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电梯回到楼顶。
一路上沈裕安都飘飘然然，每走一步都感觉脚下踩了棉花。
姜山有些奇怪：“这件事情让你这么震惊吗？比知道自己在游戏里还震惊？”
沈裕安魂不守舍地点点头：“认知崩塌。”
姜山张张嘴巴，惊讶：“你还对牠抱有期待？”
“只是以为牠至少是一位好医生。”
姜山不以为然。
当着姜山一个外人的面，沈乌辛能对自家孩子表现得如此不上心不耐烦。如果一个人连身边的人都做不到爱和关心，凭什么让别人相信他可以做到对陌生人竭尽全力。
姜山是牠想讨好的人，而牠的女儿带来了牠想见的人，这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牠不仅不给一个好脸色，还执着于让自己的男儿来占领成果。把沈裕安和姜山都当成傻子，强迫她们来围观这场父男深情。沈途泽的表演型人格，不得不说确实是一脉相承。
沈裕安有时候也感到奇怪。明明都是牠的孩子，为什么沈途泽就是比她的好处更多、资源更多、爱更多？她将自己的疑惑讲给姜山听。
姜山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
“牠的孩子？牠十月怀胎？牠提供线粒体？牠提供子宫？就一哆嗦的事，算什么牠的孩子？既然不算，自然不会珍惜。”
牠轻轻松松就可以获得一个跟着牠姓的“孩子”，买卖划算无比，培养当然也要优中选优。况且牠还是无创得了个和牠一样性别的男儿，天然的团结让牠滋生起唯一一点父爱，当然腾不出手、也没必要额外培养女儿了。
沈裕安没有说话，良久叹了口气：“还真是，有蠹的环境。”
“有蠹的是那些人，人污染了环境。”
沈裕安灵光一现。
“这么说，这些人还真是世界的BUG，战争是牠们发起的，垄断是牠们造成的，人口泛滥是牠们不节制导致的，所作所为完全是朝着自然的反方向发展啊。就这，人家还自豪呢——‘母系社会三万年食不果腹，牠们接管五千年飞上太空’，牠们是这么说的。”
姜山倒是第一次听见这种话，着实被这匪夷所思的逻辑整笑了。
“意思是父系社会更高级？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且不说牠们这吃了第五个馒头就说前四个没用的可笑逻辑吧，如果母系社会真的食不果腹，人类能活三万年？无非就是将历史由胜利者书写，篡改成了牠们自洽的逻辑罢了。都精神胜利法了，让让牠们吧。”
沈裕安眼睛亮亮的。
“你说的这些我很爱听。”
“喜欢我就多说，我也爱说这个。”
姜山笑着和沈裕安一起登上飞机，关闭舱门的前一秒，一个眼熟的身影闪过。
“等一下！”
她目光一凛，拉住机组人员的胳膊。
空姐不解地看着她。
“刚刚那个人影，你看到了吗？”姜山急切转头问沈裕安。
沈裕安茫然地摇摇头。
“……没事了。”
姜山给空姐说了句不好意思，空姐惶恐地摆摆手，带着姜山回到座位。
[黑雾。]
姜山召唤系统。依然没有反应。
得给她记成旷工才行，姜山靠在椅背上感受失重带来的心悸，心里想。
等飞机平稳后，沈裕安支起身子拍拍姜山的手臂。姜山睁开眼。
“刚刚你看到什么了？”
姜山犹豫了一下：“一个人影，很像我们刚刚在食堂见过的那个人。”
沈裕安皱眉：“那个奇怪的男的？”
她抬起手腕看了看表。
“我们来回一共一个小时，过来的时候值班轮渡刚刚开走，下一趟是半小时后，我们离开的时候我专门看了，那个男生还没离开食堂呢。所以牠不太可能做得到。”
“我认人的能力不会错，刚刚就是牠。”姜山笃定地说。
她过目不忘，不对劲的人她可以一眼记住。刚刚那个人被安晏盯上，必有古怪之处，如今又紧紧跟着她们来到医院……
手机叮咚一声，姜山解锁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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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姜府大管家-姜敏：大小姐，江小姐已经送回学校。至于您要我调查的那个可疑男子……
A姜府大管家-姜敏：小姐，抱歉，我没有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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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山一个语音打过去。
电话那头姜敏声音沉稳，但语气小心：“小姐。”
“你说的没有查到，是什么意思？”
