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刚漫过浴室的磨砂窗,在瓷砖上洇开一片暖融融的光晕。
埃文正对着镜子系浴袍,丝质的系带在腰侧打了个松松的结,他拿起剃须刀时,镜中忽然映出另一道身影
维恩穿着件松垮的白衬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小臂上淡青色的血管,正倚在门框上笑。
“偷看够了?”
埃文挑眉,指尖蘸了点剃须泡,往脸颊上抹。
维恩笑着走进来,顺手带上门,湿热的空气里顿时混进他身上淡淡的须后水味道。
“看自家哥哥,算什么偷看?”
他从身后虚虚环住埃文的腰,没敢真用力,下巴轻轻磕在对方肩窝,故意用胡茬蹭了蹭他的颈侧
“让我来,你这手艺,小时候给布偶刮胡子都比这强。”
埃文没躲,只是偏了偏头避开痒意,任由他拿过剃须刀,指腹带着点薄茧,轻轻抚过他的下颌线。
“小心点”
他侧过头,鼻尖差点碰到维恩的脸颊
“刮破了可没人给你处理伤口。”
“那正好”
维恩低笑,呼吸拂在他耳廓,带着点痒
“就赖着你照顾。”
埃文被他逗得笑出声,镜中两人的目光撞在一起,带着点超越寻常兄弟的亲昵,却又默契地没点破。
维恩的动作很稳,刀锋贴着皮肤游走,泡沫被刮得干干净净,露出泛着青色的皮肤。
直到剃须刀渐渐移向颈侧,离颈动脉只有寸许时,他忽然顿了顿。
“你看这里”维恩的声音低了些,指尖轻轻点在他颈侧跳动的动脉上
“要是真跟人起了冲突,别对着这种地方动手,太显眼,容易留下痕迹。”
埃文握着他手腕的手顿了顿
“怎么突然说这个?”
“总有用得上的时候。”
维恩笑了笑,刀锋继续移动,动作稳得像在做什么精密实验
“比如……不小心把哪个不长眼的揍了,记得先看头顶的监控。那种装在路灯上的球形摄像头,夜视功能好,但转角的垃圾桶后面一般是盲区。”
他说着,另一只手伸过来,指尖在镜子上画了个圈
“删监控得连云端备份一起清,用俄罗斯的代理服务器登录,凌晨四点操作,查起来至少要三天,足够你脱身了。”
埃文看着镜中他带笑的眼睛,忽然抓住他持刀的手,往自己颈侧又送了送,刀锋几乎要贴上皮肤
“维恩,你这是在教我怎么跑路?”
维恩的手没抖,反而顺势捏了捏他的下巴,眼里的笑意更深了
“以防万一。”
他低头时差点碰到埃文的唇,又及时偏开,气息扫过对方唇角,带着点剃须泡的薄荷味
“万一哪天……我没在你身边呢?”
这句话像根细针,轻轻刺了埃文一下。
他没说话,只是反手握住维恩的手腕,把剃须刀放回洗手台。
“少胡说。”
他转身时浴袍的系带松了,露出一小片锁骨,慌忙往上拉了拉
“早餐想吃什么?”
维恩盯着他泛红的耳尖,喉结滚了滚,忽然伸手扯了扯那根系带,又在埃文瞪过来前松开手,笑得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
“想吃你煮的溏心蛋,要流心的那种。”
他指了指浴室天花板
“不过先教你点更有用的……看见那个检修口了?藏东西比保险柜靠谱。通风管道里的灰尘厚度超过三毫米,就说明半年没人动过”
“下次藏我生日礼物,记得选那儿。”
埃文被他说得又气又笑,伸手拍了下他的胳膊
“整天脑子里想些什么?”
