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将羊放上坡后，二人吃过早饭下了山，车子径直开进新城区，停好车后谢放带着杨书桥直奔最大的批发超市。
读书时期他经常光顾，那时为省钱去网吧，吃住用的都来这里，时过境迁，批发超市的价格也有所上涨。
谢放推着购物车，边和杨书桥讲超市以前的趣事，边收罗物品塞进车里，杨书桥浅浅笑着，不时回应，也不扫兴。
一个半小时后，二人提着购物袋钻进车里，谢放弓着身子坐在副驾，视线在长长的购物单上扫过，最后停留在总计上，三百多块，够他和杨书桥在乡村生活一个月。
他忽然有点心疼自己钱包，他虽靠着卖可怜从他妈讨了一些，但也经不起这样的消费，好在能改善生活，也能接受。
谢放转头看向杨书桥，他正靠在驾驶位上休息，他没打扰，打开手机记账，顺便给他那上班的发小发消息。
得到明确回复后，谢放整个人靠进座椅里，背靠很硬，甚至有点硌，他往后摸，在屁股后摸到了塑料袋，扯出来一看，只见塑料袋里装着牛奶和面包，那是很久之前买的，他记得早就吃完了。
心里暖流淌过，谢放撕开包装袋，他明明是不饿的，但闻到味道好像就饿了，他插上吸管，大口大口吃完。
吃完杨书桥还没醒，谢放干脆也闭眼养神，淡淡的皮革味涌入鼻腔，难受却令人心安，他渐渐睡了过去。
等他醒来，杨书桥已经不见，他慌忙坐起身，外套随着动作堆积在腿上，他认出这是杨书桥的，再一看手机，已经下午一点了。
正要打电话，余光瞟见窗外不远处的背影，那人穿着白色长袖，半露的侧脸英俊，稍长的发尾挡住大半后颈，右手夹着根燃了大半的香烟。
谁会在这样近抽烟？
谢放忽然想起，杨书桥是会抽烟的，他按下车窗，冲着那背影喊：“杨书桥。”
被叫的背影一激灵，缓缓转过头来，露出尴尬而紧张的面容。
谢放不理解他为何如此，刚想下车却看见杨书桥迅速踩灭了烟头，紧接着向他走来，淡淡的烟味被他捕捉到不禁皱眉，他看见对方脚步一顿，整个人似乎很紧张。
谢放讨厌烟味，但杨书桥抽他并不讨厌，反而觉得有些帅气，他笑了笑，对着杨书桥说：“你刚刚是在抽烟吗？”
这是句蠢话，可谢放就想看他的反应。
而杨书桥也没撒谎，点头承认了。
谢放笑起来，“我不讨厌你抽烟的，杨书桥。”
“知道了，”杨书桥放松下来，走近靠在车窗边，“饿了吗？”
被他提醒谢放才感觉到饿意，“有点，先去吃饭？”
“嗯。”
“我今天约了朋友一起吃晚饭，我们一起，我已经给他说了。”
似乎怕杨书桥想歪，他补充说：“我买的设备寄到他那里了，吃饭他给我带过来。”
“还有要买的吗？没有我们先回去，羊还在坡上。”
谢放全然没想起来这回事，他隐隐看到杨书桥微翘的嘴角，瞬间明白这是提醒，他没计较，有些可怜看人。
“我要先吃饭，吃了再回去。”
·
再次下山已是五六点了，为吃饭下山谢放竟感到一丝不自在，他在副驾上扭来扭去，被杨书桥提醒后看向窗外。
车子已经驶入了水泥路，暖黄的路灯光打在地上增加了一丝温馨，他瞧着沿路的房屋越变越多，越来越高，最后停在江边的美食街上。
谢放下车便瞧见站街边的袁林，视线将人从上到下打量，不禁嘲笑。“你今天这是去见领导了，穿这样正经？”
“见什么领导，我自己就是。”袁林故意呛他，将人惹火后才慢悠悠说：“我这可是精心挑选的。”
谢放也不客气回怼，“上次穿得跟二流子一样，这次还算个正常人。”
“谢小放你这嘴，我很早就想说你了，”袁林咽下下半句，他见杨书桥锁完车走过来，揽住谢放肩膀刻意靠近，“你嘴这样毒是没人喜欢的。”
谢放推开他，“我有没有人喜欢关你屁事！怎的嬢嬢催你结婚？还是你单位嫌弃你是你单身狗丢了他们厂的面子！”
“我们厂不催婚不嫌弃单身狗你就放心吧！”
“嘿你···”
谢放还想说什么，袁林按住他肩膀，手指用力掐住激得他忍不住一缩，紧接着就被揽住肩膀，见他对着杨书桥笑说：“我已经定好了，先进去。”
杨书桥看了看谢放，又看了看袁林，最终点头。
店内已经坐了不少人，喧闹声传进耳朵，谢放眉头一跳，下意识回头。杨书桥脸色没有任何变化，冷淡的像是戴着一张面具。
三人各坐了四方桌的一边，趁着锅底还没上来，袁林便热情搭话。
“你就是杨书桥吧，这段时间麻烦你照顾我们谢放了。”
谢放不满他长辈似的话语，悄悄踹了人一脚，袁林吃痛，毫不客气一脚踹回去，面上依旧笑眯眯。
“我们谢放人有点任性，也没什么脸皮，还好吃懒做，如果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你多多包容。”
杨书桥只看见人嘴唇张合着，一点内容也没听清，他见谢放黑着脸，隐隐猜到了些许，认真说：“谢放很好，也帮了我一些忙。”
袁林来了兴趣，无视谢放要他闭嘴的眼神，追问：“他帮了哪些?”