“小姐，我根据您的描述调用了姜家数据网，查到了几个相似的，但没有一个是羲和大学的在读生，”姜敏吞了吞口水，“我又根据您给出的时间地点调取了食堂监控……”
“说。”
“看到您和您的室友同一时间看向了邻座，但邻座……没人。”
姜山直起身子：“什么意思？什么叫没人？”
沈裕安听到这话看过来。
姜山忍着头皮发麻继续往下听。
“我看到安晏小姐第一个看向旁边，紧接着几位一起向后看去，就好像看着谁走远了似的，但……那里没有人，你们在看空气。”姜敏说完，屏住呼吸等待发落。
姜山第一反应是哪个神仙也进来了。但如果真是这样，她不可能感受不到神力的波动。
可除了这个，还能是什么原因让四个人同时看错？海市蜃楼？意识投射？集体幻觉？
她按了按太阳穴。
“姜妈，先把你找到的那几个人资料发给我，剩下的我自己调查清楚，这件事你不用管了。”
姜敏道：“好。但说到底是我办事不力，有什么需要小姐尽管吩咐我。”
姜山嗯了一声，挂断电话。
沈裕安听懂了个大概，脸色也不是很好。
飞机即将降落，气流有些颠簸，姜山眯着眼睛看手机里发来的资料——什么也看不清。
她无奈地关闭手机，铃声又响起。
“喂，姜山，现在可以了吧？”电话那头江柳儿声音有点失真。
“嗯，我们回来了。”
“行，那我让江河把沈途泽轰走了啊。”江柳儿声音透着愉悦，“一个二个真好骗，我跟江河说你在老宅，江河立马招呼沈途泽过来了，现在正在每个房间找你呢。”
“没找到我，牠们会对你怎么样吗？”
“我现在还是你的恶毒继姐呢，嘿嘿，牠们不会怀疑到我身上的。而且我跟姜管家串通过，她扮黑脸跟姜骁告过状，现在牠快进门了。本来姜骁就对江河前两天在学校闹事丢人很不满意了，现在更要骂人咯。哈哈哈哈……”
姜山也乐了：“行，精彩的地方记得转播给我。”
飞机平稳落地，机长出舱向姜山和沈裕安致敬。
姜山感谢机长带来的软着陆，机长她也优雅地行礼送她们离开。
姜敏和司机已经在停机坪等候。
上车后，姜敏主动递给姜山一沓资料：“小姐，这是您吩咐的相似人员资料，您看看有没有对得上的。”
姜山车内翻阅资料，商务车四平八稳，只有姜山静静翻阅的纸声。
她创生的神力让她过目不忘，可翻到现在，没有一个对得上号。姜山表情凝重。
姜敏从后视镜看着姜山的脸色，贴心地升起隔板。
不多时，姜山的手机又一次响起。
姜山看了一眼没有备注的号码，指尖悬在挂断键几秒，还是接听了。
“姜珊珊是吗？”一个男声，声音有点粗。
姜山听这声音有点熟悉，反问：“你是？”
牠气急败坏：“你给我姐打个电话！拜她所赐我都被骂死——”
“不办卡。”姜山冷静地挂断。
几秒后，铃声疯狂响起。姜山拿起手机敲敲打打几下，直接拉黑号码。
世界清静。
“谁啊？”坐在旁边的沈裕安问。
“NPC。”姜山平静地。
手机再次响起。
姜山啧声。
拿起手机一看，备注——路人Y。她接起电话，一个浑厚的声音传来：“珊珊，什么时候回家一趟？”
姜山翻书的手摩挲着书页，语气恭顺：“爸爸，家里有什么事吗？”
姜骁这头无声地皱起眉头：“珊珊，我希望你下次不要用问题回答问题。”
说是希望，其实是教训。
姜山对此没有产生情绪波动，又翻了一页，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姜骁以为她服软，才温声道：“珊珊，你弟弟也不是故意找你麻烦。你柳阿姨昨天回来之后心情就不太好，我希望你能多包涵。”
这话说得幽默，姜山难得有兴致，放下资料听牠继续放屁。
“你柳阿姨早年间受了不少委屈，但是她一直不怪你，你对她好一点，好不好？”姜骁缓缓地说。牠在心里感叹自己的高情商，居然能把家宅关系处理得如此平衡。
姜山听笑了。
柳自怜所有的委屈都来自于这个始乱终弃背信弃义的男人。始作俑者非但不反思自己的行径，反而理所应当地要求这个制度里的另一个受害者去请求牠造成的恶果的原谅。这份自信实在令姜山自叹弗如，心想要是有牠一半的脸皮，她做什么都会更成功的。
见姜山久久没有回话，姜骁重重咳嗽一声：“大人说完话，小辈就这么把话撂地上？谁教你的规矩！”
姜山又看了眼屏幕上的“路人Y”备注，随手改成了“老登”。
“哈哈，确实，柳阿姨这些年在外辛苦了，爸爸你作为最大的功臣，我要奖励你。”
姜骁怒喝：“放肆！容得到你奖励！”
随后又细品了一下姜山说的话，更是怒不可遏：“你难道想说自怜这些年都是活该，都是我造成的？姜珊珊！”
“爸爸，你也太敏感了，我可没有这么想啊，”姜山故意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在心里计算着时间。
三、二、一。
姜骁那头院门砰地被撞开，江河带着沈途泽又杀了回来：“你为什么要看上我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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