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锦走过去:“嫂子。”
谢思文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只银色手表,表盘近方形,表带纤细,看起来很是精致。
成锦愣神的功夫,谢思文已经取出手表,她淡笑着拉过成锦的胳膊,把手表戴了上去。
随后她打量一会儿,满意点头,“可以,我交代售货员挑块表带长点的,你戴上正好。”
抬头,她仔细看着成锦认真说:“这是嫂子庆祝你清醒,送你的礼物,也不知道你喜欢不喜欢。”
“喜欢的。”成锦笑着点头,同时心中升起一股无功受禄的点点惭愧来。
前世的自己也收藏了很多表,跳舞出名以后赚钱就变成了一件容易事,手里的名包名表数不胜数,现在想来,那些东西或许更精美也更有价值,但都不及这一块来的真实。
“小文,你又破费了,这表得花不少钱吧?”杨纤云道。
“没事的妈,再说了,这是我跟成安一起商量决定的,小妹清醒,我俩也高兴。”谢思文语气温和。
一片和乐融融,临走时,乐乐突然拉着成锦的手,示意她低头。
成锦不解,却还是弯下腰,紧接着,稚嫩的童音伴随着额间传来的轻呼,“小姑姑,我给你吹吹,很快就不疼了。”
谢思文乐得不行,摸着他的小脑瓜说:“这孩子。”
成锦的心被不知名的幸福感染,嘴角不自觉的翘起,笑着点点头。
隔天一早,外面蒙蒙亮,成锦披了件外套,跟杨纤云交代一声后就出门了。
街道上很干净,低矮的楼房与单门独院分立道路两侧,有个推着板车卖豆腐的男人在吆喝着,于是就有一扇大门打开,有人从里面匆忙跑出来,只为了买一块新鲜出炉的热豆腐。
地面上蒸腾出丝丝雾气,成锦把家门口的道路跟书中的描写做了匹配,接着就沿着楼下的一条街,悠悠慢跑起来。
不过很快她就意识到,自己还是高估了这具身体。
仅仅几百米的距离就让她开始喘气,身上的肥肉宛若沉重的大山,心肺发出痛苦地嚎叫。
成锦捂着胸口,由慢跑变成快走,沿着街一个往返后,喘息加重,她的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
喉咙好像被烈日灼烧龟裂的土地,她咬牙,手掌握拳,逼着自己往前走。
她从来就不是一个遇到困难会退缩的人,不然前世也不会在舞蹈道路上走的那么远。
决定减肥不仅是为了身体健康容貌提升,还有一点,她想继续走舞蹈道路。
太阳又升起一点,已经有暖黄的日光撒在屋顶,有人走出家门开始忙碌的一天生活,不过他们的脚步在看见成锦时都有一瞬的停滞。
“诶,这是成家那丫头吧?”
“肯定是,你看这体型,除了她家还有谁家能养得动?”
“她怎么一个人出来了?”
“坏了,赶紧通知老杨!她家的傻闺女跑出来了。”
众人惊慌失措,不知谁悠悠说了句话,随后大家又想起来,哦!前些天老杨说了,她家闺女脑子正常了!
再看成锦,独自一人在街道上快走,目标明确,脚步坚定,路线笔直,整个人有种斗志昂扬的精神气。
嚯!当真是和之前大不相同。
有人小声议论,有人凑到成锦跟前打招呼,成锦不认识他们,但她也知道这些都是邻里街坊,淡笑着点头回应。
没有什么比傻子清醒更让人意外的事了,如果有,那就是瞎子复明。
之前老杨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时,他们也只是听听,现在看见真人,才终于有了实感。
成锦对他们的好奇并不感到意外,吃瓜是人们的天性,她又不可能一辈子缩在家里不出来,早晚都要面对大众的视线,被讨论是无法避免的,等过几天又出现别的新奇事,大家的视线被转移走,她的事也会变的习以为常。
厚重的刘海被汗水打湿,黏糊糊的贴在额头,腋窝处也感觉一片湿润,成锦准备走完这一趟就回去洗洗。
也就在这时,一对兄弟结伴沿着路边走。
大的七八岁 ,小的四五岁,都是斜挎小布包,睡眼惺忪,一副迷糊样。
大的那个揉揉眼睛,稍微清醒后就看见了路对面的成锦,随后张大嘴巴,用胳膊肘戳戳身边人。
“弟弟,你快看,大傻子早上出门了!”
他的声音虽然不大,成锦却听得清楚,心里忍了忍,不想跟小孩计较。
年纪稍小的那个被戳醒,同样瞪大双眼,十分惊奇的模样。
“噗哈哈哈,弟弟你看她身上肉好多,像不像肥猪?”哥哥捂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原本的瞌睡劲儿也跑到了天边。
“肥猪在笑话谁呢?”
