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西比对绑架者居然是安珀这件事震惊不已。
她以为他对尤利娅的抱怨和对罗马人的愤懑只是一种情绪上的发泄,没想到他居然计划着要做这么危险,恐怖的事!
她的两条胳膊,一左一右的被两个壮汉抓着,以防她有逃跑的可能。
马车到了跟前,车门被拉开,安珀的手下把从尤利娅马车里扒拉下的内饰尽量铺在上面。空间很小很难塞进去塞进去后显得更挤,只容许一个人坐着。
安珀把尤利娅放了上去示意她在里面呆着。
“我…不舒服,腿伸不直,安珀,我不舒服。”尤利娅紧紧的抓着他的手不放,“而且没有埃西比陪我,我会害怕,她一直照顾我,我不能…自己在车厢里……方便或者吃东西……求求你了。”
安珀似是无奈,他把尤利娅的手掰开,将她想要伸出来的脚抓起,塞回车内。
“坚持一下,好吗?”安珀说,“这事情对我而言很重要……”
尤利娅努力憋了一口气,泪眼汪汪的望着他。
“安珀…安珀…”
安珀差点招架不住,他连忙将车门关上,锁死,留尤利娅在里面“咣咣”敲个不停。
敲了一会,都没得到什么回应,尤利娅停下动作。
她恢复面无表情的状态,一边小声抱怨着,向后仰倒在软垫上。
撒娇装可怜对安珀很有效。
虽然现在安珀看起来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但尤利娅发现他的眼神在闪躲,这是想要逃避的表现。
若是毫无波动,怎么可能要眼神躲闪呢?
看来再尝试几次,说不定会有不用再被关到车里的机会…
尤利娅把软垫尽量塞在屁股底下,让自己坐的更舒服。
腿都伸不直是真的,不舒服也是真的。
尤利娅嫌弃的捂住鼻子,这马车也不知道是他们从哪搞来的,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气味。车厢顶部还有破损、掉渣的现象。尤利娅甚至看到了裂纹,裂缝边缘已经被磨得很光滑,应该有些年头了。
马车再次开始移动,而尤利娅则一路都在呻吟,显得很不舒服。
这声音听得安珀头都大了,他生怕尤利娅出事,却又怀疑她是装的。
而埃西比呢,被安珀的一个手下塞进另一辆马车,只不过是被绑起来丢进去的。
马车从外表看是很老旧,很普通的那种。
安珀在把人转移到新车上后,就把旧车给砸了,拆成碎片,吩咐手下找隐蔽的地方分开埋了。至于原来拉着车的那两匹马,谨慎起见,也自然是处理掉。罗马军队给尤利娅配的是上好的军马,这种马出现在除了罗马军团以外的任何地方都令人生疑。
刚上任手下的哈迪没舍得,他把两匹马独吞,找了个距离换车点很远的地方卖掉了,拿到一笔钱,和跟着自己干的另一个哥们平分。
……
尤利娅的呻吟声消失了。
但安珀却并不觉得安心,反倒更加担忧。
原先还有力气叫,现在叫声都没了,难不成真的出了事?
没办法,安珀只能咬咬牙,让马车在路边停下来。
他打开车门,看到尤利娅躺在那,双眼禁闭,面色苍白。豆大的汗珠顺着她的额头滑落,又滴在垫子上。
安珀立刻紧张,他上前,伸手摸了摸尤利娅的额头,又摸了摸她的手。冰凉的。她似乎很冷,这是出冷汗了。
“哪里不舒服?”安珀问。
“我…哪都不舒服。”尤利娅声音虚弱。
安珀烦恼的啧了啧舌,来回打量。
他的计划是要把尤利娅带着在路上一直走,通过不断移动的方式规避掉罗马军团人的搜寻。伪装成来回运送货物的商人,就能蒙混过关,一队人三辆车,两辆小的拉人,一辆大的拉货,虽然很粗糙但完全不起眼。
“这地方,不适合我…我…我不要待在这里…我不舒服…”尤利娅抓紧安珀的手,把它贴到脸上,“安珀……这车里有味道…它还不停的晃动…我再多待一会我就要死了…!”
