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一中的校服是白色的，袖子和衣角处有蓝色的条纹，穿在周檀青身上充满了青春的味道。
晏梨把自己的发现告诉陶訫：哪怕是穿一样的衣服裤子，周檀青在人群中也仍然鹤立，气质出挑。
不敢多看，怕惹人讨厌，但又想看，就只好记在脑海，那深黑的眼睛，柔软的头发。
看见周檀青的同学，没有不偷偷再看她第二眼的。就算不敢看了，也一定同她一样，在脑海中回忆周檀青的模样。
“虽然周檀青很优秀，但我们没这么变态。”
陶訫吐槽：“我看你是被她勾了魂。”
对此，晏梨表示：陶訫最爱二次元和小说，脑子里全是二维生物，没有鉴赏三维世界的周檀青的能力，所以，她说得话不算。
“呵呵——”陶訫冷笑，合上自己的豪门伪骨百合文，
“祝你考试顺利，痴心女。”
学校的摸底考就在今日，周末晏梨临时抱佛脚，还算卓有成效，拿到试卷不再是两眼一黑，至少还能探探出卷人的想法。
她要证明，不仅是学习，就算是感情，她也运筹帷幄！
“离考试结束还有十五分钟。”监考老师在讲台前提醒。
晏梨连忙将2B铅笔拿起，填涂选择题，又将几个模棱两可，不太确定的题目检查一遍。
最后一道大题，题干里给出的信息，她能用的都用了起来，想必也没多少人能做出来？
不过这里是长乐一中，市里最好的学生汇聚一堂，再变态的题目，也有神给你解出来。考进一中的她，不是天才，是个笨鸟，在学习上得付出加倍努力才行。
“本场考试结束，请放下笔……”广播的声音响起，晏梨将手中的笔盖扣好。
等老师收好试卷，示意她们可以走了，安静的教室里爆发出了叽叽喳喳的说话声。
“太难了，我什么也没复习。”
晏梨听着身边那些饱含情绪的哀叹，往往叫得最响的，考得反而很好。
她没加入其中，第一次感受到一股宁静，也许还有不完美，但该做的都做了，希望成绩比之前进步。
随便将东西塞入书包，她一心只念着周檀青，
“要去看电影吗？最近新上了一部动漫。”晏梨背着书包，弯腰出现在她的视线下。
“我回家。”
“走路回去？”她追问。
周檀青理着书包，点点头算作回应。
晏梨当机立断，放弃了骑自行车的决定，“正好，我要去乘公交，一起吗？”
周檀青侧过脸，晏梨可以看到她瓠白的脸蛋，以及脖子处的小痣。
那双眼轻飘飘地落在晏梨脸上，逼得对方收回了视线。
周檀青的目光划过晏梨冒着热气的脸，有些汗湿了的发丝，以及那双期待的眼睛。
“随你吧。”
她偏了偏头，窗户外的银杏叶正处于青黄相接的色彩，下午的紫外线不强烈。
周檀青没有询问对方的自行车呢？至少现在的她不在意这些，也懒得费时间去想，这个人最近为什么频繁出现在自己眼前。
当她俩离开学校，走在林荫小道上，其他人的吵闹声和笑声，仿佛离她们很远，世界只将她俩笼在了一块。
就快到公交站了，穿着校服的晏梨，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周檀青。”
在对方看向她时，她关心道：“路上注意安全，到家给我发个消息呗？”
对方沉默地看了眼前方，十米后左转弯就是自家小区的大门，但她还是说了句：
“好。”
“还有……”晏梨的眼睛在跟她对上时，马上躲闪开了，她低下了头，脚尖不自觉地踢路上的小石子。
“其实，周五晚上在电话里，我不是听不出你的声音。”
周檀青站在她不远处，可以看到她的发顶，顺着发顶往下是杂乱翘起的发梢。
到脖子处的短发，没有显得晏梨更乖，反而有些呆呆的。
“我只是，想跟你多讲点话。”
她抬起脸，睁着一双润润的眼睛，面颊都是通红的。
周檀青也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她俩大眼瞪小眼。
最后，周檀青先低下了头，将视线移开看向自己的鞋尖，“哦。”了一声
长久地沉默弥漫在她们之间
“明天见，周檀青。”
她轻轻地说，转身登上了停在一旁的12路公交车。
等周檀青意识到时，自动门已经阖上，那个总是很冒失的女孩，已经要回家了。
高中时，晏梨总是骑自行车上学，只有周檀青同意放学一起走时，她才会选择乘那辆回家要绕半圈路的公交。
她喜欢骑着单车，穿过梧桐树下的细影，喜欢风起时，振动校服的袖摆，不论骑车亦或生活，她希望将方向掌握在自己手中。
骑车的路上目光要多关注交通情况，这也是每次出门妈妈对她耳提面命的要求，好在她骑得一直很稳当。
