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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

1960年 张家沟村

秋收过后,地里依然有三三两两的人在忙活,期望着能从里面再扒拉出一些粮食,哪怕是细细的烂红薯或者被遗漏的扁豆子也好啊,但可惜天不遂人愿,在这样的大背景下无论是什么吃的,都会被人早早捡回家,也注定这样的忙碌没什么成果。

在村西头,靠近山脚下的一户土胚茅草房里,刚刚醒过来没多久的张建军看着家里米缸下面那薄薄的一层糙米,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知道家里没啥吃的,却也没想到真的只有这么点家当了。如今的他没有空间,没有系统,又摊上这个年代,说实话,想死一死的心也不是没有。

但想起刚去世没几天的原主妻子,又想想现在只能躺在床上,时而清醒时而昏迷的便宜儿子张小军,张建军又觉得还是能抢救一下的,要不然只留下这个几岁大的孩子,他又怎么活下去呢!

看完米缸后,张建军又翻了一下家里的其它地方,也没能找出更多的粮食,倒是找到了三十块钱,两斤粮票以及一个看着就很有年头的首饰盒子。

有钱有粮票让张建军很惊喜,只不过他又想起现在的情况,有粮票也没用,去粮站也买不到粮食,各处都缺粮呢,也算是白高兴了一场。不过虽然现在买不了,但这些也是家里的重要财产,张建军还是把它们妥帖的放起来。

接着他打开那个首饰盒,只见里面没有项链,镯子或者戒指,倒是有一枚小小的金钥匙。张建军看完后,虽然心里有点疑惑,但还是仔细保存好,好歹是金子,关键时刻也能换粮食救命呢!

折腾了这么一会儿,张建军就已经觉得肚子咕噜噜的响了,这种时候,他也不敢再吃任何东西,也爬到床上躺着去了。张建军把手放到小军的鼻子底下,探测到他还有呼吸后,也稍稍松了一口气,也开始闭上眼休息,不动就不会那么饿,能少吃点。

张建军从记忆里知道,他现今所在的地方是张家沟村,隶属于沂东县的红旗公社,属于位置偏远的小村子。

张家沟村四面环山,周围一圈小山头,只有两条路通往外界,交通不便。而且村里山地多,平坦适合耕种的土地少,粮食产量上不去,但幸运的是,村里的地下水资源丰富,虽然因为干旱,河里和井里的水位都下降了不少,但好歹还有点,种庄稼也有点收获。更别提,山里还有一些野生泉眼,勉强能维持村里的用水。

张家沟村地处北方,这里的粮食作物主要小麦,玉米,高粱,谷子,大豆为主,倒是隔壁县有种水稻的。虽然之前因为经历战乱,村里只有几十个人活了下来,但经过十几年的发展,总算是发展成有六十多户的规模的村落了,虽然比不上那些发大村子,但总算是有点村庄的模样了。

在旱灾以前,张家沟村就先闹了一场洪灾,也分到了一批救济粮,数量不多,大部分被老支书锁在村里的仓库中,不到最后一刻不能动用,那是他们村最后的底气,平时大家就是吃攒下来的干野菜。

对于救济粮的时候,村民们心里都清楚,老支书也没瞒着这件事情,而是,特地召开村民大会,跟大家伙说清楚讲明白,而且粮食的用量也都做了登记,虽然有人心里不满,但大多数村民还是默认了这回事。

□□军醒来后,见张小军依然昏迷,也不由得叹一口气,这种情况他也无能为力,明知道给点吃的喝的,孩子也会慢慢好起来,可就是没有啊。就连原主的妻子,也是因为想把更多吃的留给家里人,体质虚弱,又加上生病,才会丧命。哪怕张建军自己,身体已经是家里最好的那个,可也是动一动就要大喘气。

又等了一会儿后,张建军狠了狠心,从米缸里捞出一点点糙米,打算煮个糙米粥,真的是能看见碗底的那种,别管以后没了粮食怎么样,人总得在当下活着。

熬好粥后,张建军将人扶起来,靠着他,用勺子一点一点给张小军喂糙米汤,虽然人还没完全清醒,但依然还有吃饭的本能。等张建军将他放平,躺好,张小军的眼皮开始有了动静,好容易睁开眼睛看了看张建军,转头又陷入沉睡。

望着碗里剩下的那几粒米,张建军舔了舔发干的嘴唇,然后又放到了一边,打算等会儿再加点水熬一熬,给张小军再加“一餐”!