“想你什么时候给我买那辆车。”
维恩说得坦荡,目光却在他脸上停留了很久,忽然抬手替他理了理浴袍领口,指尖不经意蹭过他的锁骨
“还想……让你好好的。”
最后几个字说得很轻,像怕被风吹散。埃文看着他眼里一闪而过的认真,忽然别开视线,拿起毛巾往维恩脸上抹了把
“快去洗漱,不然溏心蛋该煮老了。”
维恩笑着躲过去,转身时顺手带了下门,留了道缝隙。浴室里只剩下水流声,埃文看着镜中自己泛红的脖颈,指尖抚过刚才被维恩碰过的地方,忽然觉得,这清晨的阳光,好像比平时更烫了些。
至少此刻,他们还能像这样,带着点模糊的亲昵挤在这间小小的浴室里,闻着彼此身上的味道,假装那些没说出口的心思,都只是兄弟间的寻常牵挂。
早餐后的阳光把溪边的鹅卵石晒得发烫,维恩拎着个铁皮桶跑在前面,白衬衫的袖子卷得更高,露出缠着绷带的手腕,却毫不在意地往水里蹚。
“哥,快来!这边有小鱼!”
他回头喊,眼睛亮得像浸了光,裤脚卷到膝盖,沾着点泥也顾不上擦。
埃文抱着折叠椅跟在后面,看着他蹲在溪边手忙脚乱地扑水,忽然觉得时光好像倒流了
小时候维恩也是这样,总爱拉着他来这条小溪,结果鱼没捉到几条,倒把自己弄成个泥猴。
“慢点,别摔了。”
埃文把椅子撑开,刚坐下就看见维恩脚下一滑,整个人差点栽进水里,只剩胳膊肘撑着溪岸,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前襟。
维恩仰头笑,脸上沾着片柳叶,伸手抹了把脸,反而把泥蹭到了颧骨上
“你看这鱼多机灵。”
他真的像完全忘了那些烦心事。
不再琢磨监控盲区,不再念叨逃亡路线,只是专注地盯着水里游弋的小鱼,手指悄悄探进水面,等鱼游近了就猛地一合
结果每次都扑空,溅得自己满脸水珠。
埃文看着他较真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脱了鞋也走进水里。
溪水刚没过脚踝,带着点凉丝丝的舒服,他学着维恩的样子弯下腰,指尖刚碰到水面,就被对方泼了一脸水。
“偷袭!”
维恩笑得得意,转身就往溪对岸跑,却没注意脚下的青苔,又是一个趔趄。
埃文伸手拽住他的后领,把人拉回来时,两人都没站稳,在水里晃了晃,最后维恩结结实实地撞进他怀里。
铁皮桶“哐当”滚到岸边,里面仅有的两条小鱼趁机蹦回了水里。
“赔我的鱼。”
维恩赖在他怀里没动,下巴抵着他的肩膀,声音闷闷的,带着点笑腔。
“自己笨。”
埃文想推开他,手却被对方抓住,按在溪水里轻轻晃。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水珠在光线下闪着细碎的光,像撒了把星星。
维恩忽然低头,在他手腕上咬了口,不重,像小猫撒娇。
“哥”他抬头时眼里的笑意还没散去
“就这样挺好的,是吧?”
埃文没说话,只是看着他脸上的泥印,伸手替他擦掉。
指尖碰到维恩的脸颊时,对方没躲,反而微微仰起头,像在贪恋这点触碰。
溪水潺潺地流着,远处的树林里传来鸟叫,风吹过树叶的声音沙沙响。
维恩不再提那些让人不安的话,只是拉着埃文比赛谁踩出的水花更大,或者蹲在石头上研究半天,兴奋地喊“哥你看这只虾”。
直到日头升到头顶,两人都被晒得脸颊发红,才拎着空桶往回走。维恩的衬衫湿了大半,贴在身上,却还在念叨刚才跑掉的鱼,说下次一定要带网来。
埃文跟在他身后,看着他蹦蹦跳跳的背影,忽然觉得心里那块紧绷的地方,好像松了点。或许真的可以暂时不去想那些事,就当……就当是偷来的一天,只有阳光、溪水,和他没心没肺的弟弟。
维恩回头冲他笑,白衬衫在阳光下晃眼
“快点啊,回去让你煮溏心蛋补补!”