安珀顺着她的手揉了揉她的脸,觉得挺心疼。
原先她是女主人的时候高高在上,但现在沦为阶下囚,立刻就变得很乖巧。该说她很识相,还是很聪明呢?
不论如何,尤利娅要是有个好歹,他就要担谈判失败的风险。
安珀:“这里只有这种马车。”
尤利娅:“我受不了了…”
安珀:“不过我们马上就到一处…地方。那里有医生,有干净的床,我会送你到那休息。你能忍耐一下吗?”
尤利娅:“还要多久?”
安珀没有回答,只是把她又推回了车。
安珀的计划不得不改变了。他得提前去和阿瑞德斯的约定地点。
尤利娅被绑架后,阿瑞德斯第一时间被派出寻找。
在原本的计划里,阿瑞德斯找遍所有地方都没有消息后,他再把尤利娅塞到阿瑞德斯的地盘一段时间,而后他便南下谈判。
阿瑞德斯答应愿意“保管”尤利娅几天,他的收费很高,在这之前带着装有尤利娅的马车到处转悠,也是安珀在北方来回奔忙,与接头人见面取资金的时机。
北方的几乎所有村镇,凡是罗马道路经过的地方都属于同盟村镇,定期要给罗马人交税。这里也住着很多退役的罗马军人,辅助士兵的家人,他们的孩子妻子等。
阿瑞德斯给安珀提供了几个能安全落脚,不会引人怀疑的地点,但前提是不要去那么早。起码第一波搜索过了之后再去。
阿瑞德斯被负责搜索罗马军团长们管辖的区域,其它小部族的区域,而罗马人则专门搜索阿瑞德斯的领地。这样就没有了内部欺瞒的可能。
安珀无法,他盘算了一下时间,认为其中一个村镇应该已经没有危险了。但是这个村镇离得太远,几乎就是他们方向的另一端。
“不如就先去这里,而后等搜查令到这里前我们再走。这几天可以找医生给夫人看病。”哈迪提议。
安珀算了算,觉得也算有可行性。
“他们知道她们俩是一起丢的,所以把她俩分开吧。那女奴没病,就在外面待着。我把尤利娅带进去看看。”
尤利娅听不清他们在车外议论什么,实际上她确实有些不舒服,大概是娇生惯养的身体真的无法适应粗糙的环境引发的连锁反应。
至于孩子…因为没有怀孕经验,尤利娅不能判断情况。
在这种条件简陋的代,任何小病小灾都可能要命。想到这,尤利娅感到一丝恐慌。
她在车里焦灼的等待着,肚子里的疼慢慢缓解了,她浑身放松,昏睡了过去。
安珀再打开车门的时候以为她彻底晕了过去,当机立断把人抱出。走了两步,察觉到尤利娅身上衣服不对,又急忙把她塞回去。他把车藏到树丛后面,监视着埃西比拿粗布衣给她换衣服。埃西比对他非常警惕,全程都尽量遮着尤利娅,时不时回头给安珀一个怒瞪。
安珀做了个“捂眼睛”的手势。
尤利娅被埃西比折腾醒了,埃西比小声说安珀叫她给她换衣服。
尤利娅立马嚷嚷:“安珀,这种粗糙的布料会划伤我的皮肤…”
安珀皱着眉:“不可能,这衣服内里我叫人缝了软布料的。”
尤利娅:“这…还是太粗糙了…我不要…”
安珀厉声道:“你是想让我帮你换吗?快点!”
他语气突然加重,尤利娅听出很强烈的不满,不敢反抗,乖乖的让埃西比给她换好。
“夫人,咱们没逃跑的机会吗?”埃西比急得满头大汗。
尤利娅捂着额头:“你看到周围的树林了吗?到底往哪跑呢?”