到了学校那段路，她就会开始观察周边，前面是不喜欢的同学，她就用力蹬脚踏板，从他们身边赶紧骑过。
只留下一道校服背影和满是灰尘的路面。
遇到熟人，就放慢速度，大声跟人打招呼。
要是遇到周檀青？
她就从自行车上下来，推着自行车到周檀青身边，跟人一块进校园，想办法跟人说上几句话。
她发现，不同的天气下，周檀青的头发是不同颜色的。
在太阳最正时，周檀青的发丝和发顶是金色的，像是发着光。
阴雨天的时候，是浓得发黑的墨色，像是墨水瓶里染出来的，摸上一摸似乎能满手墨渍。
和风丽日时，周檀青的头发是黑色偏棕的，配着她白里透红的皮肤，是很健康的模样。
今天，摸底考的成绩出来了，晏梨的数学进步了，但跟其他人相比还是有一大截差距。
她的文科一直发挥稳定，倒是物理出乎意料，进步最大。不过，也可能是基础太烂，所以上升空间巨大。
班里总共42个人，她这次进步到了三十名左右。
高中是一场马拉松。路还很长。这是开始，不是结束。晏梨说她会越来越好的。
周檀青的成绩，仍旧总分第一，每门功课都是拔尖。
“同学间的均分差距过大，这次我们按照辅优补差的原则，一对一帮扶，做到不让一个落队。”班主任宣布摸底考后要进行座位调换。
在向老师表达拳拳学习之心后，这一次，她终于获得了周檀青后桌的宝贵机会。
她喜欢坐得跟周檀青近些，就是赖着整个高中都不想换。
数学试卷分发到手时，周檀青瞥到上面的分数，脸上寂静美好，只是沉默地将试卷抚平。
但是，晏梨注意到她捏着试卷的指节，有些用力。
她将对方攥得发白的手指，掰开，在里面默默地放了一颗大白兔奶糖。
“数学老师叫你去办公室呢。”她提醒道。
等人一走，同学间的窃窃私语响了起来。
“这次数学连周檀青都没满分，地狱级难度。”有人无心感慨。
“第二名跟第一名数学只差了一分，是周檀青粗心大意了吧？”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就像被投入平静湖面的一粒小石子，激起了千层浪。
流言蜚语是一面镜子，照出了众生相。
传播中，有人会因嫉妒，添油加醋；有人会因乐趣，任由发酵变形。
本是小范围讨论考情，却推动了谣言和八卦的传播速度
虽没有名列前茅的实力，但不影响他们谈论第一名，发表言论，通过贬低，满足自信心。
“周檀青性格古怪，说话带戾气。”
那些人或出于嫉妒她，或是一种杀神弑神的畅快，或出于爱而不得就谁也不可得的扭曲，将话说出了口
“我要是有她这般的家境。我要是用功，我也能做到。”
用青春特有的强烈自尊心和敏感，掩盖难以企及的自卑感。
“第一被垄断了这么久，也该换人了。”他们一阵嬉笑，“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
晏梨听得心里特别不舒服，她突然拉开了椅子，在地上拖出了刺耳的声音。
“有失误不是人之常情吗？”
她平静地站起来，走到了流言的根源，当着一帮看客的面，拿起其中的试卷，扫了一眼。
“你的第六道选择，不就看错了符号象限。”她冷冷道：
“人又不是机器，你说对吧？”
对方有些尴尬地夺回了自己没及格的试卷。
“咱们半斤就别说八两了，”另一位笑嘻嘻，“晏梨，你数学不是又倒数吗？”
“可是，”她的手撑在桌面上，笑意盈盈，“我的第六题写对了啊。”
对方的脸上霎时有些难看。
“不过，数学确实还要多向你学习呢。”她弯弯眼，眼中没什么笑意，只有讽刺，“下次有机会跟你请教问题哦。”
“周檀青的一条狗！”对方恼羞成怒。
人群突然一片寂静，众人齐刷刷地望向了门口，一道又高又瘦的身影，站在那，不知听进去多少。
周檀青踩着众人或惶恐，或难堪的目光，进了教室，直接在黑板上，写了最后一题的两个解法。
她的目光一一扫过在背后讨论过她的人，平静道：
“老师说我的解法比答案更明了，让我写出来跟大家交流。”
人群笑了笑，恭维着她，“听说全校只有一人做出来，我一猜就是周大佬，没想到超纲题竟然也能写两个解法。”
对方并不吃他这套，眼睛定在了说晏梨是她狗的那人身上，声音清晰而平静，
“与其在这里算我的失分。不如算算，你和我的差距，有多少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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