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薄腾地站起来，看了姜山一眼，低声恨恨道：“你瞎说什么。我怎么会和她私联！”
“你们在同一辆车里的照片，已经……”小助理唯唯诺诺道。
陈薄脸色阴沉得像有人把刚刚用过的擦屁股纸扔牠脸上一样。
牠一伸手：“拿来。”
在仔细对比过照片的角度和真伪后，陈薄凉凉地看向姜山。长发齐刘海的女孩歪着脑袋，眨巴着大眼睛。
“怎么了陈薄？”
“姜小姐好手段。陈某见识到了。”陈薄冷笑着讥讽道。
自不量力。陈薄对她如此评价。
她想要凭借几张照片来逃避发布会吗？未免太瞧不起牠和集团公关的谋划了。区区一个孤女，手上连个股份都没有，生活费都要找爸爸要的大学生，哪里来的胆子，用这点拙劣的陷害就敢反抗她父亲？
“陈总秘，这件事要不要和姜总说啊？”小助理弱弱地问。
“说什么说，滚！”
小助理声如蚊蝇地应了一声，红着眼退出门外。
姜山看在眼里，不悦地垂下眼睛，向江柳儿那边偏过头去。江柳儿会意，悄悄追了出去。
陈薄怒气未消，看到姜山表面这一副被吓到的温顺模样，心里闪过一丝快意。
“姜小姐，纸包不住火，这点舆论攻势不足以瓦解你目前的困境。”牠自认为循循善诱地说着，继续放出诱惑，“如果你乖乖配合，不再搞这些幼稚的把戏，我可以不告诉你爸爸，让你涨点零花钱。”
在刘海的掩盖下，姜山光明正大地将眼里的讥诮展露出来。
她看着手腕上手表的秒针，在心里默念倒计时。
三。
“姜小姐，你要知道，除了姜先生，没人愿意管你了，”
二。
“所以还是早一点跟我过去和你爸爸承认错误，趁发布会开始前，一切都可以弥补。”
一。
“别再挣扎了……”
门砰地一声打开。陈薄看向门口，脸色微变。
姜骁极力克制怒意的声音在化粧间响起。
“陈薄，你干的好事！”
陈薄身体一颤，肌肉记忆让牠瞬间低下头来。
姜骁挥挥手，让江柳儿带着小助理进来，关上了门。牠淡淡挽起袖子，闲庭信步走到陈薄面前。
小助理和江柳儿手挽手，一言不发。
凌嫖姚和姜山悄悄对视一眼，低下头忍笑。
陈薄的额角流下一滴冷汗。
在一片肃静中，姜骁皮笑肉不笑地牵起嘴角。下一秒，拳头狠狠落在陈薄的脸上。
陈薄晃了晃身子稳住自己，江柳儿和凌嫖姚看热闹不慊事大地惊呼出声。
姜山捂着嘴巴，不敢置信地盯着姜骁：“爸爸，你怎么了？”
姜骁看着她，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发作。
一开始是爆料，然后是照片，现在录音都出来了。牠倒是不觉得姜珊珊这个小丫头能做出这么多事情，她也不敢做出这么多事情。只是这些年牠手腕狠辣得罪了不少人，牠也不知道是哪个对手打通了她这一条路，趁着她独立上大学的时期趁虚而入。
牠早就防着一手，派了姜敏过来监视。这么多天，只有陈薄找上过她。
牠阴沉着脸：“听说陈总秘前天去找你了，珊珊。”
“是的。”
“牠都跟你说什么了？”
“牠啊……”姜山快速看了一眼陈薄。
陈薄眼神里透露着阴狠，似乎在警告她不要乱说话。
姜山微微一笑。怎么会乱说话呢，她又老实又善良，只会说实话。
“陈叔叔跟我说了爸爸你抛妻弃子入赘的传闻，还让我在发布会上承认。”
陈薄脸色刷白。这这，牠当时那话确实是这个意思，但她这个说法怎么这么奇怪！牠紧紧观察姜骁的脸色，祈祷这位阴晴不定的主儿不要再发难于牠。
“还有吗？”姜骁语气平缓地问。
“牠还说，如果我拒绝的话，要小心注意安全……”姜山双眼真诚地直视着姜骁。
姜骁闻言，抬眼直勾勾地目视前方，半晌，缓缓地笑了。
完了。陈薄身体虚脱，眼前发白，仿佛看到金灿灿的前路被姜山三言两语粉碎殆尽。
“都出去。”姜骁平静地说。
轻轻的三个字，陈薄立刻响应，颤着腿走了出去。
江柳儿愣了两秒，沉默地退出门外。
凌嫖姚看了看站在原地的姜敏和躲在门后的小助理，用眼神询问姜山。
“出去吧，这是爸爸的意思。”
