先前在EHP审讯室里怎么没有借机揍他一拳？
夏念的这条帖子转发评论都上万了，热度还在持续发酵，应该已经受到了官方的关注，眼下再夹掉这条帖子等于坐实了“操控NPC”和“遣返玩家”机制的存在，不知道TNM会不会压一压评论、带点节奏什么的。
夏初点开帖子下边的评论，简单扫了一眼。最热的几条评论无非是吃瓜、吃瓜和吃瓜。
【卧槽这是被绑架了？】
【游戏为什么容许操控NPC和强制遣返玩家这样的机制存在啊！如果玩家真的可以被遣返的话，乌托邦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吗？@TNM】
【卧槽我刚搜到“愚人”了，是个新号，同一天注册的！事情变得诡异起来了……】
【愚人是谁？这是什么bug级别的大佬？是TNM内部成员吗？】
【愚人大佬求带，你操控NPC我来管理，我在星际游戏里已经统领一个银河系的战队了，区区NPC肯定给你管的杠杠的。大佬！让我们组建自己的无限军团吧！】
夏初感觉有些无聊，随意往下翻了翻，突然出现一条突兀的评论——
【有人听说过0号玩家吗？】
夏初手一抖，手机掉在了地上。
她蹲下身，捡起手机再看，刚才那条评论，已经凭空消失了。
夏初起身时，发现紫发帅哥站在她对面。
这次她只后退了半步，不是被吓的，是距离太过近了，鼻子都要撞到鼻子了。
夏初下意识的揉了揉鼻子，又往后退了一步，戒备的说道：“我没有喊你。”
“我知道……”小紫仿佛做错了事一般，声音小小的。
“那你为什么出来？”
“您的心率突然过高，所以我就……”
夏初严肃的看着小紫，问道：“是因为心率高，担心我身体出状况，影响EHP任务了是吗？”
小紫：“是……”
“那我问你，如果我洗澡的时候突然被虫子吓到了，怎么办？”
小紫：“这……”
这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啊！
夏初：“如果我本来就心率过高，你突然出现再吓我一次，万一我有什么三长两短，你负责吗？”
小紫：“我……”
这些问题突破小紫的智商范围了。
小紫只想回到手环里去，眼神疯狂瞟夏初左手腕。
夏初长眉一挑，下意识的护住自己的左手腕。
小紫委屈：我自己出来的，还不能自己回去了吗？
小紫磨蹭了会儿，就听见对面传来一声叹息。
夏初抿了抿唇，声音放缓道：“不好意思，我不该这么质问你的。”夏初疲惫的坐下，侧身靠在椅背上，“确保我的任务执行是你的任务，你也没有选择的余地。”
小紫愣愣的回道：“夏所长，您不必和我道歉，您就算痛骂我一顿，我也不会受到情绪的干扰。我只是个没有感情的客服而已。”
夏初摇摇头，但也没再说什么。过了会儿，她说：“你可以回去了。放心，我没事。”
被这么一闹，夏初困意全无。
她喝完了两瓶营养液，收拾干净了桌上的垃圾，起身洗漱，换上一身舒服的休闲服，准备直接去冷冻仓了。
进入游戏后，还有许多准备工作要做，比如安排好EHP间谍识别的算法，比如搭建好和小紫加密沟通的渠道。
做完这些事之后，她有的是时间睡觉，况且《无限之域》中央公寓的床，那可是真的舒服，软绵绵的，就像躺在一团温暖的云朵里。
……
夏初走出TNM总部大楼。此时凌晨四点，天是最黑的时候。
身后，TNM大堂宽敞明亮。
安保、清扫和接待机器人全年无休的维持着TNM总部大楼的运营，因而这里永不停歇，永远光明。
一辆无人卡车行驶而来，绕到角落的无人便利店后方为其补货，离开时再带着过期、损坏的商品去附近的垃圾场、加工厂。
街道上没有行人，街灯与广告屏为路面铺上了金光闪闪的光影，就连黑夜中的雾气也仿佛漂浮着金色的尘埃。
这是一座不夜城。
笼罩在没有生气的光晕中。
这样的夜，有人在沉睡，有人在加班，有人在迪厅狂嗨，有人在赌博酗酒，还有更多的人如暗处的蟑螂一般露宿街头，没有人关心他们的存在与死活，如果一觉睡死过去了，他们就会成为翌日清扫机器人箱子里的垃圾。
这是一场科技与金钱的狂欢，代价是人类文明无声的泯灭。
所以夏念的话并不错。
不仅EHP是披着人皮的狗，这里的大多数光鲜亮丽的皮囊下都是流着口涎的走兽。
夏念有充分的理由憎恶EHP这样的强权，只是他愚蠢至极，殊不知自己被另一伙强权利用了憎恶。
夏初最后看了一眼凌晨的城市，转身进了冷冻仓。
宝宝们久等啦，明晚21点正式进入游戏，接下来就正正式式的在游戏里叱咤风云、大杀四方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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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现实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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