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吴哲侧头压着枕头趴在床上，短暂入睡过的眼睛睁开条窄缝，逐渐聚焦在再次按亮的手机对话框上。
他发的信息比较多，对面回得很少，而且大多是无法继续话题的令人感觉敷衍的可爱系表情。
对话中止在他问对方要不要一起去健身房锻炼，他可以教怎么用器械。这句话发出的时间是晚上九点半，连续五个半小时没有收到回复，预计天亮前都不会收到，明天他该几点发消息、发什么内容，才能自然地继续聊起来？她很大可能是故意不回消息。
吴哲把手覆在自己鼻下闻了闻自己手掌的气味，心想是不是之前握手太冒昧，或者自己手上当时有什么难闻的气味她不喜欢。她的手很软。
想到这，他心里混杂的羞愤、等待的急切和焦灼、强制自己冷静的无奈都变成粗重的呼气声，让他在黑夜更加清醒。
吴哲梗着脖子扯开枕着的枕头，换了旁边高度更高点的——明明白天面对面交换联系方式的时候看起来气氛蛮好的，怎么线上聊天这么冷淡——放下手机，沮丧地叹了口气，把脸埋在枕头里。
……是不是得发体检报告书给她看看？不过今年还没开始体检，他又重新点亮手机确认去年体检的具体时间。
一见钟情——吴哲原来是不信的，尤其是性格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成熟冷静后，这种桥段对他来说就和外星生物正式宣告明天攻打人类居住地一样，想到就会觉得好笑。
直到他看到那双初看天真又带着点娇憨的眼睛，因为睡过头迟到而和同事笑闹、又利落进入工作状态的沉着肢体魅力，她和等待办业务的人随机对视时，吴哲被她的视线扫到，总觉得两人视线之外的空气有瞬间焦灼的气味，他总觉得她比看别人多看了自己一会儿。
他的视线不时落在她身上，但没主动搭话，期间她询问站在朋友旁边的自己办不办业务，他沉默地摇头，等陪朋友办完，俩人走出大厅的玻璃门，吴哲按着心口揉了揉，那里暗藏的少年般的悸动正发出刺痛，他后知后觉红了脸，在大门口的工作人员信息墙站了一会儿才离开。
理性总是擅长克制这种偶然的情绪。只是巧的是，他在当天又碰到了她两次，她似乎也注意到了——像是命运的推手让两个人靠近。
第二次是她有宣传任务在广场发传单，攒动的人群和她只隔了一张长条桌，风吹过来，她撩了撩飞舞的头发，吴哲发现她后转过身看她，有那么一瞬间，她周围的空间像是独立的、静止的，她的亲和的笑脸带着上抬的视线注意到自己时，吴哲像是看见了茫然，但她一定很快认出了他，因为离他们在新生监督所见面才过去了几小时，她点了下头，就好像在和他打招呼。她的同事用胳膊肘碰了碰她的手臂，她把视线转到她同事那儿去，吴哲才能艰难走开。
第三回带点偶像剧的浪漫气氛，他们在商场里的花厅遇见，木制支撑架竖起的视角盲区让她在转身时不经意撞到了只顾着往前走的他身上。花厅用来烘托气氛的小束暖黄射光恰到好处地照在了她那张仰起的疑惑的脸上，那种毫不作伪的真实流露出的表情，细腻的皮肤，她的头顶发丝都闪着迷人的暖光。她应该是认出来了。他只要抬起手臂向前一环，她就会被牢牢固定在自己怀里。
可他甚至来不及做表情管理，她主动后退拉开距离，露出不好意思的带着歉意的微笑，率先道了歉。
吴哲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刚刚那瞬间比之前遇到她的那些瞬间都更为漫长。
她好像是一个人，捧着一束扎的种类很多的花束；她在等谁说话；吴哲反应过来是自己。但他不知道说什么。
她也许看出来他有话要说了，特意等了等。
但吴哲脑子里被对面花香一样的气质侵占了，呼吸间就好像她还靠在自己胸口。
她没等到他开口，可能觉得他是个不擅长说话的怪人，她要走了。
“……等等。”吴哲伸手终于说出了话；她当然知道是在叫她，她迟疑地转回头，冲他扭回身体；他故作自然的神情向她打招呼。
事后回忆起来，吴哲已经记不清他具体说了什么句子，哪些词，光记得说这些话的时候能感觉到细密的颤抖带来的酥麻感从脖子迅速爬上了脸颊。
她好像被逗笑了，听着他前言不搭后语的搭讪，爽快地给了联系方式。只是她很少回复信息，即使回了也常常是隔了很久。
在试图连接话题的每一刻，吴哲的理智大多数时候无法支撑对自己魅力的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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