她们闻言，这才动身离开。
姜骁脸色一僵，暴戾的心瞬间冷静。
化粧间只剩下二人。姜骁看着面前的姜山。
从前牠不愿意直视她，这张和姜女希像极了的脸总让牠想起自己没有尊严的前半生。可牠现在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女儿。
之前是牠疏忽了，竟然让歼人钻了空子，也亏陈薄是牠一手提拔的，这件事还在可控范围之内。但是她，牠要重视起来了。
姜骁思索片刻，和煦地开口。
“珊珊，这些天委屈你了。”关心的话没说两句，姜骁话锋一转，意有所指，“没想到你身边已经有了这么多助力，爸爸很是欣慰。”
姜山低头，仿佛受宠若惊，对牠的言外之意毫无察觉。
“谢谢爸爸关心。我只是做了身为姜家人应该做的。”
“哦？那珊珊对今天的发布会，有什么看法呢？”
“您的看法就是我的看法。”
姜山抬头看着牠的眼睛，眼神清澈无比。
“珊珊，你已经成年了，我愿意听听你的看法。”姜骁背起手，假装大度道。
姜山微微一笑。臭小子，在这儿懂装不懂呢。
“无所不备，则无所不寡。父亲处处紧抓不放，所以才造成这个局面。”姜山不疾不徐地说着，眼神中的担忧不似作假，“如果想要破局，您只有一个办法。”
姜山始终坐在椅子上，视角比姜骁低了一大截，姜骁却有一种被俯视的感觉。姜山身上有一种能引导万事万物为她所用的自信，在她的气场之内，姜骁的那些心思都无处遁形，突然的暴露感让牠难得生出一些破罐子破摔的真诚。
牠对这个女儿感到陌生，陌生催生出了恐惧。
——姜珊珊应该是低着头唯唯诺诺的小女孩才对，牠在害怕什么？
“珊珊，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可以承担家族的责任了。爸爸会在发布会上宣布，你从今天起获得集团13%的股权，进入公司接管职务。”牠深吸一口气，说。
“那我也会在发布会上说，有关您的传言，作为姜家唯一的女儿，我根本一无所知。”
“对所有人都这么说？”
“您知道我的，我不会撒谎。”
一段对话，攻守易势，姜骁颓然地站在原地。
让出公司的权力，实在是无奈之举。姜山的所作所为超过了牠的预料，然而发布会时间迫在眉睫，先是放出秘书私联背叛的消息转移火力，然后紧接着又放出录音强调牠抛妻入赘的真实性。
两个相反的舆论对冲，过不了多久，牠就会被好事之徒扒得连底裤都不剩。现在正是牠权力收缩的关键时期，如果这件事解决不好，恐怕在下个月的股东大会上，牠就会被全体投票出局。
牠看着面前眼神纯净的女孩。
“珊珊，是你做的吗？”牠问。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姜山微笑着打开门：“父亲，该上台了。”
与姜山擦肩而过时，姜骁听到她在牠耳边轻轻说：“上台之后，叫我姜山。”
——————————
姜山拿到了公司的入场券。
姜敏将姜家徽章递给姜山的时候，激动得有些手抖。
“小姐，没想到这么快啊！”姜敏老泪纵横，“姜夫人在天之灵终于可以安歇了。”
姜山趴在圆桌上，平静地端详着姜家的家徽。人形蛇尾，以缠绕的形式组成了螺旋形状。
姜山看着有些眼熟，拿在手里把玩了一番，期间不忘纠正姜敏的用词：“你应该叫她姜家主。”
姜敏一愣，道：“是。”
沈裕安回到宿舍，路过姜山瞥到家徽，随口说：“你拿着DNA模型做什么？”
姜山虎躯一震，终于意识到图形的眼熟之处。
这，不是女娲创世图吗？
女娲化形时人首蛙身，天地混沌时，身形看不真切，被后人误会成两条蛇尾缠绕，渐渐分裂出两位创世神的说法。
“你们看过这个图形相关的神话吗？”姜山问。
“伏羲女娲图啊，应该没人不知道吧。”沈裕安说，“伏羲女娲是兄妹，共同创造了人类。”
伏羲？那个飞升后进雷电司当管理的男仙人？创世传说为什么多了一个男的？姜山的心紧绷起来：
“你们的世界里没有女娲造人的传说吗？”