“肥猪在笑话你!”笑声戛然而止,成锦已经走到他的眼前,盯着他。
两百多斤的体重在这一刻显示出它该有的压迫感,尤其是成锦此刻面无表情,看起来像是能吃掉小孩。
“没……什么也没说。”哥哥结巴道。
弟弟喉咙滚动,咽了咽口水,扯着哥哥的衣角害怕地后退。
“小孩,你说话真没礼貌,以前是不是也这么说过我?”成锦双手叉腰,整个人看起来更加不好惹。
这些都是跟孟晓彤学会的,以前在福利院时,她也听过很多难听的话。
小孩子就是这样,可能当时只是随口一说,或者身边有人这么说,于是为了合群,也就附和着,甚至根本意识不到这些话有多难听。
也许他自己说过就忘,但是那些话,被说的人十年八年都不会忘记。
就像有人拿小刀在树身上刻字,伤疤会伴随大树的一生。
她才不会让这些难听话伤害到自己,别人惹她就要做好被反击的准备,这些都是孟晓彤教会给她的生存方法。
她话落,就见哥哥肉眼可见的慌张起来,小腿直打哆嗦,他太害怕,甚至都忘了以前的傻子哪里会说话,更不会这么阴测测地吓唬他们。
“我……我没有!嗷——”的一嗓子,他甩手扭头就跑,把弟弟撞倒也不敢扶,恨不得腾云驾雾逃离这里。
然而下一秒,他的布包袋子被人从背后抓住,他两条腿卖力往前奔,脸憋得通红,却无济于事。
成锦翻了个白眼,手拉着袋子往上,紧紧抓住他的后衣领,另一只手抓着弟弟的衣服,把人从地上拽起来。
弟弟从地上起来还一脸呆样,被吓的回不过神。
“行了,别挣扎了。”成锦不耐烦道,然而这话听在哥哥耳中仿佛恶魔低语,就像是奶奶说的晚上会吃不听话小孩的老妖怪!
呜呜呜,他再也不敢了,求求老妖怪不要吃他。
豆大的泪珠哗啦啦往下流,两条腿也不争气地软了下来,成锦提着后衣领把人翻了个面,小孩吓得鼻涕一把泪一把。
成锦松开手,哥哥也不敢跑,语无伦次说什么不要吃他。
弟弟终于回过神,纠结一番后咬牙挡在哥哥身前,“对……对不起。”
“行了,这次放过你俩,再让我听到骂人的话,我就找你们老师告状!”成锦威胁道。
兄弟俩点头如捣蒜,成锦摆摆手,他俩愣怔一瞬,哥哥率先反应过来,拉着弟弟就往反方向跑,边跑边嘴里崩溃大喊:“妈妈——呜呜呜——”
成锦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小屁孩,一点都不坚强,都不像他们福利院那些坏小孩,你骂他他还能对骂,甚至还会颠倒是非黑白呢。
成锦转身回家,在她的身后,穿着皮夹克的男人站在那里,旁边是一辆自行车,车的后座和前面都鼓鼓囊囊的绑着大包小包,像一座移动小山。
男人双眼含笑,像个狐狸,懒洋洋斜靠着,不知道看了多久。
明明是很小混混的动作姿势,偏偏他人高腿长,宽肩窄腰,长相也好,硬生生整出一份雅痞的感觉出来。
想到刚才吓唬小孩的事,成锦略有尴尬,装作没看见往家走。
“小锦妹妹。”陆伯山眼中笑意更盛,率先喊人。
这下不打招呼也不行了,成锦回头,一个标准的假笑浮现嘴角。
见陆伯山只是打个招呼,没有继续说话的意思,成锦继续走路。
“早上好啊。”宛若魔音入耳,陆伯山语气带笑。
“早上好,再见。”成锦诚恳点头回复,只希望陆伯山不要再和她讲话。
“你把那个小孩惹哭了。”陆伯山不依不饶。
“没有,是他非要哭的。”成锦才不会背黑锅。
她说完,陆伯山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肩膀一耸一耸。
笑完,他说:“好心提醒你一句,小孩的妈可不是好惹的。”陆伯山扬眉,脸上不见担心,满是看好戏的模样。
成锦点头,“没关系,我也不是好惹的。”
两人站在道路两侧,中间隔着两米的距离,以至于成锦能清楚看见那些大包小包里的东西,有衣服皮带,头花发夹,糖果胶水,甚至还有一些锅碗瓢盆和收音机。
东西有新有旧,成锦想起书中,陆伯山除了在单位开车送货,还会经常倒卖些二手物品,并赚了不少钱 。
不过随着陈季青的崛起,书中的故事都围着主角转,后来只说陆伯山去深圳闯荡,便再也没有对他的描写。
见成锦背影越来越远,快要离开视线,陆伯山罕见的笑意淡了几分,他似是随口一说:“有些事正面解决不了,咱们就找其他办法,比如说什么发夹啊,蝴蝶啊这类的,一看就是高档货,没有点人脉可买不到。”
成锦脚步不停,她听懂了这话的言外之意,沈香君那天过来探望她时,头上就别着一枚蝴蝶发夹 ,水钻款式,在阳光下更显得精致。
放在现代可能不足为奇,但在这个年代,确实是稀罕物件儿。
依沈香君的家底和工资,她是万万消费不起的,况且那天她的手抚上发夹时脸上稍显不自然的神色,恐怕这东西也不是她买的。
书中写道,原主死后,陈季青对沈香君一见倾心,再加上没有娃娃亲的阻碍,两个人迅速结合到一起,成家因为感念这些年沈香君对原主的付出,还为其添了不少嫁妆。
又想起陈季青来退婚时的说的那些话,恐怕一见倾心是假,日久生情才是真。
估计那枚发夹就是陈季青送的。
成锦的背影早已看不见,陆伯山眼眸盛满笑意。
想起刚才成锦叉腰吓唬小孩的场景,她的身影与自己记忆中那个同样叉腰教训别人的女孩身影重合。
陆伯山五岁那年,因为家里发生的事,被姥姥姥爷接到大院里抚养,当时大院里的小孩子们已经隐隐以陈季青为首,陈季青觉得他不是根正苗红的部队家庭出身,不怎么带他玩。
别的小孩想欺负他时,就是成锦站出来挡在他身前,那时成锦也只有三岁,却口齿伶俐地教训那些比她还高一头的孩子,教训完后扭头拉着他,把他拽进了大院的朋友圈里。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