杨书桥脸上出现了茫然。
“他吵闹环境听不见！”谢放愤怒看向袁林。
袁林也回过味来，他没想到杨书桥的耳朵是真的有问题，他内心只觉真该死。
该说什么话才不会让人多想?
他求助般看向谢放，示意你快帮我找点补。
谢放嘴上说不帮，身体却很诚实向杨书桥挪凳子，二人靠得很近，他的手臂紧贴杨书桥的，无言的站队讯息传递过来。他冲杨书桥笑笑，嘴唇张合着说我帮你。
紧接着眼刀投向对面，袁林下意识脊背发凉，他身体往后倾，害怕极了。
下秒损人的话语噼里啪啦砸过来。
“艹，你想干什么啊！欺负他听不见?我怎么不记得你竟然还有这种爱好，儿子，不是我说你，这种事情损人不利己，你是有多想不开啊！现在我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来整这出，都给我闭上嘴巴不准再提。”
谢放指了指耳朵，“尤其是这里！”
袁林还想说话，谢放已经不想听了，那是他的朋友，做出这种事他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怪他没告诉，可……杨书桥耳朵嗡鸣竟也能猜到一些，这让谢放有些惊喜，他和袁林穿同一条裤子长大，知根知底，他的评价自己是没法反驳的。
而杨书桥甚至没有听见就维护了他，这让他心里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如果日后还遭遇到这样的事，杨书桥估计也会这样做。
这是为什么？就因为我们是家人?谢放想不通，忽然手掌心被人一碰，是杨书桥的手指在叩击他的掌心。
谢放瞬间没了脾气，明明是他没有顾及到，杨书桥却怕他为难，他轻轻握住手指，跟对面的袁林交换眼神。
袁林接收到他的讯息，迅速打开话匣子，锅底肉鱼蔬菜上来后，他一面和谢放交谈，一面观察杨书桥。
杨书桥自己碗里没多少菜，倒是尽心尽力给谢放夹。他听不见声音，自然不知道二人在探讨他们的关系。
袁林瞧着杨书桥小媳妇模样，对谢放说：“整点酒？”
“行啊，”念在之前的情绪，谢放痛快答应，手肘撞向杨书桥，举起手机用文字询问意见，得到肯定回复后便喊了白的。
喝到最后三人都有些醉意，谢放酒量最浅，趴在桌上昏昏欲睡。
袁林结完账，帮着杨书桥架起谢放出了饭馆。
夜已经深了，美食街的灯光也暗淡下来，只有对面港口的红字依旧明亮，零星的路人偶尔经过，也行色匆匆。
袁林摇晃着架着谢放，冷冽的江风拂面吹来，让他的意识有了一丝清醒，他猜测杨书桥应该能听见了，没有拐弯抹角。“你喜欢他？”
杨书桥没回答。
袁林也不逼他，“我不是不懂事的大人，你的小心思我能看出来。”
“别看谢放性子大咧任性，他在情感上是个迟钝和矛盾的愣小子。上次告诉他你可能喜欢他，他还不相信，硬说你们是家人。”
杨书桥依旧没说话，二人停下脚步对望。袁林看着他眼睛，忽然就明白了这人的吸引力，那双眼睛是真的好看，裹挟着细碎星星如置身于宁静夜空里。
袁林咬咬唇，心里暗骂谢放不争气，却不想真的责怪，他严肃而认真盯着杨书桥。
“如果你真的喜欢他，是想和他在一起的那种喜欢，那就慢慢来，陪伴他。他性子倔强，不喜欢不认同的事情别人怎么劝也没用，非要自己想清楚了才愿意去接受。”
杨书桥垂下眼眸，架着谢放的那只手顺着后背往下扶住人腰，用力紧了紧。“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我只是帮我老同学的忙。”袁林注意到他动作，干脆松了手。谢放整个人半挂在杨书桥身上，杨书桥连忙抱住他，又很快被人推开。
估计被架得难受，谢放嘟囔着要自己走，眼见他摇晃着要撞上树干，二人立马扯住衣服将他拽了回来。谢放挥舞着手臂挣扎，袁林按住他附在耳边说几句话，才让他安静下来。
“你背他，今晚住酒店。”袁林对杨书桥说。
杨书桥没答话，背过身蹲下，他喝的不多，意识还很清醒。醉酒的谢放很重，杨书桥背上也不轻松，双手托住人臀部掂了掂，向酒店方向走去。
袁林手扶在谢放腰上防止意外，这才回答之前的提问。“你认识姜阳吗？”
“认识。”
“那是我高中的好兄弟，他让我给你带句话。”
“不管遇到什么，你都不是一个人，还有人给你兜底。”
袁林拍了拍谢放腰部，笑说：“现在看来，你的确不是一个人，还有这家伙陪在你身边。”
不是一个人吗？杨书桥想是的，自从父母离世，世界就只剩他一个人，他早已经习惯的，可面对谢放，他不禁起了贪念。
这个人活泼甚至聒噪，整个人却是发光的小天体般，温暖明亮。
他不禁背稳了身上的谢放，如同背着他的全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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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有人给你兜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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