埃西比失望的叹气:“那个劫匪,他要把您带去哪里?我不想和您分开。”
尤利娅:“我也这么想…不过能到同盟村镇的话,就有机会把消息送出去…我想想办法…”
见尤利娅换好了衣服,安珀说:“我带你去看医生。”他又指埃西比:“你不要乱跑。”
他架着马车朝目的地驶去,而阿瑞德斯收到手下的消息,说“约定好的人”提前到了。
阿瑞德斯的脸立刻垮了下来,心想这什么意思?提前来是突袭他来了?
安珀,尤利娅,还有一个她不认识的人赶在搜查文书到来之前进了村。村子坐落在一座小山坡上,很小却很热闹。
马车驶在泥泞的道路上,来回的颠簸和空气中弥漫着的臭气让尤利娅不断干呕。
安珀听到动静,无奈至极,他赶紧把马车驾到路边的一个旅店,把看起来病怏怏的尤利娅从马车抱到旅馆。
尤利娅被放在床上后,依然在小声呻吟。她斜靠在枕头上,被这股异样的潮气熏得不停咳嗽。
“真是个娇贵的大小姐。”安珀心里五味杂陈。
他招呼跟他一起来的同伴,叫他在门外守着尤利娅。
尤利娅听不懂他和那同伴对话的语言,但她尽力记了下来。她用手指在床垫上反复的用罗马字母写出拼音,又抹平,打算找机会查一查这是什么语言。
安珀走后,尤利娅为了不引起怀疑,依旧在小声咳嗽和呻吟。
她把身体悄悄朝着门框挪动,从地上捡起恭桶,蹑手蹑脚的靠近大门。
待看到男人高大的背影后,尤利娅迟疑的僵在原地。对方很高大,她不确信自己的力气能不能把人砸晕。她也不知道砸哪人会晕。
尤利娅犹豫了片刻,还是悄悄退了回去。
她躺在床上,伸手把头发稍稍抓乱,而后把箍头发的首饰丢到了窗外,随后发出一声尖叫。
那男人连忙回头朝屋里看。
只见尤利娅趴在窗户上,捂着嘴不断的咳嗽。
“……?”男人想说话,但只张了张嘴,没有声音。
尤利娅指着窗外,又指了指自己的头发,焦急的嘤嘤哭泣。
男人露出不耐烦的神色,他是个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皮肤是深棕色,面相凶恶。
尤利娅露出害怕神色,捂着脸一直哭,那男人无奈,只能走近屋。他绕开尤利娅,探头朝窗外看。
男人一眼看到掉在窗外地上的头箍,指了指,尤利娅用力点头。
男人叹了口气,指指尤利娅,又指了指床,表示你待在这。尤利娅点头表示同意,男人转身出门。
待男人下了楼,尤利娅立刻把头上的贵重物品尽量卸下来,把头发拢了拢,用来时安珀给她披的斗篷盖住头,飞快的出门。
她左右看了看,发现没人注意穿着粗糙斗篷的小个子,便下楼在门口把手绢丢到一边,随后快速爬回楼梯,打算躲到其他房间。
她左右看了看,发现走廊尽头有个梯子,尤利娅十分惊喜,跑过去爬上了梯子。
梯子上去,似乎是阁楼的地方,里面有一股很大的灰尘气息,堆放着杂物。
尤利娅把小窗推开一个缝隙,看到那男人走到原先窗户下方的地方,把头箍捡了起来,接着转身离开。
尤利娅捂住嘴,注视着男人的身影消失在房子后,拐到了前面。
过了一会,她听到楼下传来嘈杂的声音,似乎是男人在嘶吼什么。
他不懂这里的语言,底下骚乱了一阵,接着声音平息下去。
尤利娅爬下梯子,正和一个女奴撞上。女奴一脸惊愕的看着她,她连忙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
果然,那男人以为她趁机跑掉,于是追了出去。再看门口,手绢没了,不知道是被他捡走还是别人捡走。若是前者,说不定就是她诱导的小计策实现。