“来了。”
埃文加快脚步,追上他时,很自然地牵住了他的手。掌心相贴的温度,比溪水里的阳光还要暖。
回到老宅时,日头已有些偏西。
埃文往沙发上一靠就不想动了,溪边疯玩了大半天,骨头像散了架,眼皮越来越沉,没一会儿就抵着扶手睡了过去。
朦胧中好像有人替他调整了姿势,带着点凉意的布料落在身上。
他费力地睁开眼,发现身上盖着件白衬衫——
是维恩早上穿的那件,还带着点阳光晒过的味道。
维恩正转身要走,袖口卷着,露出的手腕上,绷带边缘又渗出点红。
埃文没多想,伸手拽住他的衣角,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
“陪我躺会儿。”
维恩的脚步顿住了,回头看他时,眼里闪过点意外,随即软下来,顺从地在沙发另一侧躺下。
两人之间隔着半拳的距离,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就十分钟。”
他说,声音很轻。
埃文“嗯”了一声,侧过身背对着他,没多久就觉得呼吸渐渐平稳,像是又睡着了。
维恩等了会儿,小心翼翼地转过身,目光落在他放松的侧脸轮廓上。阳光从窗棂漏进来,在他睫毛上投下淡淡的影子,像停着只安静的蝶。
维恩的指尖慢慢抬起来,轻轻拂过他颈后的发,指腹蹭过那片温热的皮肤时,埃文的呼吸顿了顿,却没醒。他胆子大了些,掌心贴着后颈轻轻摩挲,像在安抚一只困倦的猫。
“……再等等就好。”
他低声嘟囔着,声音轻得像叹息
“等我处理好……”
后面的话越来越模糊,埃文实在太困了,意识像沉在温水里,只隐约感觉到颈后的触感很轻,带着点让人安心的温度。他往维恩那边靠了靠,额头几乎要碰到对方的肩膀,嘴角无意识地弯了弯。
维恩的动作僵了僵,随即放松下来,手臂虚虚环住他的腰,没敢用力,却把外套又往他身上拉了拉。
十分钟早就过了,谁也没提。
沙发不大,两人挤在一起,呼吸交缠,像两棵根系在地下悄悄缠绕的树。窗外的风卷起落叶,沙沙声里,仿佛能听见时光流淌的声音
那些没说出口的依赖,那些心照不宣的牵挂,都藏在这片刻的安静里,沉甸甸的,却又暖融融的。
埃文是被肚子里的空鸣声叫醒的。
眼皮刚掀开一条缝,就撞进一双灰色的眼睛里。维恩不知看了他多久,手肘支在沙发扶手上,脸颊贴着掌心,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见他醒了,也没躲,就这么直直地望着,像在看件失而复得的宝贝。
空气静了两秒,埃文先动了动,后颈还残留着对方指尖的温度,他清了清嗓子,撑起身子
“饿了,去弄点吃的。”
刚要起身,腰就被圈住了。维恩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下巴搁在他肩窝,带着点耍赖的意味往他怀里蹭
“不许去。”
“嗯?”
埃文低头,能看见他发顶柔软的旋
“饿了。”
“那也不许去。”
维恩收紧手臂,声音闷闷的,带着点撒娇的黏糊
“你还没给我买车呢。”
埃文愣了愣,才想起散步时的玩笑,忍不住笑出声
“就为这个?”
“不止。”
维恩抬起头,鼻尖差点碰到他的,眼里亮闪闪的,像揣着星星,
“你欠我的生日礼物多了去了,从十岁到现在,每年都没落下——今天不补上,就别想吃饭。”
他说着,故意把脸往埃文颈侧埋,发梢蹭得人发痒。埃文想推开他,手刚碰到他的后背,就被对方牢牢按住,动弹不得。
“多大了还撒娇。”
埃文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却没真用力挣开。
“在你面前,多大都是弟弟。”
维恩耍赖似的用额头抵了抵他的下巴
“买不买?不买我就一直抱着。”
窗外的夕阳正慢慢沉下去,橘红色的光透过窗,在两人交叠的身上镀了层暖边。埃文看着他眼里的期待,又想起溪边那个笑得没心没肺的身影,心里那点说不清的软意又涌了上来。
“买。”
他叹了口气,指尖在维恩后颈轻轻按了按
“买你上次说的那辆,行了吧?”
维恩的眼睛瞬间亮了,像点燃了星火,猛地抬头在他脸颊上飞快地碰了下,快得像错觉
“真的?”
“骗你干什么。”
埃文别开脸,耳尖有点热
“现在能去做饭了?”