“有的，女娲捏小泥人……说到这里，确实奇怪，既然女娲能捏小泥人自己造人，干嘛安排一个伏羲出来呢？神话还真是乱七八糟的。”
沈裕安将这归结为口口相传的神话传播有误，但姜山听后却紧皱眉头，顿感不妙。
女娲的创世大神地位，怎么让一个几千年前才飞升的男仙人比肩了？
甚至是男仙人在前，女娲在后！
她从前巡查人类社会，只见到人间的小人儿按部就班、各司其职，却未曾想这么根源的思想都发生了误差，也难怪会发生染色体突变的事情。……人间，到底被改造了多少？
姜山眼底一片冰冷。
拿到公司的管理权，只是阶段性胜利。她的终极目标从来没变，她要把人间修正回最开始的样子。
姜山拿起面前的一堆资料：“这些都需要我签字吗？”
“是的，小姐。涉及合同问题和股份转移问题，您要仔细查看。哦，还有这份——”
姜敏拿起《姓名更改确认书》，递到姜山面前。
【恭喜玩家触发剧情：改名风波；获得奖励：姜珊珊的日记*1！】
姜山眸光一闪，接下确认书翻开。
内容明明白白写着，姜珊珊将正式更名为姜山。
姜敏感慨地叹了一口气：“姜家主的遗愿，又完成了一个。”
见姜山看过来，姜敏却并不急于解释，只是等着她签字。
姜山本来就想借着发布会的机会把姜珊珊这个有些弱气的名字改了，果断签字。至于姜女希的遗愿，她并没有在姜敏面前流露出过多好奇。
因为她看到了姜珊珊的新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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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珊珊的日记3】
原本妈妈帮我预定的改名手续被爸爸取消了，现在我还叫姜珊珊。
我不喜欢这个名字。
这个名字显得我像一株很小很小的海洋植物，没有灵魂，只被动吸收养分，等着潜泳的人过来采摘。我应该像更大的东西。
名字是牠起的。妈妈才是家主，可事事都由不得自己安排，这是为何？她明明已经站在了我所仰望的地位上，却还是在仰望另一个人，一个男人。
书上说，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我的使命，绝对不是把已经拥有的东西拱手相让。
我知道我不高大，不强壮，没有震慑他人的气场和声音，可是我不服气，难道我是生来弱小吗？难道我天生就没有灵魂，只能等待时机被人采摘吗？难道我生来就是被操控的命运，所有人生节点都由不得自己吗？
不对！
我不想再做一个仰望者，我要站在宇宙中心，我要掌握大好江山。
姜山，我以后就叫这个名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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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话和历史都是任人打扮的小男孩，所以我说的神话故事是姜山眼中的故事，并不代表*别人的*真实，更无从考据，愿意相信什么全凭自己的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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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让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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