尤利娅从墙上抓了把灰抹在脸上和手脚上,然后朝门外走。
上了大街,尤利娅被泥泞道路上喧闹的人群所震慑。映入眼帘的,是带着混乱与活力的小镇景象。吆喝的摊贩对面,两个男人在打架,而不远处有卫兵跑来想要制止。一旁还有若干看热闹的人,还有个哇哇大哭的孩子,抓着母亲的手臂。
按照对城镇布局的理解,这样的村镇一般地处河流交汇的山坡上,村的行政中心也在地理中心,而且会是那个最显眼的建筑。她只要看一看上面挂着的旗帜的图案,就会知道这个村镇属于哪个势力,是否属于罗马同盟。
尤利娅拉紧斗篷,她挨着路边朝前走,走路速度很快。她故意让动作粗糙一些,学习路上那些妇女,缩头搭脑,看起来没有精神的样子。
如此走了一段路,她能感觉到上坡,且路都朝着一个地方汇聚,尤利娅便顺着路一直往上走。
她听到奔跑的声音,下意识的朝梁柱阴影处躲。果不其然,是安珀和他的手下在一脸焦急的找人。
尤利娅等他们跑过去,才悄悄的走出影子。
村镇路上很乱,人声鼎沸,还有不少人牵着牲畜在到处移动。尤利娅受不了种种难闻的气味,她很想吐。
终于她看到了挂有旗帜的建筑,一眼看到左右两面旗,一面是代表罗马军团的旗,而且是阿格里帕那只大队的旗,另一面则是雷米部族旗帜。
这是阿瑞德斯麾下的同盟村庄。
尤利娅大喜过望,她紧张的朝市政厅靠近,但走了两步,又犹豫起来。
万一对方不信,还对她暴打一顿呢?她现在这身行头,看起来可跟贵妇没半点关系…
同盟村镇的市政厅前站着守卫,应该是村里的自卫队。
尤利娅站在原地盯着市政厅看着的间隙,一辆运货马车朝着市政厅的方向行驶。
驾车的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他看起来懒洋洋的靠着车上的大口袋,手缓慢的摆动,催促拉车的骡子前进。
车上站着个妇人,正一脸焦虑的在车上搬来搬去,似乎是在清点货物。
尤利娅跟着车跑着,叫妇人:“喂!你好!”
她用的是跟阿瑞德斯学的一些雷米部方言。
那妇人抬眼望着她,露出惊讶的表情。
“我刚到这的,我主人带着我来这里办事,我问问这里的主人叫什么名字,和阿瑞德斯大人又是什么关系?”
那妇人弯下腰:“你是谁?!”
前方的男人回头看了一眼:“你在和谁说话?庞妮?”
那妇人:“一个女奴隶,她说她的主人要来这里办事,叫她打听我们主人的名字!”
男人耸了耸肩:“别搭理她!”
妇人露出歉意的神色,说:“这的主人是安度斯大人,他是阿瑞德斯首领大人的族侄。你们要来办什么事?”
尤利娅含糊不清道:“具体我也不大清楚…大概是单子…做些剑…有好消息需要转达给阿瑞德斯大人。”
妇人:“那是生意咯,那可是好事!”
尤利娅讪笑着点头。
妇人:“你们运气好,阿瑞德斯大人马上就到这。我们这是给他专门运的晚餐食材。”
男人又嚷嚷:“都说了别理她了!指不定是个贼,骗你呢!”
尤利娅大声的道歉。
跟着走了半路,马车已经到了门口,尤利娅被卫兵拦在外面,眼睁睁的看着马车进门。
她没敢靠近,站在不远处。卫兵用凶恶的眼神瞪她,尤利娅害怕,便走到更远的地方,她找了棵大树,躲在后面。
阿瑞德斯马上要来?那太好了,她就等在这,指不定能拦住他呢!到时候她就得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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