等到下午,听见外面有了脚步声,张建军也拿着一个破碗出门,去村里的大食堂去打干野菜汤。张家村现在一天两顿野菜汤,早上一顿,下午一顿,有时候会加一点土豆。自从村里的食堂建立起来以后,张家沟村便一直都在食堂吃饭,至今还没有解散。

村委会根据粮食存量给大家放饭,不会让村民们大吃大喝,更会提醒大家将能吃的东西都捡回来,已备不时之需,这也是村里还能喝两顿野菜汤的缘故。张家沟村的人基本都是张姓,村支书即是村干部,也是族长,在村里一向有威信,当初公社食堂解散后,村里也有人提议,让村里将粮食给发下去。

但当时有的人家里没有了锅碗,没法开火,还有人因为村里控制粮食的量,没有大吃大喝的机会,便想将粮食拿回去,放开了肚子吃一顿。更有重男轻女的人家,将粮食更多的留给了男人,让女人自生自灭。

鉴于这种种原因,老支书便顶住压力,将粮食还是留在了仓库里,尽可能让大家不断顿,也不能因为吃不上东西,就饿死了人。除此之外,老支书和村委其他几个人也是隔三差五的巡逻,就怕有人被恶意断了粮食。他们的举动也是有用的,至少他们村里是死的人最少的。

如今的秋收已经完成,要是以往还能弄点肉,做点豆腐啥的给大家加餐,今年是啥都没有了。村里的粮食交了公粮后,还剩下一些,得抗到明年夏收呢,也不敢随意挥霍。

张建军拿着碗跟着人群一块排队,要是以前,大家也会聚在一块,聊一聊今年的收成,说一说自家能分到多少粮食,可如今,即使见面,村民们也只是简单打个招呼,平时不那么熟悉的甚至连招呼也不会打,脸上带着麻木,大家都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

村里现在不说养猪了,就连鸡鸭也没几只,孩子们饿得也没有力气,都被大人拘在家里,整个村子就像被按下了暂停键,陷入一片寂静。

“建军,你待会儿留一下,我有点事找你!”张建军打完两人份的野菜汤后,老支书开口,让他暂时留下。张建军虽然不知道找自己什么事儿,但也点了点头,在一旁等着。

“文娟的事儿你还是要节哀顺便,虽然现在形势严峻,但终究还是会过去的。别忘了,你还有小军要养呢……”打完野菜汤后,村民们陆陆续续的也就都回去了,老支书这才招呼张建军一起去仓库,路上也没忘了安慰张建军,毕竟原主妻子文娟去世还没过一个星期。

“我知道!”张建军没多说,这的确不是个愉快的话题。文娟去世的时候,他还没来,而正是因为文娟的离开,才让原主情绪崩溃,加上长期忍饥挨饿,那口气没倒腾上来,就跟着一块去了,这才有了张建军的到来。

在原世界中,张建军自己就是孤儿,倒是没什么亲人牵挂,如今猛然得了个儿子,还有点小兴奋,就是这样的大环境,让他喜欢不起来。本来在拥有丰富物资的世界里生活,如今突然到了六零年,能一下子适应才怪,张建军也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为吃的发愁,而且是真的有会被饿死的恐惧。张建军现在一心想的不是搞钱,而是弄粮食。

对于张建军的寡言,老支书没有多说,只是去仓库拿了两个土豆给他,并且让文书做好登记。

“老支书,这能行吗?”突然天降两颗大土豆,张建军手都激动的一时没拿稳。他知道老支书对粮食把控的非常严格,没想到他竟然会主动给自己土豆。

“拿着吧,你家里情况不容易,这些我都知道,不只是你,还有其他几家,也有。”能让老支书主动给粮食的,要么是家里有人去世,要么是有人重病,至于其它的,就只能这么挨着。

既然老支书都这么说了,张建军也就痛快拿着了,再三道谢后,慢慢走回了家。在张建军又一次给张小军喂了剩下的几粒糙米和一点野菜汤后,张小军终于悠悠转醒,小小声的叫了一声爹,然后就靠在张建军怀里,小手紧抓着张建军的衣服,不敢松开,如今娘没了,也只剩下这一个爹了!

看着怀里非常依赖自己的张小军,张建军也是抬起手,安抚的拍了拍,虽然日子不好过,但总归是有人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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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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