“再抱一会儿。”
维恩却没松手,反而把脸埋得更深,声音闷闷的
“就一会儿。”
他抱得很紧,像怕一松手人就会跑掉。
埃文能感觉到他胸腔的震动,还有那句含在喉咙里的、没说出口的话。夕阳渐渐隐没,客厅里暗下来,只有两人交缠的呼吸声,轻得像羽毛,却又重得像承诺。
过了好一会儿,维恩才慢慢松开手,替他理了理皱掉的衣领,指尖不经意蹭过他的喉结
“走吧,做饭去。”
埃文站起身,转身时被他拉住手腕,维恩的掌心很烫,带着点微颤
“哥,说话算话。”
“嗯。”
埃文应了声,反手握了握他的手
“去把餐具摆好。”
维恩笑着应好,转身往餐厅跑时,脚步轻快得像踩着风。埃文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或许答应得这么快,不只是因为他的撒娇
那双眼睛里藏着的、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慌张,像根细弦,轻轻拨动了他的心。
饭香渐渐漫出来时,维恩正弯腰从橱柜里拿餐盘,袖口滑落露出缠着绷带的手腕,夕阳的光落在他侧脸上,柔和得不像话。埃文靠在厨房门框上看着,忽然觉得,这样的时光,能多留一会儿,就好了。
夜色像块深蓝色的丝绒,把老宅的花园裹得严严实实。
维恩搬了两张藤椅放在草坪上,埃文刚坐下,就被他拽着胳膊往自己这边拉了拉,两人的膝盖几乎贴在一起。
“看那个”
维恩抬起手,指尖划过夜空,指向一片亮闪闪的星群
“仙女座”
埃文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忽然大笑起来,肩膀都在颤
“天文学家先生,那是猎户座!腰带上三颗星排得整整齐齐,你总不能连这个都认错。”
维恩没理他,反而伸手捏住他的手指,往另一片星空掰
“我说是就是。”
他的指尖带着点凉意,却把埃文的手指攥得很紧
“再看那个,像不像你去年生日我送你的那只银戒指?”
“那是小熊座。”
埃文无奈地笑,任由他捏着自己的手晃来晃去
“而且你去年根本没送我礼物,只偷了我一块芝士蛋糕。”
“那是你吃太多,我帮你分担。”
维恩低下头,鼻尖差点碰到他的手背,声音里带着点笑
“再说,心意到了就行。”
埃文看着他眼里映出的星光,忽然觉得这样挺好。
没有那些让人不安的话,没有藏在玩笑里的叮嘱,只有晚风、星空,和他耍赖的弟弟。
他反手握住维恩的手,指尖在他掌心轻轻画圈
“好吧,就当你说得对。”
维恩的手指顿了顿,随即反手握得更紧了些。他的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夜空,却总在不经意间落回北方那片明亮的星群——
北斗七星像把倒扣的勺子,在墨色的天幕上格外清晰。
那是他计划里最重要的坐标。沿着斗柄指向的方向一直走,穿过三个小镇,就能接上提前安排好的船。那些路线在他脑子里盘桓了无数次,此刻却被掌心传来的温度烫得有些模糊。
“哥哥”
他忽然开口,声音很轻
“你说星星会不会累啊?亮了这么久。”
“大概不会。”
埃文仰头看着天
“它们有彼此作伴。”
维恩低下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忽然用拇指蹭了蹭他的指节
“那我们也作伴,好不好?”
埃文愣了愣,转头看他时,正对上一双亮闪闪的眼睛,像落满了星星。
他心里那点柔软又涌了上来,刚要说话,就被维恩拽着往地上倒了倒,两人并肩躺在草坪上,膝盖抵着膝盖,呼吸交缠在一块。
“这样看更清楚。”
维恩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带着点笑意
“你看猎户座的箭头,好像在指我们。”
埃文笑着没说话,只是往他那边靠了靠,头轻轻搁在他的肩膀上。
晚风吹过草坪,带着点青草的香气,远处的虫鸣断断续续,像在哼一首温柔的歌。
他没注意到,维恩的目光始终没离开北斗七星,指尖在草地上悄悄画着路线,一遍又一遍。
也没注意到,对方握着他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此刻的星空太亮,夜色太暖,让他暂时忘了那些隐隐的不安,只觉得身边的人很近,近得像要融进骨血里。
而维恩看着他放松的侧脸,忽然希望这条路能长一点,再长一点。
长到足够让他把这温度、这星光,都牢牢记住,带到那些没有他的、漫长的黑夜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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